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察部长面色骤然冷了下去：“跟我谈条件？你知不知道有多少人做梦都想成为帝国的宿主？”
“你现在不跪下来恳求我的恩赐也就罢了，居然还妄想着跟我讨价还价？”
他的声调陡然上扬，威压宛如巨石般倾泻而下。
宫尧的身子被压弯了几分，顷刻间，一抹鲜红血迹顺着他的嘴角滑落。
可即便如此，宫尧脸上也没有出现丝毫畏惧之色。
他低垂着眸，一字一句道：“只要我活一日，就会守着她一日。”
纠察部长深吸一口气，气极反笑。
“永生buff是快穿系统宿主的权益，无上珍贵。怎么可能是谁想要就能有的？”
宫尧一瞬不动地望着怀里已经无声无息的人，轻声道：“给她永生就好，我不需要。”
纠察部长沉默了一瞬：“接受净化之后，你的全部记忆都会被抹除，到时候你根本不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存在。”
“你确定要将自己的性命与她捆绑在一起吗？”
“是。”宫尧回答的声音里多了一丝轻微的颤抖。
并不是害怕别的什么，而是因为对方刚刚说了那句“根本不会记得有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呵，真是让我有些感动。”纠察部长冷笑一声，“这一点，我倒是也可以做到，只不过你需要付出更多代价。”
“在此之后，你作为宿主攻略的小世界任务难度加倍，贡献值减半，而且你不再拥有无限重刷的基本权益buff，一旦在小世界中死亡，就将迎来真正的消亡。”
“我接受。”
“你将没有试错的机会，每一步都是踩在钢索上前行。一旦失败，你将会坠入万丈深渊，不得往生。”
“这世上没有人再记得你的存在，没有人会牵挂着你。”
“你躺在地上慢慢死去的时候，你最爱的女人，可能正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里欢笑，你的付出无人知晓。”
“我接受。”
“好。既然如此，生死契缔结。”纠察部长弯下腰，大拇指在宫尧的额间轻轻一点。
金色光芒从他的指尖溢出，流动着，仿佛有生命的丝线，将宫尧和林臻臻紧紧缠绕在了一起。
“多看她两眼吧，虽然很快你就会将这一切都忘记。”男人的声音变得愈发渺远，“然后，重获新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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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臻站立在高大房门外，攥紧双拳，表情不安。
“疯了，真是疯了。”一旁的雷克斯疯狂搓着自己的脑袋，神情崩溃。
林臻臻抬起头，诚恳道：“抱歉，将你也牵扯到了这件事情里。”
“别别别，尧要是看到你跟我说这些，肯定以为我在欺负你，我已经够惨了，别来折磨我了！”
林臻臻再次偏头看向那扇紧闭的铁门，咬紧下唇，低声喃喃道：“这样真的能行得通吗？”
“怎么可能行得通啊！所以我才说疯了，都疯了啊！”
雷克斯想起方才宫尧孤身一人踏进铁门的样子，身上又泛起一层并不存在的鸡皮疙瘩。
“我真是不知道尧是怎么想的，居然敢一个人跑去跟众审会的那群老头讲条件！”
“就算他们已经不知道活了多少年，脸蛋老得跟树皮一样，看着好像马上就要入土的样子，但是在帝国的滋养下，他们的精神力可还充沛得很呢！”
“就算是鼎盛时期的尧，对上了暴怒的众审会议员，也不敢说有百分百的胜算，更别提现在他……”
雷克斯的目光停留在林臻臻身上，而后像是自暴自弃般地顿了顿：“算了，说这么多也没人会听我的。”
林臻臻皱眉：“宫尧他怎么了？”
雷克斯原本打算对此事闭口不谈，但耐不住林臻臻一直追问，于是无奈道。
“尧的身体状况一直在退化，现在已经到了要靠注射大量药剂，来维持精神力稳定的境地。”
雷克斯看了眼愣神的林臻臻，忍不住小声补充了句：“刚开始不明白是为什么，现在找到了原因，却又没办法解决。”
“原因在我，是吗？”林臻臻终于明白了为什么雷克斯会对自己抱有这么强烈的敌意，“因为那个，生死契？”
