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绛重入徐祭酒门下,在小院里与师父、沅妹妹过着神仙般隐居的日子。然而这时,冯晏也来了。他假装自己没有钱,住不起客栈,哭着求师父收留自己几日。徐谨谦自然知道他心里的小九九,但也没拆穿,让他和秦绛挤一屋了。
“你来了,徐兄想留宿一夜,可就没地方住了。”秦绛一边嫌弃着,一边帮冯晏整理行李。
“徐兄过两天又要走了,你不知道吗?”冯晏铺着床说道。
“什么,又要走?”秦绛心道,沅沅没给自己说过啊。
“徐兄本来就算擅离职守,于是徐老太傅降了他的职,被调去当什么县令了。”冯晏摇了摇头,“哎,徐太傅真是刚正不阿,对自己孙子也不留情面。”
秦绛问道:“徐兄什么时候走,我们去送送他。”
冯晏道:“他不让我们送,他说算是贬官,没什么好送的。”
秦绛有些遗憾,这三年来要不是徐兄护着,他恐怕根本进不了太学,也无法在京城生存。
可惜,还没来得及,说一声“谢谢”。
“对了,还有个好消息,我倒是升官了。”冯晏笑了笑,“你猜我现在是几品?”
冯晏立下战功,能够升官毫不意外。秦绛随意猜道:“五品?”
冯晏摇了摇头。
“从四品?”
冯晏依旧摇了摇头。
“总不会是正四品吧?”秦绛惊道。
冯晏得意的说道:“对,正四品忠武将军。”
“当真?”秦绛诧异道,“你烧个粮草居然能升到正四品忠武将军,那冯将军,岂不是要封侯了?”
“或许吧。”冯晏笑了笑,“朝廷还没正式下旨,我光听说了我的封赏。想必父亲这次一定能封侯。”
所谓“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封侯是从军当兵之人最光荣的一件事。然而冯将军他大半辈子守卫边关,却难以封侯。故而那时候在太学,冯晏老被穆景峰嘲讽。
谁让人家穆景峰他爹,很早就是侯爷了呢。
“恭喜恭喜,你们冯家翻身之日到了。”秦绛笑道,“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苟富贵,勿相忘啊。”
冯晏搂着秦绛的肩膀,“不忘不忘,你永远是我的兄弟。要不,我们去庆丰楼喝一杯,好好庆祝一下。”
“不行,我答应师父,戒酒了。”
“什么?”冯晏吃惊,“你真能戒得了?”
“那当然,我好几天没碰酒了。”
“那你陪我去,你光吃菜,看着我喝。”冯晏故意气他道。
“别闹,我好不容易忍住,我容易吗?”秦绛真是被气死了,光看不喝,这是人能想的出来的?
冯晏哈哈大笑,“我这是考验你啊,否则你一看到酒就想喝了,那不算真正的戒酒。真正的戒酒是酒放在你的面前,你依旧坐怀不乱。”
“滚,你会用成语吗?”秦绛心想上回说冯晏成语进步了是白说了,他反驳道,“你是不是忘了什么事?”
“什么?”
“你给师父说,你身无分文,没钱住店了。”秦绛反将一军,“庆丰楼的菜多贵,你哪来的钱?”
冯晏:“……”他居然忘了这一茬。
二人正聊天着,突然徐沅抱着被子进来了。她放下被褥,对冯晏道:“这是新的被子,你用吧。”
“沅沅你真体贴。”冯晏见到熟人,又忍不住调笑几句,“沅沅,好久没见,有没有想我啊?”
徐沅脸微微一红,她还没说话呢,秦绛就冷冰冰道:“冯、晏!”
冯晏看他护犊子的样子,一脸莫名。他笑笑道:“沅沅,想去庆丰楼吃饭吗?”
“想去,但我走不开。”徐沅说道,“父亲这里,离不开人。”
“要不,就在这里吃吧。”秦绛提议道,“师父还能和我们一起吃。我们做点小菜,就当给你庆祝了。”
“什么,在这里?”冯晏一脸怀疑的看着秦绛,“你做什么菜,水煮青菜吗?”
