厉时琛看了一眼钟老头, 还挺沉得住气。
若说谢清禾辞官,这丞相位置空悬,朝中最有资历的便是这钟书韫。
入朝30载, 倾注了半生心血在这朝堂之上,厉时琛虽然一直没有对他进行明确的嘉奖却也是一直记在心里。
其实在谢清禾主动辞官之前, 厉时琛就已经想好推行新的政策,设立左相与右相,谢清禾为右相,钟书韫为左相, 未曾想他还没得及实行新政,谢清禾先辞官了。
厉时琛慵懒地靠在龙椅上,沉思了许久,随后执笔开始改写圣旨上的内容。
群臣有些躁动,虽然知道这丞相之位大概率会花落钟大人, 却还是抱有一丝期盼,毕竟陛下没有直接宣布由钟老继任丞相之位, 那就说明陛下也许还在考虑,他们也就还有机会。
钟书韫老神地目视前方, 默不作声。
谢清禾瞥了他一眼,原本还想调侃他几句怎么如此淡定, 未曾想视线一转看到他微颤的手藏在袖袍中。
谢清禾轻轻叹了口气, 也歇了调笑他的心思, 看向了在首座的皇帝陛下。
直到很久之后, 殿内的大臣们腿都站软了,厉时琛让王富贵宣读了圣旨。
这是他早早拟好的新政策, 原本还想再考虑一二, 未曾想今日提前拿了出来。
陛下要执行新政, 底下的大臣瞬间便站不住了,纷纷低声细语讨论着。
“何为左,又何为右?”
“两位丞相位居要职,右相的权利更大。”
“陛下怎会突然想要革新?”
“不像是突然,像是早有准备了。”
“陛下若是早就想好此事,那么这左右相岂不是那两位?”
厉时琛也不介意他们吵吵嚷嚷,反而看向了谢景玄,看见他的视线一直盯着他看,看见他看过来时还露出浅浅一笑。
厉时琛脸上有些羞意,该死,大殿之上,成何体统?!
如今公开这层关系之后,谢景玄更肆无忌惮了。
厉时琛警告地瞪了他一眼。
两人旁若无人地眉目传情,让时刻盯着陛下的大臣们直接歇了火。
他们忽然明白陛下为何此时推行新政了。
这等好事自然不可能落在他们头上。
果不其然,陛下直接宣布了钟书韫为右相,谢景玄为左相的旨意。
只是钟书韫作为右相确实合理,可这谢景玄总归是资历不够,能被陛下提上来左相,其中意思不言而喻。
忽然晋升为左相的谢景玄倒也没有很意外,陛下的想法在某些方面一直很纯粹。
以陛下的性格,让他来做这左相,只是让他名正言顺来替陛下批阅奏折而已。
陛下曾于他讨论过推行新政一事,左相一职原本拥有更高的权利,因为那个位置原本是要留给钟老的,未曾想今天会发生如此大的变故,原本已设定好的一切都要作废,想来是方才陛下提起御笔时做了一番修改。
右相身居高位,拥有绝对的权利,真真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而左相则次于右相。
如此也好,他本来就是资历尚浅,清平县的整顿只是给他的政绩添上一笔,却不足以称相,可陛下会把他提上来,谢景玄算是意料之中,也是意料之外,毕竟这个位置原本是留给钟老的。
户部尚书是因为陛下让他着手把户部的蛀虫给挖出来。
如今许多小虫子都已掉进网中,他也可以全身而退。
反观钟老的笑意隐藏不住,不只是因为此次升官,而是因为陛所实行的新政,看来是早有打算只是还未公布。
虽然陛下不说,在场的也是心知肚明,这个新政是留给谢清禾和他二人的。
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被陛下记挂在心里,怎能让他不高兴。
除了新上任的两位丞相,陛下还宣布了许元正正式晋为户部尚书,倒是没有让人感到意外,毕竟许侍郎也是在户部任职多年了,若不是谢景玄空降下来,在钱鸿茂退下来的时候,就应该由他来接手这户部尚书一职了。
不少官员的职位都有所改动,皆是升官的比较多,不少大臣激动地眼泪都要掉下来,有好些人已经为官许多年都未曾晋升过,如今也是得偿所愿了。也是因为如此,大多数人都对此次新政的实行和谢景玄为左相一事保持了沉默,没有出声反对陛下的决断。
因为他们也知,陛下一旦做出决定,又岂是三言两句能改变主意的。
只有少数原地踏步,在殿内唉声叹气。
陛下一走,谢清禾在一旁打趣道:“你这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
钟书韫心情好,哼笑道:“一会老夫请你到花满楼吃茶去。”
谢清禾摇头感慨道:“能让你主动请老夫一次,还真是不容易,今日怎么也得让老夫吃个够本吧?”
