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早就想问这件事。
棉纺厂的车，竟然跑到粮库去拉棉花和布。
怎么看都不正常吧。
来到黑龙市这边，竟然还要去赶大集。
这算什么..
销赃？
他蒋军是吃不上饭，但还不屑于去做偷鸡摸狗的事。
陈川看出了他的意思，道：“这车货的确不是棉纺厂的，不过你也别把我想歪了，这些都是花钱收上来的，我只是借用了棉纺厂的车而已..”
“花钱收的？”蒋军迟疑一声。
“不然呢，你觉得是我偷的？”陈川哭笑不得的看着他，道：“兄弟，你动动脑筋好不好，这么一大车货，这要是偷，得偷到哪百年去，再说，谁也不瞎，我这批货要不是正路子，粮库能让我存嘛..”
“也是！”蒋军点了点头，道：“没看出来，你这么有钱，这一车得几万了吧..”
“不光是我的，还有朋友的，乡亲们的..”陈川拍着他的肩膀，道：“这里面可是承载着他们的希望，他们信任我，才托付给了我，所以我这趟出来，得想办法把这批货销出去...得拼命啊，不能辜负，明白了吗？”
这一番话，听得蒋军内心很是动容。
原来他那么拼命护着这车货，竟然是因为此。
等到二人找到道安里，天色已经要黑了下来。
这地方..
说白了就是城市和乡村接壤的地段。
还真是有些荒凉。
确定没找错位置后，二人把车停在了相对靠头的位置，今天晚上就打算直接在这里住下了。
吃的也有...
临走之前，妻子给烙的饼还剩一些。
噎着饼，就着水。
蒋军也不嫌弃，对他来说，有口吃的就挺好。
第二天..
天还没亮，陆续的就有人或是牵着牛车，或是挑着担子出现在了这里。
想有个好摊位，那就得早点来。
可没想到，来的就算早，最好的地方也被一辆大卡车给占了。
凌晨三点多钟..
天已是蒙蒙亮，四周已经出现不少摆摊的了。
陈川和蒋军跳下了车。
二人将车一面的挡板放下。
这就算出摊了。看書溂
现在还没开始上人，临近的摊主也没什么事，早就对这辆大卡好奇了，见到陈川二人，便搭腔问道：“小兄弟，你们这一车，都卖的什么啊？”
陈川笑着，伸手敲了敲车上印着的棉纺厂几个字，道：“棉纺厂的棉花和上等的好布..”
说话间，顺手拽出一块布，递了过去，道：“纯手工的工艺，纯棉织造，一点不参假，就咱这面料，冬天保暖，夏天吸汗，无论是做衣服，还是做被褥，那都叫一个字，得劲！”
那人接过抹了抹..
嘿..
别说..手感真是不错。
“你再看看咱这棉花，你就说它软不软，绵不绵，他白不白吧..”
这不是废话吗。
棉花哪有不白的。
陈川可不管那个，东西好坏，全凭忽悠，有人听，他就说，有的说，才有的卖，管你有没有道理，瞎巴巴能赚来人气就得。
一番话..
临近的又有人来凑热闹。
啥玩应都是要个人气。
陈川借着机会，扯脖子就开始吆喝起来，道：“棉纺厂清仓挥泪大甩卖，谁买谁便宜，谁买谁合适，一手好货，一手货源，一手品质，过了这村可就没这店咯！”
这套词，之后烂大街了。
可这帮人没听过啊。
一听清仓大甩卖，还是厂子里的东西，乌央一下全都围了过来，想看看到底咋回事。
“你这真是纯棉的？”有人问到。
“来，这位大姐，你瞧好了..”陈川撤下一块，拿出打火机，直接就给烧了，道：“瞧见了没，要是参了一点涤纶，烟都是黑的，百分百纯棉，一点不带假的..”
还真是！
有人忙问：“你这都怎么卖啊？”
“挥泪大甩卖，七块钱一米，买十米，赠纯棉原色布一米，棉花四块钱一斤，买十斤，赠纯棉原色布半米。”
“就咱这品质，嘎嘎板整！”
“原色布拿回去，当个毛巾，他擦擦脸，不得劲吗？”
“随便打听打听，有几个敢当面烧布给你看的，也就咱正经厂家货，才敢这么做..”
说话间..
手掌对着车门子上棉纺厂的几个字拍了拍。
这时候，突然有人举手，喊了一声，道：“给我来十米，这厂子的东西，咱还信得过的！”
哎..对咯！
这话说的，多漂亮。
陈川一笑，拿出早就准备好的尺和剪刀：“十米，足量的！再送你一米原色布！”
“大姐，再来点棉花不？”
“这马上天就凉了，像您这种做生意的，赶个早啥的，不得穿厚实点，挣多钱也不如身体重要啊，咱这厂家好棉花，穿身上也抗寒抗冻，女人，得学会对自己好一点！”
那大姐听这么一说，也是啊。
身体是自己的，谁冷谁知道啊。
“那就再来十斤棉花！”
“得嘞..再送你半米原色布！”陈川笑着夸赞道：“一看大姐就是会过日子的人，知道咱这是好东西，平常买不到！”
大姐美滋滋的接过布和棉花。
临近人一瞧，的确是好东西啊。
也是真的赠送。
有人紧忙喊道：“买二十米呢，赠多少啊？”
“每买十米，赠送一米，上不封顶，数量有限，先到先得，赠完为止！”陈川回应道。
“给我来二十米，还有..棉花也给我来十斤！”
“我来十米..”
“给我也来十米...我要那个颜色的..”
场面顿时热闹起来。
“别着急，一个一个来..”
看着热闹的场面，陈川心里乐开了花。
最愁开张，只要这张一开，那就跟开了闸的水库，哗啦啦想停都未必能停的下来。
随着时间推移，来的人是越来越多。
真就和饭店老板说的一样。
来这赶集的人，就跟春运的火车站似的。
自打开了第一个张开始，这钱收的就没停下来过，陈川恨不得长八只手出来，站在卡车上面，更是连下都下不去。
因为卡车四周被围的死死的，一个个全在那举着钱，等着陈川去收。
这场面..
就好像庄稼地长钱似的，只差收割了。
“老板，快点啊，我都等半天了，给我来五米！”
“老板，我着急啊，你先给我扯十米行不？”
陈川腰都感觉要累断了，额头上也全都是汗，回头一看，车上的货，已经不知不觉下去了大半。
再看蒋军..
脸上挂满汗水，就跟洗了一样，身上里外两层衣服全都被汗水浸透了，紧贴在了身上，正在裁布的手，都是在微微的颤抖。
可他脸上，没有半点不怨。
还在不断的收着钱，往一旁的兜子里扔，一边给顾客裁着布。
见他如此，陈川自然是连喘口气休息一下都觉得不好意思，忙着又开始招呼顾客。
直到这一刻..
他才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供不应求的市场。
曾经听这个案例的时候，他还觉得太过夸张，可今天他真正见识到了，面对紧俏的东西，人们是有多么的疯狂。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