当年逃亡路上秦绛做的各种水煮菜,给冯晏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秦绛翻个白眼,毫不客气的怼了回去,“总比你没有去鱼胆的烤鱼好吃吧。”
冯晏被怼得哑口无言,徐沅在旁捂嘴偷乐,“好了,你们两个人半斤八两的,能做什么饭菜。”
“沅沅,难道你会做?”冯晏开心的说道,“太好了,能尝到沅沅做的饭菜了。”
“你想多了,我不会。”徐沅无情的打破冯晏的幻想,她和父亲住在这里这么久,根本还没开过火好吗。
“那你和师父,每天吃什么?”冯晏表示非常的疑惑。
秦绛偷偷笑道:“你傻了吧,从徐府做好饭菜,让下人送过来啊。”
徐家虽然低调,但也不至于让大小姐亲自下厨。冯晏差点忘记,徐家乃百年世家,当朝权贵。
徐沅拿出一副当家做主的样子,直接安排道:“那就定了,在这里吃。我们徐家的厨娘,手艺虽然比不了庆丰楼,但也还算可以的。我让他们做点好吃的,明天带过来。”
第二天一早,徐洵带着几个厨娘直接过来了。他对徐沅道:“厨娘说好好给做顿大餐,汤汤水水的,不好带。我就直接让她过来做饭,你看可好?”
徐沅点点头,然而又有些犯难了,她皱眉道:“我们这里根本没做过饭,锅碗瓢盆,煮饭用的材料都没有。”
“我都想到了,已经让小厮去买了,待会就来。”徐洵笑了笑,“你别操心了,去和秦绛他们玩吧。”
“哥,那你别走了,一起吃午饭?”徐沅拉着他,她知道,明天二哥就要离开京城,去北方。
这一别,又不知几个三年才能再见了。
徐洵本来想悄悄的离开,不过看妹妹如此恳求,一时心软,便答应留下来吃饭了。
等小厮买回来柴米油盐,锅碗瓢盆后,厨娘便开始做准备了。然而秦绛和冯晏还未起床,一直睡到了日上三竿,才被外面的动静吵醒。
冯晏揉着眼睛,打开窗户看向外面,才发现好几个陌生的人来这里,杀鱼杀鸡,忙得不亦乐乎。
“喂喂,秦绛,醒醒。”冯晏摇着他,“你看,外面来人了。”
“啊?”秦绛一下子惊得差点从床上跳起来,他一看日头,一下子慌了,“完了完了,我睡过头了。这怎么办,师父该骂我了。”
之前冯晏还没住进来时,徐谨谦让秦绛每日五更起床,读书习字。
“都怪你。”秦绛使劲捶了捶身边的人,“让你拉着我聊天,聊到三更半夜。”
冯晏一边躲一边委屈道:“怪我喽?我一个人能聊起来?明明你昨夜也聊的很兴奋啊,你凭良心说,谁拉着谁一直聊天不睡觉的?”
“就是你,就是你。”秦绛不管,心安理得的继续捶冯晏。
等秦绛和冯晏洗漱完毕,去正房见徐祭酒时,他们惊奇的发现,徐洵也在旁边坐着呢。
“徐兄,你来了。”冯晏高兴的打招呼。
“徐兄。”秦绛想起冯晏说的,徐兄很快就要离开,顿时有些伤感。
“冯晏,秦绛。”徐洵微笑着拱手道,“这段时间忙里忙外的,都没好好和你们叙旧。”
徐谨谦也笑道:“你们中午一起吃饭,就能聊天了。”
听到徐兄也一起聚餐,冯晏很开心。然而秦绛则有些心虚的看着师父,低头道:“师父,我……睡迟了。”
“迟到一次,抄写昨日要背的书五十遍。”徐谨谦一丝不苟的说道。
“是,学生这就去。”秦绛心想,不知道能不能赶上吃饭,好想和大家一起聊天啊。
冯晏一脸同情的看着秦绛,蓦然想起以前在太学的痛苦抄书时光,还好还好,已经过去了。
“明日晚饭前交给我就行了。”徐谨谦拦住了秦绛,“今天好不容易大家聚在一起,就免你读书一日,好好放松放松吧。”
“真的?”秦绛真不敢相信,师父如此通情达理。
徐谨谦故作严肃道:“怎么,我是那种刻板不通人情的师父吗?”
秦绛急忙摆手,“不是不是,师父您最通情达理了,谢谢师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