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一落,周围的景象寸寸化作了碎片,眼前一片雾蒙蒙的。伸手不见五指。
李明觉生怕小魔君这厮疯病犯了,再干出什么偷鸡摸狗的事,下意识一把抓住江玄陵的手,抬剑在他面前一挡,满脸浩然正气道:“师尊,弟子保护您老人家!”
江玄陵微微一愣,也没挣脱他的手,反而回握住了。点头道:“好。”
周身一片浓雾笼罩,看什么东西都是模模糊糊的。待眼前的浓雾散尽。
两人便置身于一座宫殿之中,到处金碧辉煌的。李明觉还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地方。
就听哐当一声,殿门被什么东西撞开,然后一道黑影骨碌碌的从高台之上滚了下来。
那台阶甚高,估摸着少说也得有个百十来级,那黑团团的东西,就跟个大皮球似的,在台阶上翻滚而下。
好不容易停稳之后,才啪叽一下趴倒在地,爬都爬不起来了。刚好停在了李明觉的脚下。
他惊了一下,暗道这是什么个鬼东西,下意识往旁边一躲,定睛一看,当即一个好家伙,这黑团团的,居然不是个东西,而是个少年。
身着一袭玄衣,观模样也就十三四岁,从高台上翻滚下来,摔得头破血流,在地上趴了好一会儿都没爬起来。
李明觉瞧着觉得还挺可怜的,好心好意伸手搀扶,结果手径直从这少年的身体里穿了过去。
根本就不带任何停留的。
如此一来,他这才堪堪回过味来,眼前的不过就是幻境而已,根本就触摸不到实体。
二人此刻恐怕就是在小魔君的记忆中,只能干看着,什么都插不了手,也无法改变什么。
那少年好不容易从地上爬了起来,抬手一揩嘴角的血迹,露出一张俊美到阴郁的脸。
五官同小魔君如今的模样,根本没什么差别。如果一定要说有,那么就是这孩子不仅没长残,还生得越来越俊了。
李明觉暗想,小魔君怎么说也是魔界的少主啊,这究竟是谁吃了熊心豹子胆,居然敢把他从台阶上一脚踹了下来。
难不成是他爹娘,或者伯伯叔叔舅舅什么的?
还没待李明觉琢磨明白,手臂一紧,猛然被人一把拽了过去。李明觉没有防备,脚下一个踉跄,就往旁边一倒,扑在了师尊的怀里。
原本他脚下站立的地方,立马摔过来一个花瓶,登时摔得四分五裂的。
李明觉惊魂未定,刚要满脸真诚地道一句多谢,转而想起他二人此刻在这幻境中,根本无法触及到实体。
也就是说,即便师尊不伸手拉他一把,他也不会被花瓶砸到啊。
可师尊还是下意识伸手拉了他一把,将他护在了怀里。可能连江玄陵自己都没有发觉,不知不觉中,小徒弟已经完全走进了他的生命里。
他再也没办法单纯地把李明觉当成个不懂事的孩子了。眼睛不由自主就注视着他,连眼尾的余光都不舍得错开半分。
“到底是谁这么缺德,居然往外砸花瓶?差点砸到我了,师尊,我好害怕呀,师尊。”
李明觉就是属蛇的,立马打蛇缠棒上,往江玄陵怀里一扑,双腿自然而然地夹住了他精壮的腰肢。
还分外不知廉耻地将脸往江玄陵胸口上一埋,故作受惊过度的撒娇道:“师尊,弟子好害怕呀,师尊保护弟子。”
江玄陵:“……你好好说话,把腿放好。”
李明觉恨得牙根痒痒,难得跟师尊光明正大地撒个娇,结果师尊冷面心狠,根本不吃他这一套。
果然,撒娇还是讲究天赋的,他注定不能靠撒娇哄好师尊。
索性从他身上蹦了下来,一拂衣袖,李明觉破口大骂道:“到底是哪个缺德的黑心鬼,竟然敢暗算他太爷爷!要我被我抓到了,脑壳子都给他撬掉!”
话音未落,就见乱七八糟的一堆东西从殿里丢了出来,伴随着老魔君的怒吼声,一齐响彻云霄。
“你这个小畜牲!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来人,将这小畜生给本座押上来!”
而后立马从高台之上,火速冲下来两个魔兵,一左一右擒着小魔君的胳膊。
李明觉暗道,小魔君少年时,竟然这般听话乖顺的?别人要擒他,他就乖乖站着不动,等别人来擒?
下一瞬,李明觉就知道是他错了。
便见小魔君一把甩开两个魔兵的手,冷脸怒斥道:“什么狗东西,就敢碰我?滚开!”
