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夏天,纪贯泽都要去京都的鞍马住上一段日子。为此他在附近投资了一间民宿。春秋两季出租。
当然最重要的是这间在booking和agoda上地区排名第一的民宿,原本是不对外出租的。纪贯泽请了著名的建筑事务所设计的这座别院,请专业人士精心打理的庭院,全景大玻璃窗能把山间美景净收眼底。
这一切都是为了一个人而建的——土御门光。纪贯泽生命中的最重要的存在,不惜为了他抛弃一切从头开始。
因为土御门光惋惜道:“屋子如果长时间无人居住,就会有一种寂寥感。我不喜欢你花了这么多心思的漂亮房子变成一间死气沉沉的宅子。偶尔还是让人来住一住吧。”
于是纪贯泽为了让阿光高兴,将房子挂上了网站,每年有6个月可以出租,每个月只接一个订单。尽管价格高昂且极难订到,因为其高端的设计与预定的高难度,反而成了抢手货。
土御门光也没有想到纪贯泽真舍得把屋子租出去。反倒不安了好几天,怕客人把纪贯泽淘来的古董打破或顺走。
纪贯泽心想我哪有这么蠢,易顺走的银餐具、装饰画和易碎的高档瓷器当然都锁起来了。他家单纯的阿光却还在担心自己的提议会令他遭受损失。
土御门光这样的大阴阳家,连首相的委托都敢回绝的狠人,在纪贯泽眼里是一个时刻需要照顾的傻白甜。
有时候连土御门光本人都惊讶这位伴侣的滤镜之厚,让他自己都不太好意思。
贵船神社是他们两人初识之地,也是他们两人定情之地。谁都没想到远隔千山万水的两个人会因为这里“贵船祭”而缘定终生。
纪贯泽出生在魔都的一栋老洋房里。他刚出生的时候,家里老人给他推过一次命盘。
结果不算好,老人摇头叹气说孩子舞勺之年(13~15岁)将有大劫。
纪爹问可有法破解?
老人思考了很久,说:“要找到龙脉方可活命。不过……”
“不过什么?”
老人看着襁褓里的小娃娃,只说了一句:“能活下来是最重要的。缘聚缘散,不能强求。”
纪贯泽就此被护得严严实实,连幼儿园都没进过,直接读的小学。
因此纪贯泽小时候是属于社会化不完全的幼崽。一般小朋友在幼儿园已经学会了初步社交,而纪贯泽前面6年一直在家称王称霸,加上家里又是玄学世家,他不会拼写汉语拼音,却已经会画符了。
小小的纪贯泽根本不懂得如何和同龄人交际。
小学的第一年,纪贯泽几乎每天都是哭着去上学的。家长也差不多每周都要被班主任叫去训话:不是和男生打架就是揪女生辫子,总之不消停。
“他们先惹我的!”纪贯泽踢着脚边的小石头委屈地说:“他们说我们家搞封建迷信!”
那时国家刚从十年浩劫中喘过气,改革开放没多少年。玄学这种学问,本质上还是被人看成封建迷信的。
“以后不要在同学面前说这些了。”
“可是我不懂他们的话题……”小孩儿耸拉着嘴角,看起来像条斗败了的小黄狗。
纪贯泽除了做作业还要学家里的课业。小小年纪罗盘定位,风水吉凶,扶乩占卜,降妖除魔,每门课都不能落下。
于是此后每天晚饭时间,纪贯泽能看一会儿电视。小小年纪怎么会不喜欢机器猫、圣斗士、奥特曼、恐龙战队?为了融入环境,家里托在霓虹读留学的亲戚买了昂贵的手办,让小孩儿请同学到家里来做客。
纪家的气派的老洋房和整橱万代正版收藏让他转而成了班级里最受欢迎的孩子。
纪贯泽终于在8岁的时候,跟上了“时代”的步伐。
此后6年,他一边念书,一边修玄学。12岁的纪贯泽暑假跟着大伯去南部完成一个委托的时候,遇到了白泽皓澜。
神兽白泽,此世自称皓澜,本体是一头体魄强健、威风凛凛的羊角狮。虽然皓澜十分爱美脾气又臭,还表示纪贯泽虽然也算是英俊少年,但及不上他的审美标准。白泽只在纪贯泽身上留下一丝神识,没有签订契约。