钟书韫:“今天高兴,随你吃就是。”
虽然说这个位置是谢清禾退下来的,两人也没有丝毫嫌隙,毕竟都是年过花甲的人了,自然不会再计较这些。
两人做了半辈子的对手,也做了半辈子的好友。
只是谢清禾辞官一事,钟老还是觉得有些惋惜,“其实陛下当时留你下来,便自会替你摆平一切,你又何须辞官。”
谢清禾轻声叹气,“谢家已经够出格了,若是我不退下来,景玄的立场更艰难。”
钟书蕴想了想,确实如此。
若是谢清禾不退下来,谢家两父子作为朝中重臣,深得陛下信赖,可外人只会觉得是谢景玄给陛下吹了枕头风,这谢家百年清誉保不住不说,还要落下话柄,忠臣变奸臣。
“教太子一事你怎么看?”
谢清禾倒是没有多想,反正太傅也不过是个虚衔,他也不用打理朝政,那总归是比丞相来得舒服。
若不是因为放才在大殿上没忍住露出笑意,想必这太傅也不用落在他头上。
他那个悔恨啊。
不过谢清禾还是很有信心揽下这个活,陛下虽然把太子带在身边养着,可瞧着陛下也不是个会教孩子的主,谢景玄更不靠谱。
这两人能把太子教成什么样,谢清禾想都不敢想,再者,万一太子在陛下的耳濡目染之下变成了陛下这样的性格,那岂不是更糟糕。
冬日,花满楼坐满了食客。
“听说了吗?那位竟然……”
“你怎地知道得如此之快?”
“难怪大选迟迟未定,竟然是如此。”
“没想到那位竟然也好男风!”
“这说的好听给个左相,大家心里头谁不清楚,不过就是个男宠。”
“……”
钟老看了谢清禾一眼,见他稳如泰山不见丝毫愠怒之色,啧啧称奇,“你还真是淡定啊,令郎都被骂成什么样了,不管管?”
谢清禾老神淡定地喝着茶,“你管得住一张嘴,管得住天下人千千万万张嘴吗?这条路是景玄自己选的,该有什么样的后果也自然是他自己承担。”
陛下与左相之事,迅速扩散开来。
百姓们一边震惊,一边惶恐。
“这世间的好男儿都与另外一位好男儿好上了。”
“优秀的人总是惺惺相惜。”
“行了,都歇歇吧,原来并不是我等不够漂亮,不够出众,是那些个好儿郎都不喜欢女子。”
“不知为何,这两位在一起,我倒是心里舒畅了,只要我不是输给另一个女子就行。”
“此话有理。”
京城中的贵女们谈及此事时,反倒乐见其成,甚至私底还会议论:你们说,陛下与谢景玄,到底谁上谁下?
厉时琛听闻这些坊间言论,黑了脸。
连谢景玄也不曾料到,原本百姓口中更多的是对他的讨伐,说他官位来的不正,给陛下吹枕头风,迷住了陛下等等更加荒谬的言论,未曾想被京城这些贵女带偏了,坊间现在流传的是他与陛下到底谁上谁下,还有人不惜下了赌注。
谢景玄扶额,这下的哪门子赌注,难道还有人敢听他和陛下的墙角不成?
看着陛下脸色越来越黑,谢景玄赶紧把下人们打发走。
御书房的炭火很足,可是厉时琛的手脚还是冰冷的,谢景玄捧起陛下的手吹了口热气,“冷吗?”
厉时琛不爽地看了谢景玄一眼,抽回了手,哼声:“不冷。”
谢景玄忽然把他打横抱起,放在软榻上,在厉时琛的诧异中脱掉他的鞋袜,把冷冰冰的脚放进自己的肚皮上。
厉时琛皱着眉说道“谢景玄,你有病?”
“还冷吗?”
厉时琛耳朵微红,想要把脚伸出来,被谢景玄牢牢握住脚腕,“别动,这样暖和。”
厉时琛冷哼:“那几个汤婆子也是这样的,朕何须你这样为朕捂脚。”
谢景玄笑道:“臣乐意,再说了,汤婆子哪有臣好用。”
用?
厉时琛气笑,踹了他肚皮一脚,嗤笑:“你有什么用?汤婆子不也能朕暖床?”
谢景玄俯身亲了一下陛下的脸,嘴角缓缓勾起,“臣能把陛下抱在怀里,汤婆子不能,臣可以让陛下全身燥热,汤婆子也不能,臣还可以……”
厉时琛脸色微红,一把捂住他的嘴,横了他一眼斥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谢景玄把陛下抱在怀中,紧紧地盯着陛下的唇,眼里的灼热让厉时琛感觉浑身发烫。
厉时琛吞咽了一下口水,谢景玄握着他的脚腕向下。
厉时琛感觉脸上冒着热气,训斥的话被堵在唇舌之间。
谢景玄的瞳孔里似乎还能看得见他的影子,双眼直直盯着他似乎想要把他融化掉。
厉时琛羞涩地缓缓闭上眼睛,想要躲避那充满情意的双眸。
谢景玄轻轻笑了一声,温柔地允吸着他的双唇,两人间的距离靠得极近。
温柔缠绵的吻结束,谢景玄暗示地蹭了蹭他的脚,“回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