而后一揩唇角的血迹,大步流星地往台阶上跨。
李明觉赶紧亦步亦趋地跟了上去,江玄陵走至他的身后。
待二人才一上了高台,自殿内猛然冲出来一道人影,二话不说,抬手给了小魔君一个大嘴巴子,老魔君气势汹汹地指着他怒斥道:“小畜牲!到底是谁给你的胆子,居然敢动本座看中的女人?”
李明觉一听,当即心里一个卧槽,暗道,野啊,看不出来小魔君打小就是个小坏东西。
竟然跟他老爹抢女人!
话说,十三四岁的少年,恐怕连毛都没长齐呢,那方面竟然就如此旺盛了。想他李明觉生前还是个童子鸡,对那方面只有些理论知识。
实践知识全是师尊手把手教他的。李明觉都不知道,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无师自通的。
怎么他就比小魔君差那么多,倘若他有小魔君一半,估摸着师尊也不能在双修上如此欺负他了。
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
言归正传,小魔君挨了他亲爹一个大嘴巴子,差点没一头扑在地上摔个狗吃屎,要不然怎么能说是亲爹呢,就连大嘴巴子都实打实的。
瞧这一巴掌,几乎横盖了小魔君半张脸,鲜血自他破损的唇角中溢了出来。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在脸上浮现出五道深红发紫的五指印。
李明觉都替他肉疼,下意识抬手摸了摸脸,暗道,没爹也不全然是一件坏事,最起码不用挨打。
转念想到,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他是没爹打,但每天都被师尊在床上揍啊,而且还换着花样挨揍。
说出来就是一段不可言说的心酸血泪史啊。
“不就一个贱人?何至于父王动这般大的怒?怎么,为了那么一个贱人,父王还要杀了我,断子绝孙不成?”
小魔君抬手一揩嘴角的血迹,冷笑着道:“父王真是越老越糊涂了,怪不得魔族这些年,一直受修真界掣肘,全然怪父王只知道风流快活,与这些贱婢厮混,再这样下去,魔族迟早要完!”
“畜牲,你这个小畜牲!我怎么会生了你这么个东西来?!”老魔君气得脸色铁青,又要抬手给他的好大儿一个嘴巴子。
小魔君却不肯给他这个机会了,一侧身躲开了,冷冷道:“倘若我母后在世,岂容那贱人欺我?若非父王对母后薄情寡义,纵容那些贱人辱我母后,她又怎会早逝?”
李明觉不太清楚小魔君的身世,也没怎么听他提起过他早死的亲娘。
不过就看老魔君这风流多情的样子,但凡是个正常人,都要被他活活气死了。
但不管怎么说,父子两个因为一个女人,就闹成这样,实在丢人现眼。
很快,李明觉就知道为什么老魔君会暴跳如雷了。
那些魔兵从屋里抬了一个木箱子,上面满是淋漓的鲜血,看起来沉甸甸的,用一块白布盖上,还往外渗着血水。
“这什么东西?该不会是……”
李明觉的脸皮抽搐起来,察觉到了什么,往江玄陵身后一藏。
果然不出他所料,老魔君指着那木箱子,气急败坏道:“你这畜牲!你杀她便罢了,做什么还将人大卸八块地塞在我的床底下?你是何居心?”
敢情小魔君打小手段就十分狠辣,私闯进他父王的寝殿不说,还将他爹的女人杀了,杀了也就杀了,还大卸八块地塞他爹的床底下。
这换作是谁能受得了?
李明觉即便没亲眼看见那木箱里血淋淋的东西,但脑海中已经浮现出了画面。当即恶心地胃里直冒酸水。
想起从前他同小魔君接触,怎么都没察觉到,他竟然是这样的人。
江玄陵蹙紧眉头,也觉得小魔君此举实在太过狠辣,抬手将李明觉的头往怀里一按,低声安抚道:“明觉,不怕,师尊在,不会有任何人伤害得了你。不怕啊,明觉。”
不知道为什么,在师尊的安抚下,李明觉果真什么都不怕了。仿佛天塌下来,也有师尊替他扛着。
小魔君好似觉得人命如草芥,就跟街头三文钱一大捆的大白菜似的,压根不值钱的。
对老魔君的训斥不以为然,甚至还道:“我只恨母后死时,自己尚且年幼,否则这些贱人怎敢放肆?我必定见一个,杀一个。父王不是喜欢这贱人么,那我便将她送至父王床下,哦,对了,父王的枕下是这贱人的舌头。我剁她手臂的时候,她太吵了,让我很不高兴。”
老魔君气急败坏,宛如风中残烛一般,怒声道:“畜牲,畜牲!来人,把他关起来,没有本座的吩咐,不准放他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