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听见谢霄的话, 明琮久扭捏地蹭了他一下:“不后悔,肯定不后悔,你不同意我才后悔呢!”

  明琮久说着拉上谢霄的手进屋,就见之前本该铺在他房间的被褥这会都放在床边的椅子上, 显然早有预谋。

  “我是觉得用我的就好了, 但怕你认床。”明琮久乖巧道, “要帮你铺上吗?”

  谢霄摆手:“不用。”

  “那就洗了, 相爷接下来都住这边, 他平日里常用的东西都搬过来, 以后有什么事直接来西苑。”明琮久大手一挥,把谢霄安排得明明白白。

  手底下的人也不敢乱动,还是先看向谢霄请示。

  谢霄点头,一叠声吩咐下去:“旁边的房间收拾出来做书房,公文都先搬去那边,找两个人盯着东苑, 所有工匠的身份都查清楚, 加强府里的防备,要是混进什么人进来唯你们是问。”

  那人应了一声,这才飞快离开了。

  明琮久好奇地看去:“换了人伺候,习惯么?”

  “我本来也不用人伺候。”谢霄负手立在屋内,目光扫了四旁一圈,“荻枫是护卫统领, 放在身边也只是方便调遣。”

  明琮久一怔:“就这么给我了没关系吗?”

  “无妨,用戎铁也是一样。”谢霄看向他, “平日无事就跟荻枫学两招傍身, 省得他跟着你久了, 手脚生疏。”

  “我是会动的木桩还是怎么。”明琮久心情好得很, 也不跟他计较这个,“我能问你个问题么?”

  谢霄:“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客气了?”

  明琮久:“……”

  撇撇嘴,明琮久问道:“你晚上睡觉打鼾么?”

  谢霄甩了个看神经病的眼神让他自己体会,进新书房去了。

  明琮久立刻跟上去。

  谢霄“砰”一声反手关门,差点把明琮久半个人关进去。

  明琮久看着离自己鼻尖只有不到一指距离的花窗,抬脚重重踹了一下门,扭头走了。

  “殿下。”这时老管家跑过来,“有客。”

  “有客跟我说干嘛?”明琮久奇怪道。

  管家解释道:“是周小将军,相爷交代过,他来了告诉殿下即可。”

  明琮久不解,但还是跟着管家出去了。

  就见一身漆黑的周七陟抱手站在厅中,身后还站着几个人合力抬了两个箱子。

  明琮久好奇地走过去:“这什么?”

  周七陟朝明琮久拱手:“前日我多有冒犯,略备薄礼,以表歉意。”他说着冲带来的人抬抬下巴,两人立刻抬着箱子过来打开,“还有,多谢相爷跟殿下救了阿青。”

  明琮久还以为他会抬两箱金银,打开才发现其中一箱里头也是盒子,打开来里面放着的都是一看就知价值不菲的摆件。

  另一箱比较特别,里头放着的都是一些造型很特别的工艺品,都是手工的东西,胜在精致好玩。

  “这些是行军途中在一些小地方上买的,阿青喜欢这些,我就多买了点。”周七陟解释道。

  “这个好玩。”明琮久从里拿出一个藤球,里头塞了铃铛,一晃就响,“我的狗肯定喜欢!”

  周七陟:“……”

  “这些都抬进去抬进去。”明琮久也不跟他客气,立刻让管家招呼人抬进库房去。

  周七陟见他收下,也松了口气:“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事。

  明琮久点头,伸手拿了桌上一块糕点往嘴里塞,含糊道:“你说,但是我应该做不了主。”

  “我想跟相爷讨上回抓住的人。”周七陟解释道,“那个人是破案的关键,我想审审,最好能审出个结果,让阿青再休息几天。”

  明琮久摇头:“那你的算盘估计要打空了,他就是个小喽啰,什么都不知道。”

  周七陟闻言皱起眉:“相爷已经审过了?”