那年夏天过后,纪贯泽的背上出现了一个隐隐约约的纹样,就像模糊的胎记。
有了白泽的口头约定,家里更觉得纪贯泽乃可塑之才,又有神兽傍身,可以高枕无忧了。
谁都没想到刚过完14岁生日的纪贯泽会因为父亲的订单,无意间得罪了凶兽饕餮,被抓住丢进“生死地”。作为活人的纪贯则,在生死地徘徊了一个月。直到大哥把他救出来。好好一个健康的少年,中了尸毒,只剩一口|活气了。
这时家里才想起小时候算的命盘。十几年过得顺遂,大家几乎都不记得纪贯泽凶险的劫难。现在少年半死不活、眼神呆滞,进气少出气多,眼看着阳寿快耗尽。为此纪贯则的大哥费了大劲儿才给弟弟拿到一块生死地解毒的苍玉。然而纪贯则又不能像麖一样把玉石给直接吃下去,只能随身佩戴,慢慢排毒。
纪贯则情况非常不好,就靠苍玉吊着一口人气。
根据当年老人说法,必须去有龙脉的地方修养,借龙气清除纪贯则身上的余毒。
魔都所在南龙一脉,从峨眉山沿江东行后,以平松诸山为龙,左抱长江、淮河、泗水,右绕浙江曹娥之水,都朝拱着海盐,后边的脉气乘湖东出,最终到达吴淞口,但南龙并未止于魔都,从海里抬头就到了霓虹。
可是放眼魔都,有龙气的地方……难道去延安路高架桥墩子下面摆个小凳子坐着感受龙气吗?只怕龙气没感受到,先吃了一嘴汽车尾气。
于是14岁的纪贯则被二哥接去霓虹修养。那是他第一次踏上异国他乡的土地。语言不通,文字勉强能看懂几个。除了忙于课业的二哥和偶尔出来跟他拌嘴的白泽,纪贯泽没有任何社交。电视里永远滚动播放着番剧。人可以一整天不说话,瘦得皮包骨头,风一吹就倒。
半个月后,二哥不得不把纪贯泽送到了贵船神社。
纪贯泽永远忘不了14岁那一年的6月1日。
京都的夏季,由洛北贵船神社的“贵船祭”拉开序幕。
叡山电铁的车型与关东的江之电类似,沿着山脉,由住宅区开往山区。
彼时二哥在京都大学念研一,他拉着纪贯泽的手,拖着一只小行李箱,在初夏的炎日下,伴着永不间断的蝉鸣和不时掠过头顶的鸦鸣,走进叡电的出町柳车站。
后来纪贯泽才知道这里是“鲭街道(さばかいどう)”的终点,也是洛北和洛中的交界地带。如果在“修学院”站下车,就能到达赤山禅院。禅院位于比叡山山脚,天台宗,守护着京都鬼门。从车站往东走,沿着修学院离宫道步行十五分钟,西北侧有一个石造的鸟居。赤山禅院的特殊性在于虽为佛寺,参道上却建有鸟居。这是因为赤山禅院祭祀的是“赤山大明神”。赤山大明神别名“泰山府君”,是阴阳道的祖神。寺内至今仍然保留神佛合一的信仰。
到了修学院下一站“宝池(宝ヶ池)”,电车路线分为两条:一条向比叡山方向,前往“八濑比叡山口”的路线;另一条前往“鞍马”。
二哥领着病恹恹的纪贯泽搭乘鞍马线,经八幡前、岩仓后,路过木野站。二哥告诉他铁路旁有一间鳗鱼料理名店“松乃鳗寮”。
纪贯泽似乎在车里也闻到了鳗鱼香气。
但二哥并没有带他下车去吃鳗鱼饭。纪贯泽只能含着泪水,过门而不入。饿着肚子又过了几站,在终点站“鞍马”的前一站“贵船口”,二哥拉着他下车了。
沿着道路慢慢吞吞走了大半个小时才看见鸟居。还没上山,好在四周绿意盎然,带着些许凉意。纪贯泽半路停下来喝了点水,看到几个穿制服的女生叽叽喳喳往山上走去。
二哥一路上教纪贯泽贵船神社的发音“キフネ(Kifune)”。フ(fu)之所以没有变成浊音的ブ(bu),是因为“水”的缘故。这里供奉的是水神。
“很久很久以前,有位女神搭乘黄色船只从浪花之津(大阪湾)现身。女神说:‘吾为玉依姬,汝等若于此船停泊处建立神社,祭祀神明,吾将保佑大和国土,使人民幸福。’那条船自淀川逆流驶往鸭川,停在水源处,人们便在此建起社殿,因其船身呈黄色而有了‘キフネ(黄船)’之名。这是贵船神社起源的传说之一。”
“女神漂亮吗?”
