最近的宋隅一直沉迷于画画中,又或者说,他一直在故意躲着江晕,平常除了练舞会在一起外,他都喜欢一个人泡在画室里,就连周末也会去画室画画。
十二月初的时候,他还请了两天假去参加艺术联考。江晕看着左边空荡荡的座位,心里也变得空落落的。
“哎,人宋隅是要走艺术生这条路的,难怪他不在乎考试成绩,可怜了我们这种普通生,只有拼命学习才行呐!”聂五一在旁边哀嚎不断。
“诶,江晕,听说他要考中传,你知道吗?”
江晕摇了摇头,他不知道。
“据说中传可难考了,宋隅这志向有点大哦!”聂五一继续说着。
江晕却坚信的说:“他可以的。”
他一定可以!
宋隅回来之后就变得更加勤奋了,一到自习课的时间就背起画板冲去画室了。江晕最近九点半下晚自习回家的时候,总是遇不上他,尽管他在门口故意磨蹭了会儿,也迟迟不见他来。
他现在都已经这么废寝忘食的了吗?九点半了还不回家吗?
“喂,江晕,九点半了,你怎么还不快回去?”聂五一用笔尖敲了一下他的桌子,他抬起脸来,说:“等会儿再走,我准备把这节自习上了再走。”
“啊??不是吧?有病吗?明明现在就可以走了,你还要再多上一节课!”
“嗯,我题还没做完。”
聂五一再次惊讶:“??这题需要你做?你去年不都做过一遍了吗?”
江晕蹭的一下站了起来,从后门走了出去,聂五一笑道:“想通了吧?知道回家了吧?”
然而江晕的声音却从窗户外飘进来,“我去上个厕所回来。”
聂五一:……
江晕出了教室,沿着热闹的走廊走过,这个时间,好多同学们都走出来放空脑子。他走到了走廊尽头,却没有拐进厕所去,而是转向左边的楼梯下了楼。
沿着楼梯往下,一直走到了三楼,再拐入对面的走廊,朝另外一栋楼走去。
他记得,画室好像就是在这一层。
这边这栋楼明显比刚才那栋楼要安静许多,这一层有好几个画室,他沿着走廊慢悠悠的行走,终于在一间大教室里看见了宋隅的背影。
那间画室里不止他一个人,还有一些别的学生在画画,而宋隅就正好坐在稍中间一点的位置。
里面的学生都画得专注,没有人注意到窗外的他。他轻声轻脚的走过,看见宋隅端正的侧影,他手中握着一只青色的铅笔,在画板上轻轻的描绘。
他的右边耳朵上仍旧插着一只铅笔,和往常的时候一样,还是那么爱耍酷。
他画得入神,整张侧脸都陷入了朦胧的昏黄灯光中,这样认真忘我的神态,江晕禁不住也看得入迷了。
他真的好像有一种魔力,一种可以让人沦陷的魔力。
起初,江晕以为他只是一个玩世不恭的小孩,直到现在这一刻,他才知道,他也会努力,也会为了自己的目标奋斗。
一次又一次的,他又让自己对他刮目相看了。
坐在那里画画的他,身上沉淀出了一种成熟清雅的气质来,和平日里活泼的他是完全不一样的。
江晕觉得自己又再一次的沦陷了。
这样的少年,谁能不心动呀?
即使他是一个少年,他也为了这样一个少年,彻彻底底的心动了。
年少时的心动,就像心口飞出了千万只蝴蝶,它们欢呼雀跃,振翅翩飞,历经万千磨难,也偏要破茧而飞。
蝴蝶一旦飞出,便再也抓不回来。
他心中的蝴蝶已然全飞向了那位白衣少年。
倘若少年此刻能够回头的话,一定能看见他这副沉入春天漩涡的模样。
可是春还没到呢,他的蝴蝶却全都招摇过市地飞了出去。
不受控制。
他不知道自己后来有多少个晚上像现在这样,以去三楼上厕所为借口,偷偷跑来画室看他,只为了看那短暂的一分钟。
就看一眼,就会获得满满的能量。
天气渐渐转凉,这天晚上,班主任把他们叫到了一楼的升旗仪式台上去,给大家排合唱时的站位。
他们班的指挥手是个女生,面向他们站在最前面的小台子上。女生从第一排开始站,依据身高依次排列,一层台阶一层台阶的往后面排,江晕他们几个就自然地站在了最上面一层的台阶上。
聂五一举手示意,“老师,要不然我们班也整点有特色的吧。”
班主任问:“你说说,你有什么好的想法?”