  明琮久摇头:“猜的,这种事怎么可能找个高层来做,要是被抓了逼问出点什么,那不直接让人包饺子了。”

  当然,这只是他蒙混过关的说辞罢了。

  当时男主也抓住过人,那些人除了坚持周七陟是他们主子之外,什么都问不出来。

  但他已经知道周七陟不是凶手了,那他们的话可信度就变得很低了。

  周七陟想了想,还是道:“我还是想自己审一次。”

  “那得问问他。”明琮久说完带着周七陟去了西苑。

  隔壁房间的门依旧紧闭着,他试着推了一下,发现没锁,便探了个头进去,就见谢霄坐在桌前看信。

  “阿霄。”明琮久出声唤他,“周七陟想见咱们之前抓住那个,说是要带回去审审。”

  谢霄闻言顺手将信收回信封,放到一旁站起身:“在地牢。”

  明琮久立刻让开路,等人出来后跟了上去:“刚刚那个信不用烧掉吗?”

  谢霄蹙眉:“为什么要烧?”

  “就……话本里都这么说的。”明琮久解释道,“阅后即焚!”

  谢霄笑了笑:“又不是不能给人看的东西。”

  明琮久笑道:“所以还是烧的?”

  “嗯。”谢霄伸手摸了一下他的头,带着他们离开西苑,朝地牢去。

  守卫见人来,立刻行礼:“相爷,殿下。”

  谢霄微微颔首,点了个人跟在最后面一起进去。

  按理说一般官员府邸根本不会建这么个地方,但谢霄这个丞相府的地牢却不小。

  一阶一阶朝下走,空气逐渐变得浑浊起来,还带着点渗人的寒意。

  明琮久激得打了个喷嚏,立刻抬手捂住鼻子看向谢霄:“冷。”

  “这里是地下,当然冷。”谢霄垂眼看他。

  这会已经春末,明琮久身上的春衣换了比较轻薄的,入了夜是得多加一件的,这人就这么过来,不冷才怪。

  “扛着。”谢霄说着,直接迈开步子朝下去。

  明琮久立刻追上去,拉住他的衣服:“你就不能体贴点脱一件给我。”

  “我也冷。”谢霄笑着看他。

  “我听说习武的人身体都很暖和的。”明琮久巴巴地看着他,“不脱也行,你抱我嘛!”

  谢霄给了他一个看傻子的眼神,大跨一步走在前面。

  明琮久撇撇嘴,顿了一步等周七陟上来跟他一块走,小声逼逼:“小将军,问你个问题行吗?”

  周七陟点头:“殿下请问。”

  “你平时到底是怎么哄罗大人的?”

  周七陟愣住,目光落在谢霄的背影上:“是相爷同你说的?”见明琮久点头,这才道,“阿青脾气很好,不爱跟我生气。”

  明琮久又问:“那他又是怎么哄你的?”

  周七陟挠挠头,有点不好意思:“我、我舍不得跟阿青吵架。”

  明琮久眼神瞬间空了:“好了,我知道谢霄不疼我了。”他说着,看向走在前面的人,“那你平时想跟罗大人办事的时候,又是怎么哄他的?”

  周七陟噎住:“殿下,我们说话相爷是听得见的。”

  “我知道。”明琮久道,“我就是说给他听的。”

  周七陟迟疑了一下:“……他一般不会拒绝我。”

  明琮久乜他一眼:“真的吗?我不信。”

  周七陟被看得耳朵发烫,声音忽然小得像蚊子哼哼:“我都听他的。”

  “真好。”明琮久眼中流露出羡慕,“要不你给我们相爷上一课吧,让他知道一个正常男人……”

  “明琮久。”谢霄的声音凉凉地甩过来。

  明琮久一顿,委屈巴巴地转头看他:“干嘛,我跟人讨教几句也不行吗?”

  谢霄头疼:“过来。”

  “哦。”明琮久朝周七陟跑了个媚眼,笑呵呵跑回谢霄身边,学着电视剧里的女子微微福身,“相爷有何吩咐?”

