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晴随手就带上了病房的门。
她缓缓地走到距离凌子霄还有几步之遥的地方，然后将一个直提在手中的不小的纸盒放在茶几上。
但是她并没有先回答凌子霄的问题，而是问道：“你需要先向我保证，这件事跟你没有任何关系。”
“怎么和我没有关系呢？”凌子霄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经纪人，问道：“我不是受害者吗？”
辛晴冷冷地笑了一声，厉声道：“你为什么要去给仇缘挡那一下？”
“别人不了解你，我难道还不了解吗？”
“你不是这么好心的人。”
“唔……辛姐你说的是。”凌子霄脸上还有一点失血的略微苍白，但是眉目依旧俊朗好看，脸上的笑容温和而又不会让人觉得过分随意。
“但是这也没有什么吧。”凌子霄道：“这世界上有这么多人，总有招到一个人、或者是两个三个人的不喜欢，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这一次团队和公司赚足了话题，只要经营得好，后面又是一大波流量，辛姐你应该不生气才对吧？”
“最好是这样。”
辛晴道：“只要不影响公司的利益，我不会管你。”
“对了，您既然这么说，我还有个事情要和你商量。”凌子霄似乎是忽然想到了什么事情一样，忽然眼睛亮了亮。
辛晴于是拧起眉，问道：“什么事？”
送走了辛晴，凌子霄这才坐到沙发上。
茶几之上摆着一个不大不小的纸盒子，用一个纸袋子装着，凌子霄把袋子里面的东西取出来放在桌上之后，习惯性地将袋子放在桌下摆好了。
那似乎是一个什么玩具，一个玻璃罩子大概有二十厘米高，里面是一团很可爱的摆件，像是手办一样的小男孩看起来大概只有几厘米高，正抱着膝盖在毛茸茸的草坪上坐着，圆圆的脸上只有两个圆圆的黑点和一条弯起来的弧线，正好摆出来一个笑起来的表情。
看起来笑得没心没肺的。
很开心的样子。
凌子霄的手指隔着玻璃，在小玩偶的脑袋上点了点，然后轻声道：“晚上好啊。”
今天……你开心吗？
玻璃罩子下面不知道是设计了什么奇怪的动力装置，有一个小小的按钮，像是安装在八音盒底部的开关一样，凌子霄偏过头，熟门熟路地按开了那个开关。
空气中传来“咔哒”的一声轻响。
其中的一块玻璃罩子之上还有一大块延伸出来的塑料板，随着开关打开，那塑料板上传出来一声“咔嚓咔嚓”的声音，然后竟然弹出来一块小小的物体，像是摆放在多肉植物之中的那种小石子，准确地击中了那个玩偶小男孩的脑袋。
“噔”的一声。
小男孩的底部应该是有什么东西固定着的，被打了这么一下，只是晃动了一下，并没有倒下来。
凌子霄将整个盒子调转了一个方向，让那个男孩背对着自己。
这样就看不到他愚蠢的脸了。
凌子霄脸上有些凝重的神情忽然就放松了，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得知今晚上家长并不会回家的模样。
哒！
哒！
哒！
……
保持着这样一个均匀的速度，一颗一颗的小石子毫不留情地，打在小男孩的头上，很快就在小男孩的周围堆了一大堆石子。
数到四十几颗的时候。
凌子霄眼中已经是阴沉而又狠厉的一片神色，像是暴雨将至的云层一样沉沉地压在眼底。
冷光泠然，凌子霄终于伸出手，再次按下了开光。
投掷的动作里面停下来了。
他打开玻璃罩子，一颗一颗地将石子捡起来，放进盒子底部的一个卡槽之中。
所有的石子都被清理干净了。
凌子霄这才伸出手，将笑得傻乎乎的小男孩推倒了。
翌日。
谭娜坐在车后座，一字一句念着仇缘他们公司发出来的通告。
“针对于10月x日在未来天街场馆发生的事故，我司正式向各位粉丝朋友和公众致以诚挚的道歉，同时我司已经将此事移交给有关部门调查和处理，由于本次事故涉及到未成年人，我司两位涉及该事件的员工已经对于相关人员进行了谅解，在此我司也在此呼吁大家理性追星，切勿……”
“哎哟喂。”谭娜念完了这浩浩荡荡地一整张纸的内容，给仇缘比了个大拇指，道：“你们公司虽然看起来干啥啥不行，但是这公关的水平可以啊，至少这个通告就写得很不错。”