“没见过,但作为女神,多半应该漂亮。”
纪贯泽抹了一把汗,小声说:“漂亮就好。”
传说女神抵达后,以石子覆盖船只,避免人们看见。现在神社境内的奥宫本殿前方,有块名为船形石的巨岩,看起来十分像一艘船的样子。本殿下方还有个涌水的“龙穴”。
“所以这里被认为是龙脉的尾声。”二哥指着本殿说。
纪贯泽望向位于山顶的本殿金堂,与山门的海拔落差约有160米。一路山道盘旋。纪贯泽现在身体不好,走得气喘吁吁。他对所谓八町七曲,也就是清少纳言笔下“似近而实远”的九十九折道,可谓是感受得淋漓尽致。好在贵船和洛中地区有着明显的温差。纪贯泽在车站啪嗒啪嗒走出的一身汗水,一到这里,就被风吹干了。
盘根错节的树根森林和川流不息的水体使神社仿佛笼罩在另一个世界的迷雾中,纪贯泽觉得就算现在高龗神突然出现也不足为奇。传说与史实没有明确的分界,这是此地最迷人的魅力。
二哥通过学校的教授介绍,认识了神社的神主。他领着纪贯泽到神主的办公室里相谈。纪贯泽来这里半个月,依旧听不懂一个字,只能盯着墙上的照片猛看。
其中一张照片是某个仪式的场景。纪贯泽那时也不懂神道教的祭祀,只觉得照片中被簇拥在中间的白衣美人仙气飘飘,仿佛不似凡人。
神主是个满脸褶子和和气气的老头子,他跟二哥叽里咕噜说了一通后,就叫来了一个会说汉语的工作人员。那人是来兼职的大学生,和二哥寒暄了几句之后,就走到纪贯泽面前用不大顺溜的中文问他渴不渴饿不饿。
当然又饿又渴。二哥这种粗线条的男人,路上给小弟塞了一个面包一瓶水就不管了。
汉语小哥领着纪贯泽去吃东西。七弯八绕到了工作人员的食堂,他吃到了大虾天妇罗和荞麦面。
“过几天就是‘贵船祭’了。每年6月1日。”
“嚯!国际儿童节。”
汉语小哥不过六一儿童节,霓虹儿童过三五七节。他告诉纪贯泽,六一当天早上十一点,许多善男信女聚集在本宫前方,由宫司的祝词拉开祭典的序幕。
“想来看吗?”
纪贯泽想起神主老头儿的脸,不是很有兴趣。他既没说去,也没说不去。
“这场祭典既是春日的终点,也是夏日的起点。”
贵船神社是绘马的发源地,古代霓虹人用白马祈求晴天,用黑马祈求下雨,后来用绘马(画着马图案的木板)代替真马,将愿望写在木板上挂于神社传达给神明。
汉语小哥让纪贯泽也写一块绘马来传达心愿。
纪贯泽心想我都身负白泽了,还要特别求外国神什么呀?
打脸和真香都是此后纪贯泽学会的道理。
贵船祭是神社例祭,也是神社最大的祭典。祭祀表达了对水的感谢之意以及祈愿五谷丰登。仪式内容十分丰富,有出云神乐演出八岐大蛇的神话,还有少女舞以及神轿游行等等。
贵船祭在6月1日上午11点准时开始。贵船祭仪式会在本宫前设置专用坐席,游客可以在旁边围观。11点是斋行,13点是顷斋行;15点是奥宫顷斋行。
当神殿内鼓声号声响起,穿着礼服的祭祀人员开始舞剑、舞扇,给水神龙王进献。
原本兴趣并不大的纪贯泽混在人堆里冷眼看着眼前的仪式。他想起自己大伯和父亲曾经主持过的那些仪式,觉得这边的仪式形式感非常强,也有一定的观赏性。
就在纪贯泽喃喃自语,这仪式蛮有趣的时候,他突然见到了仪式中站出来一个兀自闪光的美人。
仪式的主祭神是掌管降雨、止雨的“高龗神”的贵船神社。该由宫司的祝词拉开祭典的序幕。可是宫司并不是他日前看到的老头儿,反而是一个貌若天仙的大美人。
这不就是神主办公室墙上那张照片里的美人吗?