  谢霄直接握住他的手,牵着他继续往下走,省得他又添乱。

  明琮久的手很凉,尤其指尖,冰似的。

  犹豫了一下,谢霄稍稍收紧手,将柔软的手指悉数包裹进掌心,比常人稍高的体温像是一团火,烫得明琮久那一小片皮肤好像失去了知觉。

  明琮久试着动了动手指,剪得短短的指甲在谢霄掌心挠了挠,很轻,存在感却极强。

  谢霄捏了捏他的手指示意他别乱动。

  “还是冷。”明琮久小声说了一句,朝谢霄的方向靠过去。

  “冷就回去。”谢霄这么说,却是打开手将他整只手都握住。

  周七陟跟在后边眼睛实在不知道该放哪,干脆转头看墙壁,直至尽头才将目光放到最里的牢房。

  那天抓到的男人被蒙着眼绑在木床上,头顶正上方有个小小的装置,正一点点往下滴水,打在男人的额头上,发出“滴答”的声音。

  “水刑?”明琮久好奇地看进去,“他不肯老实交代?”

  “没有。”谢霄淡淡道,“没审过,就先放着。”

  明琮久愣住:“这也行?”

  “省点力气。”谢霄拉着人退开半步,“开门。”

  缀在后头的守卫立刻过来,摸出腰间的钥匙开门,点起火把。

  明琮久跟着走进去,打量了一下那个男人。

  一头棕色的卷发和立体得不似中原的五官瞬间暴露了男人的身份,明琮久“咦”了一声:“好像是其他国家的人。”

  谢霄“嗯”了一声:“应该是漠北一带的,但具体是谁派来的,就得周小将军去审了。”他说着看向周七陟,“如果审不出来,随时可以再送回来,别让人死了就是。”

  周七陟拱手应下:“多谢相爷相助。”

  谢霄颔首,牵着明琮久出去了。

  明琮久还有点舍不得:“我能不能跟周七陟一起回去啊?我从来没看过审犯人。”

  “那么残忍的事有什么好看的?”谢霄皱眉。

  “好奇。”明琮久道,“以前没看过么。”

  “省着点好奇心。”谢霄捏了捏他的手,带着他离开了地牢。

  一离开地牢,谢霄就松开了握着的手。

  明琮久看看自己空出来的手,不开心地撇了撇嘴,追上去重新拉住他:“牵我回去。”

  “你是狗?”谢霄笑道,“还要人遛?”

  “反正也不是第一次做狗了。”明琮久做狗做得心安理得,跟着谢霄一块回去了。

  下午谢霄有事出门了,回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了。

  管家正在交代事,见他回来了,立刻走上前去:“相爷,殿下刚刚还问起您什么时候回来呢。”

  谢霄回去的脚步顿住,转回头看他:“还有呢?”

  “还有?”管家略一思索,回道,“殿下让厨房做了一桌子菜,这夜深了也不让人进屋掌灯,一个人乌灯黑火坐在屋里,心情……似乎很好。”

  谢霄只觉得管家前言不搭后语,但一想那是明琮久,又觉得也不是不可能。

  “知道了。”应了一声,谢霄迈开步子朝西苑去。

  院子里一片寂然,清清冷冷的月光添了几分寥落,连那两只不安分的狗也不知去哪了,本该在门口守着的的长安跟元宝也不知去向,好像一夕之间又回到了它以前无人居住的模样。

  微微皱眉,谢霄心跳漏了半拍,加快了步子朝主屋去。

  “吱呀”一声伸手推开门,骤然兜过来的黑暗让谢霄下意识防备起来,眼睛飞速地适应一切,耳朵注意着四旁的声音——

  尤其是那刻意压制过的呼吸以及脚步声。

  明琮久轻手轻脚走过去,心里估算着距离,差不多的时候忽然张开手猛地扑上去:“阿霄!”

  腰上传来重量,明琮久立刻勾住他的脖子,凑上去重重亲了他一口。

  谢霄身子放松下来,目光落到角落里:“还不掌灯?”

  元宝“欸”了一声,立刻点了灯,苦笑着看向谢霄:“这是殿下的吩咐,相爷恕罪。”

  谢霄摆摆手,还没来得及说话,明琮久已经抢先答了:“他肯定知道你在屋里,他耳朵比狗还灵。”说完就被谢霄捏住了脸。

  谢霄皱着眉看他:“知道你还这么做?知道有多危险吗?”

