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茜当时在……哪一层楼来着？
仇麓回想了片刻，发现自己现在正在第三层。
往上往下，都是三层的距离。
何不碰着这个巧，一层一层地找一找呢？
说不定能有什么发现。
仇麓在桌边站了一会儿，然后轻轻地拉开椅子，在左边的位置上坐下来。
他回想起来那张照片，李茜那样内敛温和的女生，竟然也会对着什么人，露出那么美丽娇俏的笑容吗？
真是让人难以想象。
图书馆每天都有保洁的人员来清洁，并且会准时把私人闲置的物品收走放到固定的区域，因此这张桌子并没有留下什么痕迹。
当然，同理可证其他楼层大概率也不会有。
仇麓站起身，正要转身走出书架区去其他楼层看看，却突然发现身后的书架上，有一个小小的贴在木质书架上的布料做的夹层，里面插着一摞不知道是什么的卡片。
仇麓目光一顿，走上前，缓慢地把里面的一叠卡片抽了出来。
这不是卡片，仇麓心道：这是那种用来登记或者随身记录的小本子，用一个深蓝色的硬质塑料板夹夹起来，方便随时拿在手上写字。
仇麓大概看了两眼，是图书馆的工作人员用来简单记录何时检查更新过书架的记录，倒是没有什么稀奇的。
仇麓正要把小册子放回夹层之中，却突然发现手里的这一小叠纸张有哪里不对经。
怎么中间有一大叠凸出来了？
像是被人用过了一样。
这类纸质产品一页一页地翻页使用的话，根本不会出现中间有一部分纸张卷折的情形。
仇麓犹豫了片刻，沿着纸张最先变化的地方，翻开上面的一叠纸张。
纸张有些多，翻起来稍微有一点费力，仇麓稍微用了些力，才压着把小册子打开，随后又翻开几张漏网之鱼的空白记录页，才看到写着字的第一页。
是一段非常简短的话。
字迹也非常清秀。
今天太阳好大啊，下午要去开班会，就不来了。
——李茜。
非常简单日常的一句对话。
看起来就应该是对很熟悉的人。
仇麓顿时忍不住眉心一跳，盯着这一句话看了一会儿，然后翻开下一页。
“你好。”
政大图书馆的志愿者服务纳入学校的勤工俭学系统，工作人员大多都是本校的学生。
值班的女生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起来个子小小的窝在前台，面前的电脑里面正放着某个网课平台的视频，手里的手机却是放着短视频。
听到声音，女生立马抬起头，脸上挂起客套的营业式微笑。
“啊……你好你好。”看到站在服务台之外高个儿的男生，女生立马暂停了电脑上面的视频，一本正经地问道：“请问有什么需要吗？”
“李洋同学，是吗？”仇麓看了看女生胸前挂着的工作牌，问道。
李洋看起来十分害羞的一个女生，甚至有些害羞地不敢看仇麓的眼睛，点头道：“是、我是今天总台办的值班工作人员……那个……您有什么事吗？”
“你好，我是法学院20级的仇麓，我有一点事情想要麻烦你一下。”
仇麓看着李洋，微微笑道。
李洋看着仇麓的眼睛，目光有些闪烁，她甚至觉得面前的男生一双深邃隽朗的眼睛有些让人不敢直视，于是连忙道：“哦……你说你说，有什么事？”
“就是我在三楼地书架上看到了这一本书。”仇麓把拿在手里的书籍递给李洋，笑道：“但是这一本书是有上下两册，我在其他的书架上找了，但是没有找到下册。”
李洋把书接过去，呆呆地点点头。
“是这样……我上个月在做一个课题，比较需要这本书，那时候就来图书馆找过，当时有个工作人员告诉我这本书的下册被修补破损了，等着这时候应该可以送回来了。”仇麓笑道：“所以……可以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的信息吗？”
“我刚才上上下下都找了一圈，也没看到他。”
“如果我没有记错的话，应该是上个月5、6号左右，他在这里值班。”
“啊……”李洋感觉这位同学眼睛里简直一种深沉而又蛊惑的光芒，像是黑暗的星空里的漩涡一般，她听着他的话甚至有些没有反应过来，好一会儿才大脑运转，愣愣道：“但是按照规定，是不可以查的……”
“原来不可以吗？”仇麓挑起眉，似乎是有些惊讶地笑了一下，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是不是造成了一些误解，于是道：“哦……我不是要查他的信息，这当然不可以。”
仇麓看着女生，解释道：“我是想让你帮我看看他下一次值班是什么时候，我到时候过来等他。”