纪贯泽目不转睛地盯着那位正在诵读祝词的美人。
纪贯泽经历过生死地的折磨,由活死人的状态被强行带回人世。他的世界是冰冷的、晦暗的。美食、音乐、特摄剧,所有他曾经热爱过的东西,突然都变得索然无味。可是就在他看到眼前这位美人的那一刻,他的灵魂仿佛突然被一把利剑强行劈开了灰暗颓败的坚硬外壳,深藏其中的内芯一下子暴露在六月的阳光和微风之中。
他听到了雅乐,也听到了蝉鸣,甚至听到了风在森林中穿梭的声音。不光如此,嗅觉似乎也恢复了。他闻到了苔藓和树木的气味,6月里阳光的味道,还有远处烤鱿鱼的鲜香。
接收到无比多的信息后,他停止了思考,甚至无法呼吸,一个声音在他灵魂深处回荡:怎么会有这样美到目眩神迷,令他心动过速的美少年?
从头发丝到指甲盖,无一不长在纪贯泽的审美巅峰上。他就像是上苍赐予的礼物,让活死人一般的少年冲出魔障,获得新生。
他是梦,是光,是纪贯泽誓死捍卫的宝藏。
14岁的少年捂住心口,既痛苦又甜蜜地望着远处主持仪式的大美人。他该怎么认识他,他该如何获得他的垂青?纪贯泽第一次恨自己浪费了大把时间,连这个国家最基本的问候语都说不好。
纪贯泽就像个变态痴汉一样跟踪美人,由于他在神社里混了几日,工作人员也没管他,任由他蹲守在神主办公室外面。他喝完瓶子里最后一点水,胡思乱想着,美人一会儿会再穿着祭祀礼服出来吗?还是穿着私服?他穿衬衫吗?还是T恤衫?他会看见我吗?我该怎么跟他说话?
胡思乱想中,美人由神主老头儿笑眯眯地送出来。美人的声音动听极了,像山涧溪流。他们虽然说着纪贯泽听不懂的语言,可是他觉得亲切。
美人说什么都是对的。他已经着魔了,疯了。
纪贯泽后来才意识到,他的魔障不再是不死地的尸毒,而是6月骄阳下,美得惊心动魄的土御门光。
当美人转向纪贯泽的时候,他微微扬了杨嘴角。神主对他说了几句话。他突然走到纪贯泽身边,用不太标准的汉语问:“你是从‘生死地’回来的孩子?”
纪贯泽如何都没有想到美人会说汉语。
“我学过一点,为了看汉语典籍。”美人大方地伸出手:“我叫土御门光。”
纪贯泽再次被这个名字惊到了。土御门家的人,安倍晴明的后裔?
“我叫纪贯泽。”
纪贯泽在土御门光的手心里写了三个汉字。
“哇,你这个名字和三十六歌仙纪贯之大人就差一个字。”
纪贯泽脸红了,美人连夸奖人都别具一格。
土御门光很快就发现面前的少年瘦到脱相,这种病态配着英俊的长相,令人有种难言的心疼。
“你饿吗?”
纪贯泽点头:“饿的。”
“走吧,带你去吃东西。”
等他们走到外面。外面候着土御门光的人上前打算把少爷接走。土御门光却拒绝了。他说要在这里待到仪式结束。
下午的御舆巡游。小小山路上瞬间热闹起来,山道边的商家会摆出各类食物供游行的队伍享用。土御门光搀着纪贯泽的手,给他买了一路好吃的。烤肉串、烤鱿鱼、棒棒糖、冰激凌、波子汽水……纪贯泽有种如梦似幻的感觉。他都想让大美人掐他一下,看看是不是在做梦。
神轿游行,车轿上坐着吹奏尺八的演奏者们,丝竹声声,悠然绿夏。土御门光穿着自己的私服,一件白色棉质短袖衬衫,翻领的双F标是唯一的花纹,下面一条白色斜纹棉百慕达短裤,一双米白拼色麂皮帆布鞋,干净纯洁得让纪贯泽觉得自己站在他身边都有些自惭形秽。
“喜欢尺八吗?”