  “有什么危险的,你知道是我嘛。”明琮久笑嘻嘻道,“要不是怕你误会是偷袭攻击我,我就不让管家提醒你了。”

  谢霄愣了愣,顿感无奈:“我看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习武的,尤其是谢霄这种一堆人看不惯的习武之人,遇到这种情况警惕几乎是本能反应,像明琮久这样扑上来,如果不是预先有心理准备,明琮久估计真的下不了床了。

  但这个人不是不懂,他是知道,却还这么做,真是……

  明琮久眨眨眼,一点没觉得自己有什么问题:“我觉得这事得赖你,如果你能听出是我,我就不用提前跟管家打招呼了,说到底还是我们不够亲密。”

  “你就嘴皮子利索。”谢霄摇摇头,径直去桌旁坐下,看了桌上那唯一一根蜡烛,不满地看向元宝,“府里是克扣你们了?”

  元宝苦着脸看向明琮久。

  “是我让他这么做的。”明琮久摆摆手示意元宝出去,自己走过去拿起酒壶给他倒了一杯酒,“这叫烛光晚餐,多浪漫!”

  谢霄看他的眼神顿时怪了起来:“你哪天过得不浪漫?”

  明琮久被这话噎了一下。

  的确,古代点蜡烛吃饭才是常事。

  但这话可不经提。

  “主、主要是这个漆黑的环境。”明琮久干咳了几声,“在这一片黑暗中,我们只能看到彼此,眼里只有彼此,这不浪漫吗?”

  谢霄摇头:“是你的眼里只有我。”

  他的视力也比常人要好上很多,加上耳力的辅助,对他来说这屋里虽然不如白日,却也是没那么暗。

  明琮久:“……我怀疑你在内涵我舔狗。”

  他气呼呼坐下,伸手摸过筷子吃起来,不想搭理谢霄了。

  “都冷了。”谢霄伸手握住他拿筷子的手,唤了一声,“元宝,让厨房做新的来。”

  “不要啦,知道你回来得晚,基本都是凉菜,不想让人打扰嘛。”明琮久说着夹了一筷子菜给他。

  “夜里凉,吃太凉对胃不会。”谢霄解释道。

  “所以这不是准备了酒,管家说你爱喝这个。”明琮久说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举起来自顾自跟他碰杯,直接一口闷了,结果被呛住了,“咳咳咳……”

  “这酒很烈。”谢霄犹豫了一下,只是拿起酒杯将杯底的酒液喝了,“这是漠北送来的酒,那边冷,只能靠烈酒御寒。”

  明琮久眼睛亮了亮:“你以前去过漠北?”

  谢霄点头,重新倒了一杯酒:“小的时候在漠北做过几年杂役。”

  这还是他头回说起以前的事,明琮久一下就来了兴趣:“听说你做丞相之前,是将军呢。”

  谢霄点头:“嗯,不过不是在漠北,是在西北。”

  “不一样么?”明琮久对这些不甚了解,“不都是在北边。”

  “怎么会一样,镇守的人就不同。”谢霄用手指沾了点酒,在桌上给他画了一条大概的线,“镇守漠北的是顾大将军,也就是你的外组,西北军将领姓江,叫江乘秋,是太子一党的人。”

  江乘秋……?

  明琮久愣了愣,那不就是谢霄帮他报仇的那个人?

  “不是太子党吧。”明琮久眨眨眼,“是丞相党羽才对。”

  谢霄一愣,眸色沉了下去:“你知道什么?”

  江乘秋应该是谢霄的好友,明琮久知道自己这是触到逆鳞了,连忙解释道:“我对你绝无二心!”

  谢霄:“……”

  一下气不起来了。

  他干脆不言语,捏着酒杯端看明琮久。

  明琮久见他没发难,这才继续道:“我不知道你跟他之间发生过什么,只知道你很重视他,把他当眼珠子一样护着。”

  他说完,却见谢霄露出一言难尽的表情:“别说得那么恶心。”

  明琮久:“……??”他难道记错剧情了??

  “我跟他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谢霄解释道。

  名称叫恍然,捂着嘴笑:“我当然知道,你不行……”没说完又被捏住脸,只能含含糊糊求饶,“我是说你们是好朋友。”

  谢霄这才松开手,说:“我以前在西北,跟他算是师兄弟,不过经常打架,很多人都以为我们关系不好,你去查……大概也是这么说的。”

  “真不是查的。”明琮久苦着脸,“我没那个本事查,也不想查,想知道什么我直接问你不就是了。”

  谢霄笑了:“问了我就会说?”