“我已经白跑了好多次了。”仇麓有一点恰到好处地无奈，带着一点请求的味道，低声问道：“麻烦了，可以吗？”
“值班的话……”女孩连忙从仇麓脸上挪开，慌忙地摆弄了两下手边的鼠标，小声道：“那我可以给你看一下，因为我每天也要来打卡登记的。”
“我帮你看一下，你稍等……”
李洋慌忙地从仇麓脸上挪开目光，看着电脑屏幕，手指飞快地挪动着。
“好的。”
仇麓点点头，笑道：“麻烦你了。”
“啊……”李洋敲着键盘的手指停下，低声道：“133XXXXXXX……”
“这一个啊。”
李洋抬起头，为难而又遗憾地看着仇麓：“这好像是前两个月其他地方调过来的，前两个月封锁校园图书馆没有人……”
“现在应该是已经恢复到了原来的岗位了。那我也就不太清楚了。”
“不好意思啊……”李洋有些抱歉地抬起头来，看着仇麓。
“这样。”仇麓沉默了片刻，才很有一点遗憾地说：“那还是谢谢你。”
“哎……”仇麓叹了口气，无奈道：“可惜这本书已经绝版了，市面上买不到不说，二手网站上买的现在还寄不过来。”
“是啊。”
李洋看着仇麓的样子，觉得他有一点可怜又无奈，于是道：“真是，你这又着急用……”
“没关系，我再想想办法就是了。 ”
面前的男生语气仍然温和有礼，甚至没有表露出来过多的不悦和失望，对李洋礼貌地点点头，笑道：“真是麻烦你了，谢谢。”
“没事没事，也没有帮到你……”李洋下意识有些讪讪道。
紧接着面前的男生对着她点点头，眼睛一弯，露出一个非常好看明朗的笑容，这才转身往楼上阅览室走。
李洋愣愣地盯着男生走远的背影，直到他的身影彻底消失在楼梯转角，才莫名其妙地一愣，回过神来。
疯了吧，这也能犯花痴……李洋恨铁不成钢地在心里吐槽了一句，这才低下头重新盯着自己的网课视频。
啧，古人诚不欺我。
果然，男人只会影响学习的速度。
仇麓走进阅览室，然后找到自己的位置，在椅子上坐下来，然后拿起笔，在草稿纸上面写下来一串数字。
应该没有问题。
这个编号……是什么呢？
当晚。
不知道是不是最近的天气有些过分地戕害人类了，老天爷自己也有了一些察觉，开始跃跃欲试地酝酿一场雨，企图给蒸了能有半熟的人们降降温，看看还能不能起抢救。
天色阴沉而又浓重，空气里还有沉默的水汽裹挟着灰尘，闻起来有些莫名地压抑。
快要下大雨了。
仇麓踩着点儿，走到超市门口。
他面不改色地走进超市门，目光在周围搜寻了片刻，才慢悠悠地踩着步子走到货架之前，随手薅下来一桶泡面，然后从旁边的架子上拿出来两根火腿肠。
差不多了……仇麓走到收银台，把手上的东西交给收银的阿姨。
“帮忙结下账。”数据低声道。
“好嘞！”
阿姨接过东西，分别扫描了价格之后，然后对仇麓道：“一共九块六，刷卡还是扫码？”
“我手机没电了……”仇麓犹豫了片刻，道：“刷卡吧。”
政大的校园卡可以在学校的超市消费。
“哎，行。”阿姨动作飞快地在刷卡机上面设置好了价格，一边把仇麓买的东西放进购物袋。
“……”两手空空的仇麓摸了摸兜，有些尴尬地沉默了。
“哟？也没带卡啊？”阿姨看着仇麓的神色，了然地问道。
虽然这种情况不多，但是放在大学生身上刚刚好，阿姨也不是没见过这样出门除了自己啥也不记得带的。
“对，出门忘带了……”
阿姨看着他笑得一脸慈爱。仇麓有一点尴尬地道，正想着说干脆东西就不要了，就听到身后一个熟悉的声音，带着笑意。
“用我的卡吧。”
“来，刷卡……”
仇麓转过头，果然看到身后熟悉的人，脸上的窘迫顿时就消散了不少，哭笑不得道：“冯哥？！”
身后的人竟然是冯乾。
一张蓝白相间的硬质卡片被塞进仇麓手里，冯乾正利落地对他一扬头，道：“快给钱吧，后面还有人等着结账呢。”
仇麓连忙道：“行。”
冯乾又补充道：“给我拿包烟，哎对，就这个，一起给钱吧。”
最后所有的东西一起刷了卡。
仇麓和冯乾一前一后地走出小超市。
冯乾似乎是疲惫极了，脸色很是有几分憔悴，刚刚走出超市就拆开了新买的烟，一手把撕开的塑封垃圾捏在手里，叼着一支烟就点了起来。
烟雾蒸腾，香烟的味道也跟着弥漫开了。
“大晚上的，出来吃宵夜啊？”
冯乾熟练地吐出一个烟圈，几天不见他似乎更加憔悴了一些，眼睛看起来布满了红血丝。
他的脸在暮色和烟雾里面，看起来也仍旧温和周正，让人觉得他一定是个好人。
“就吃这个？”冯乾眯起眼，看着仇麓手里的泡面和火腿肠，有些好笑地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