“喜欢,我会吹笛子。”纪贯泽10岁的时候得到一把玉笛,这也是他的法器。
“那以后有机会吹给哥哥听吗?”
纪贯泽脸又红了,郑重地承诺:“哥哥什么时候想听都吹给你听。”
土御门光抬了抬眉毛,露出一抹笑容。
纪贯泽觉得自己要心脏病发死掉了。但他怎舍得死,他要想办法每天生活在美人身边。
看到抬着龙船的队伍,才是贵船祭的高潮。
游行队伍都是当地居民,推船的推船,奏乐的奏乐,队伍走个一两百米就晃荡一下,好不热闹。
纪贯泽和土御门光挤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远远地看到一条金黄色的龙船。
“有意思吗?”
“有意思,跟小时候去乡下过年一样。舞龙舞狮也热闹。”
“过年?”土御门光笑了一下,霓虹早就没有农历新年了。他没有感受过农历年的氛围。
凉爽的初夏,洛北的古老神社,传统的祭典,所有这些元素拼凑在一起,仿若幻境。纪贯泽坐在土御门光的高级座驾里由他带着去吃来贵船时没吃上的鳗鱼饭。他觉得自己大概真的在做梦,让土御门光掐了他一下。
少年人健康弹嫩的皮肤被两根白皙纤长的手指捏红了。他羞涩地低头,小声说:“不是做梦啊……”
土御门光原本只是怜惜这样一个死里逃生的少年,中了尸毒之后,恐怕他的人生有很长一段时间都得像活死人一样活着。没想到接触后发现他是一个这么新鲜有趣的异国少年。
鳗鱼饭的美味比对打美人的盛世美颜简直不值一提。可是纪贯泽之后还是每年端午前后都跟土御门光来吃一次鳗鱼饭。
吃罢饭,两人漫步在路上消食。
“光哥哥,今天是贵船祭, 6月7日就是端午节了。”
“端午节?”
“嗯,吃粽子,赛龙舟。”纪贯泽扭捏着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枚苍玉,捏在满是汗水的手心里,小声说:“小朋友还要挂蛋兜的。”
土御门光看到小孩儿把手心里的苍玉举到他面前。他仔细端详,看清眼前的小石头不是普通玉石。
“这是——?”
“是生死地的苍玉。”
土御门光意识到这块玉是这孩子保命的东西。
“外婆每年会给他编蛋袋,到了这里,没有人给我编了。”
“你每天就把石头揣兜里?”
纪贯泽昧着良心点了点头,泪眼汪汪地看着大美人。
土御门光哪里知道,纪贯泽另一个口袋里就是大哥给他定做的18K金花丝镶珐琅外壳金蛋兜。又华丽又漂亮,跟俄罗斯的复活节彩蛋似的。土御门光果然心疼极了。异国来的小孩子,中了尸毒,没有亲人照顾,唯一保命的玉石还时时刻刻装在口袋里,万一掉了命都没了。
于是17岁的土御门光在Yahoo上搜索了蛋兜的编法,就这样被14岁的纪贯则骗得学会了做蛋袋。
第二天,纪贯泽被土御门家的豪车接到土御门家在京都的府邸。土御门光找出日本传统的五色线(五色は、青・赤・黄・白・黒(玄)の5色)按照教程,给纪贯泽编了一个蛋兜兜住保命的苍玉。
纪贯则像只等着肉骨头的大型犬,趴在一旁看着宛如谪仙的小哥哥十指翻,为他做一个不值一提的小东西。
至此之后,纪贯泽的眼睛里除了这个名叫光的美少年,再也看不见其他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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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贯泽和土御门光的番外。两人是怎么认识的。美人心一软,就被流着哈喇子的癞皮狗赖上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