仇缘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好歹是没有倾情吐槽自己的老东家，道：“也就是我，看着我家里的原因公司不敢怎么压榨我，真要是没有背景有没有名气的新人根本就当人看的。”
仇缘指了指谭娜的手机屏幕，道：“你看，这虽然跟我没有什么关系，公司这边还是要说我大大方方谅解了，说出去才好听。”
“他们就是捏着鼻子也得连夜给我打个电话，好声好气地给我解释半天，最后问我能不能谅解。”仇缘道：“但是其他人，可就不一定了。”
“哦……”谭娜上下打量着仇缘，感叹道：“你们娱乐圈真的水好深，你能混到现在……”
仇缘：“还是挺不容易的是吧？”
“家里是真的挺能打的。”谭娜说。
仇缘：“……”
“那你……”谭娜疑惑地看着他，问道：“真想谅解？”
仇缘一脸复杂地看着她。
“这已经不是我想不想的问题了。”仇缘道：“如今我一个毫无损失的下等人，人家又是个未成年的小女孩儿，我就是不想谅解我也得捏着鼻子认了，不然我以后还怎么混？”
“况且凌子霄都谅解了。”
“哦，好吧。”这回谭娜才说：“你真不容易。”
“赚得多活该。”仇缘顿时自嘲道。
“我还是觉得不理解。”坐在一边一直在听着谭娜和仇缘聊天的仇麓忽然问道：“如果真的按照郑璇说的，他就是单纯不喜欢你才这样做的，你们不觉得很牵强吗？”
“按照道理来说，郑璇从来和仇缘没有交集吧？讨厌你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追到现实生活中来打人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嘶……”谭娜自我代入了一下，道：“反正我是不可能是对一个陌生人有这么大的恶意的，认都不认识说什么讨厌不讨厌的，更别说是追到现实生活中来了，我可不想进去啊。”
“哎，这就是娱乐圈特色了。”仇缘连忙摆摆手，道：“这你们两个就不懂了吧，这就是咱们高贵又下贱的娱乐行业的行业特色。”
“明星呢，就是要接受有人无缘无故的就是不喜欢你的情况发生，而且这种“不喜欢”还不是那种不支持不过问遇见就立马划走的类型，是那种那喝口水都要嘲你浪费水资源的那种。”
仇缘冷冷一扯嘴角：“别问，问就是骂几句开心！”
“但是这种……”谭娜问道：“真的会报复的多不多？”
“那肯定是不多的。”仇缘道：“我遇到不少在网上骂得很难听说话也很狂的，但不是这隔着网线和马甲自然可以为所欲为的，真到了现实中没有什么人真这么干。”
“谁骂你最狠？”仇麓忽然想到了什么一样，问道。
“啊……真要说？”仇缘犹豫。
谭娜给他一掌：“说！”
“非要说的话，就是受伤那位的粉丝。”仇缘犹豫了一会儿，才很不好意思地道：“因为我有次训练，没注意到穿了一件潮牌朋克风的衣服，那上面有一个金属挂坠，我们做舞蹈动作的时候不小心就扫到了他的眼睛。”
“真的、真的……虽然不应该这么说。”仇缘哭笑不得地道：“但是当时也就那一会儿的事，我他妈都要愧疚死了，我就连忙去叫医生什么的，最后万幸是没什么事。”
“但是那真不是我的问题，那天穿的衣服是品牌方安排的，也不是我自己的衣服。”
“然后一直到现在……”仇缘摊了摊手，无奈道：“他的粉丝还时不时把我拉出来鞭尸，在公司微博下面控评要求我退团什么的，反正说我霸凌队友。”
“所以我们才这么一直不尴不尬的。”
“金属链子？”仇麓忽然问道：“什么样子的金属链子？”
仇麓瞬间想起来郑璇带着的那个金属方块。
“那件衣服当时被挂出来拿放大镜研究鞭尸了，我来找找啊，现在肯定还能找得到……”仇缘说着，手法娴熟地打开微博，搜索自己的名字。
“喏，这个。”找到图片之后，仇缘把手机递给仇麓：“就穿过那一回，这件衣服。”
仇麓接过来手机一看，就看到那件风格十分街头的卫衣，肩头正挂着一串不太大的金属链子，从肩头一直到腰侧，大概只能有一个装饰的作用。
仇麓双击屏幕，放大了图片。
那金属链子上面赫然就挂着两颗金属方块儿。
和郑璇手里的那一块简直就只有大小的区别。
“你来看。”
仇麓把手机还给仇缘，玩电脑：“这个像不像那姑娘带着那个金属块。”
“我一直觉得，想带这种东西通过安检进入场馆并不容易。”
仇麓道：“如果是我，我会选择更加方便而且常见的东西，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