聂五一看到隔壁有个班挑选了一男一女两个人站在第一排领唱,于是就把江晕和宋隅推了出去,“老师,要不我们也加两个领唱吧。”
前排的女生都鼓掌叫好,两大校草站前面那得多吸睛呀,指不定能加多少分呢。
“两位班长,你们站前面来。”班主任喊到。
江晕内心是拒绝的,本来站在后面他还可以蒙混过关一下,嘴巴随便张一张,不发出声音就行,现在竟然让他去领唱?
可是,他根本就不会唱呀!
宋隅站到最下面的台阶去,跟老师说:“老师,我有个更特别的提议,要不我们把领唱改为朗诵吧。”
“宋隅,这个提议好,不错,有特色。”班主任很是满意他这个点子,他转头跟江晕说:“江晕,你和宋隅两个商量一下,这个朗诵词就交给你们俩来写了。”
旁边一个女生也举手提议,“老师我们还可以在合唱的时候,加一些动作,手势之类的。”
宋隅说:“老师,干脆要不我们把队形调成一个心形吧。”
班主任做了一个手势压下大家的声音,“大家的想法都不错,都采纳,都采纳。”
宋隅跑到台阶上去给他们做位置调动,他一干起这些事来就特别积极,把班长的这个职责尽到了实处。江晕见状,也主动地走到了对面的操场上去,帮他从远处观察大家的队形,哪里需要做改动。
江晕看到队伍左边里面有个空位没补齐,便大声说:“宋隅,左心房,空了。”
他这话说得快,同学们都听成了“宋隅左心房,空了”,随后大家都在大声偷笑,不仅如此,操场上其他班的学生也听到了,全都哈哈大笑。
过不了多久,全校都会知道宋隅的左心房空了。
宋隅面色一尬,他回头怒道:“班长大人,请你注意语句停顿,什么叫我的左心房空了?”
“我的左心房没空,没空!”他倔强的吼道。
聂五一又开始瞎凑热闹来了,说:“宋隅,都说左心房里住着喜欢的人,你的左心房不是空的,那里面住的是谁呀?”
同学们嗅到了八卦的味道,全都转头来看他。
“住着你,行了吧?”宋隅把这个该死的聂五一拎了过来,站到那个空位中。
江晕看到后,清冽的声音从远方传回来,“宋隅,把他拎走!”
宋隅:“嗯?”
他在心里捣鼓,难道他这是……吃醋了?
江晕慢慢朝队伍这边走过来,补了一句话,“聂五一他太高了,不适合站那里。”
同学们回头看了看,觉得也对,聂五一确实太高了不合适站里面,只能够站在外边。
聂五一退了出去,回到自己原来的位置上,挠着头说:“那咱们班少了一个人呀。”
下面有女同学说:“要不就让那个位置空着吧。这个左心房处最重要的位置,我们给我们最爱的老班留着。”
“这个创意好!不说别的,光这队形,咱们班就赢了。”
宋隅打了一个响指,“完美!到时候拿一个气球举在那儿,就当作是我们老杨了!”
接下来大家再排练了一下唱歌时候的手势,身体何时应该摆动,合唱的准备工作就这样准备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朗诵词这个令人头疼的东西了。
宋隅拉着江晕回教室,“江晕,这个朗诵词对于你来说应该信手拈来吧,要不就劳烦班长大人你来写一写?”
江晕头疼,锁眉问:“应该怎么写?”
“就写几句关于青春的话就可以了,到时候你念一句,我念一句,之后就开场唱歌。”
“青春是什么?”江晕问出了一个所有人都迷茫的问题。
宋隅一愣,他想了一会儿,说:“青春呀,就是现在这一刻。”
他用手抚摸了一下江晕的白衬衫,扯了扯他的黑色领带,“到时候你就穿这个,很有一副斯文败类的感觉。”
江晕:“……”他抓住他那只拽住自己领带的手,说:“既然我们俩都是领读,那你是不是应该和我穿一样的衣服?”