林臻臻话音刚落，一股强大吸力便扑面而来，裹挟着她直直向前倾倒。
等她回过神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铁门的另一侧。
她站在房间的正中间，对面是一个圆弧状的高台，看起来像是用特殊金属打造的，周身泛着一层薄薄的冷光。
不像是会议室，倒像是......审判庭。
林臻臻移动着头，视线正好与对面孤零零站着的男人正面撞上。
目光相接的瞬间，她的脑海中飞速闪过一个人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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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臻臻还没来得及收起自己惊骇的神色，高台之上突然传来一道苍老沙哑的声音。
“抬起头。”
林臻臻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地。
她感觉到自己的下巴像是被什么冰冷的东西捁住了，一寸寸地向上抬起。
紧接着，她看到了一双泛着冰冷金光的眼睛。
“你就是那个被系统直接选中的人吗？”
另一道更显沧桑的声音随之响起。
“被系统直接选做宿主吗？这样的人已经很久都没出现过了。来，孩子，告诉我，你做了些什么？”
仿佛牵线木偶一般，林臻臻的脑袋被控制着缓缓偏移，而后她看到了一对空洞的眼眶。
林臻臻瞪大了眼，却发不出一丝声响。
“让我来替她回答吧，在一个高难度小世界里，她作为普通npc，却同时破坏了两名高阶宿主的任务，导致帝国损失无数资源。”
“系统判定她为该小世界的唯一胜者，于是将她吸纳进入帝国，成为宿主。”
“不仅如此，你居然还能让纠察部长，违反公约，挑战帝国权威。”
他话音落下，霎时间，高台之上一众哗然。
无数金色眸光亮起，宛如漫山遍野的鬼火，一眼望不到边际。
林臻臻这才反应，原来高台之上，还有那么多人隐藏在暗处
“大人，请放开她。”
熟悉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原本桎梏着林臻臻下巴的力道松懈，她转过头，终于看到了那个让自己心安的身影。
“关于代号为no.36394小世界的疑点，我已经悉数列出。”
“众审会向来公正严明，绝不会允许有人公然扰乱秩序。我相信各位大人能做出足够理智的判断，然后给我一个答复。”
宫尧的面色沉静，他的眼睛轻轻略过林臻臻的脸，眼神中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你想要我们推翻当初因为小世界失败给你的惩罚机制，拿回原本属于你的贡献值。”
“可是你现在不是宿主，贡献值对你来说并没有什么太大用处。”
“有，当然有。”宫尧抬起头，“我需要用它换一个东西。”
“有什么东西，是你作为纠察部长还得不到的吗？”
“当初我接受净化的时候，得到了一张没被激活的buff卡。”
“你是说？！”
宫尧抬起头，勾唇望向林臻臻：“我的贡献值应该刚好足够激活那张buff卡。”
“......‘回溯’卡一经使用，但不能反悔。从今往后，帝国快穿大门将对你完全封闭。”
“你将会回归小世界，作为一名普通的npc，经受生老病死。”
“你已经见过更加繁华盛大的风景，真的还甘心回到那样的生活吗？”
“臻臻。”宫尧突然出声，“你呢？”
林臻臻抬起头，眼皮跟随心脏的节奏，不停抖动着。
宫尧看着她，目光清润：“你愿意放弃这一切，和我回归到那样平凡的生活中去吗？”
那个瞬间，林臻臻耳边突然响起了十八岁那年盛夏的蝉鸣，忽长忽短，将暑气拉得很长。
少年的脸浮现在眼前，他笑着对自己说：“班长，就算不能打篮球，我也会考上帝都的大学，你愿意再等我一年。”
“我愿意。”当时的自己是这样回答的。
不管过了多久，不管发生了什么。她知道，有些东西，有些人，有些答案，永远不会改变。
“我愿意。”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