宋隅使劲抗争了一下,但是还是没有从他手中挣脱出来,“说得也是有点道理,但是我可没有像你这么斯文的白衬衫。”
江晕的眉毛挑起一个魅惑的弧度,说出来的声音也极具勾魂,“没关系,我有。”
“你让我穿你的?”宋隅震惊的抬眼。
“怎么?你嫌弃吗?”
“当然不是。”宋隅摇头晃脑,穿他的衬衫,这会不会太暧昧了一点?
“那我晚上给你送来。”江晕松开了他的手,转身走回了教室里。
他已经有一个月的时间没有去过宋隅那边了,自从上次他爸来过之后,就再也没有去过。
他从衣柜里取出了一件挂着整齐干净的白衬衫,他不会折这个世界的衣服,便索性就直接提着衣架给他拿了过去。那边的阳台上正躺着一只吃饱喝足的狸花猫,那猫儿看到江晕走来也不躲了,依旧懒洋洋地躺在那里。
江晕脚步停在它的面前,凝了它一会儿,温柔的说:“你好像被宋隅喂胖了。”
“喵~”它用尖细的声音叫了叫,仿佛是在说“你才胖,你全家都胖!”
宋隅听到声音走了出来,他看到江晕站在玻璃门外面,手上提着一件整洁的白色衬衫,问道:“你怎么就这样提着过来了?”
江晕立在门口,说:“又没有人会看见。”
“喵~”下面的狸花猫叫了一声,仿佛是在说“你们当我眼瞎吗?”
宋隅赶紧伸手把那衬衫拿过去,然后他又看了眼右边,确定没有人看到后才说:“你好歹也拿个袋子装着拿过来啊。”
江晕有点委屈的说:“装进袋子里会起皱。”
“那你也不能这样大大咧咧地拿过来啊,万一被你妈或者你妹妹看见……”宋隅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变得这么敏感,生怕被江晕的家人看见他们两个人之间有过多的交往。
他怕到时候他也被他的家人所误解,那自己就是真的害了他。
所以,他才决定要离他远一点。
江晕听到他说这话之后,面容忽然一冷,含着冷意说:“下次我会注意的。我先走了。”
宋隅看到他转身离开,心中蓦地一紧,那种感觉就像……就像心房真的空了。
“江晕。”他突然叫住他,“你的舞练得怎么样了?”
江晕冷冷回到,“就那样吧。”
这段时间他虽然每天都会练习,但是他的魂却没有跟着在练习,他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练些什么,究竟在失魂落魄些什么。
宋隅:“来,跳来看看。”
江晕回过头来看他,好奇问道:“怎么?现在不怕被人看见了?”
“少哔哔啊,跳不跳?”
江晕解开衣服的两颗扣子,用鼻尖来看他,一副who怕who的表情,说:“师父的话怎么敢不听呢?”
“等我一下。”宋隅回去将衣服放好了再出来,他点开手机里霍元甲的伴奏,“现在开始吧,我们一起跳。”
于是他们俩就大半夜的在这阳台上跳起了舞,秋风凉呼呼吹过,吹着正舒爽,他们在这一刻忘却了烦恼,忘却了那些难以明说的心事,只专注于舞蹈上。
那只狸花猫就是他们的忠实观众,半眯着眼睛躺在花盆下面看他们跳舞。
宋隅真的是一个很好的老师,他凭借着强大的耐心和毅力,终于将江晕这个节奏大师给带上正轨了。
“干什么干什么?又演起歌舞剧来了!”
从楼上丢下来一个空矿泉水瓶子,打断了江晕他们两人的跳舞,回头一看,又是楼上岳南那个家伙。
“一会儿演偶像剧,一会儿宫廷剧,一会儿又演歌舞剧,你们俩能不能消停点!”岳南继续讽刺着。
宋隅手肘随意的搭上江晕的肩头,头往上昂着,也笑道:“某人还演霸道总裁戏呢。”
岳南没听明白,反倒是江晕憋不住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