  “起码这件事我觉得你不会瞒我。”明琮久看着谢霄,语气笃定。

  其实书里江乘秋的立场一直都不太坚定,说是太子党也只是因为他对太子的态度比较亲和,也帮过一点忙,但那种摇摆的态度让太子也对他有戒心,不然也不会最后落一个惨死的下场。

  仔细想想,可能他从一开始就没站过那个皇子,单纯的忠于皇帝,又或者跟谢霄一样喜欢瞎搅和。

  而他的谢霄的关系……可能也真就是谣传,毕竟师兄弟俩私下的事,谁说得准。

  谢霄凝眸看着明琮久,好一会才很轻地点了点头:“以前的西北军将军,你可知是谁?”

  明琮久点头:“听说过。”

  说是以前,是因为这个人已经不在了。

  据说是个很厉害的人,历经三朝,先帝那会手里更是握着大盛起码三分之一的兵权,在朝中风头无两,后来绍兴帝即位,开始削兵权,首当其冲的自然就是这位将军。

  至于后来的事,书里也没说得太详细,只说这位将军战死沙场。

  “他是我跟乘秋的老师。”说起以前的事,谢霄语气都带上了怀念,“乘秋天赋好,却不务正业,也喜欢拉着我一起,我经常受他连累被师父罚,自然是要吵架的,不过不和的传言,却是从师父那来的。”

  明琮久一愣:“为什么?”

  谢霄解释道:“师父不擅这些勾心斗角的事,只是他功高震主,新帝早晚要收拾他,怕连累我们,所以在外对我们表现得极为不喜,后来……后来他出了事,西北军会落到我肩上,也是因为当今皇上信了那个谣言。”

  明琮久直觉其中还有什么没说明白的,但谢霄不提,他也就不问:“那后来怎么又跑来当丞相了?”

  “因为我太厉害了。”谢霄含笑看他,“皇上发现我也不是个善茬,便借着升官的说辞将我召回京,把兵权给了乘秋,乘秋……自然不可能再步我跟师父的后尘,这几年一直安安分分的,皇上也就没理他。”

  明琮久咋舌:“他想削你所以让你当丞相?这话我怎么听着那么傻呢。”

  “不傻。”谢霄道,“皇上还是皇子时,右相便是他的伴读,两人关系亲近着,皇上很是倚重,当年的左相,就是个领俸禄的虚职。”

  他说这话时,脸上带着倨傲之色,却不会让人厌烦,反而带着一种摄人的吸引力。

  谢霄就像野草,骨血里就带着一股不服输往上爬的狠劲,当初绍兴帝想必也是打压过他的,但发展到今天已经不得不半靠着谢霄,估计这个结果绍兴帝自己也想不到吧。

  “但我觉得你好像更喜欢呆在西北的日子。”明琮久道。

  谢霄不置可否:“你是想说我不喜欢现在的生活?”

  “倒也不是。”明琮久叹道,“人越是长大,就越是会怀念以前的日子。”

  谢霄忍不住又伸手去捏他的脸:“你是说我老?”

  “不敢。”明琮久眨巴着无辜的眼睛看他,“男人三十一枝花,你是含苞待放的花骨朵。”

  谢霄成功被这形容词恶心得手抖了一下。

  明琮久趁机把自己的脸救回来,笑道:“但是我很开心,阿霄你肯跟我说你的事。”

  谢霄哼笑一声:“你可什么都没跟我说过。”

  明琮久眼睛亮了:“你想了解我?”

  谢霄没有回答。

  但他冷任他冷,明琮久别的不会,最厉害的就是蹬鼻子上脸,谢霄不理他,他就自己送上去,整个人直接往谢霄怀里坐:“我觉得你可以深入了解我。”

  谢霄一只手还捏着酒杯,另一只手虚虚扶在他腰间,垂着眼皮没说话。

  明琮久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与人深交最忌猜忌,一天不明白他的事,谢霄大概都不会信他。

  目光落到莹白的酒杯里,明琮久犹豫起来。

  说?还是不说?

  谢霄将杯中的酒喝了,拿过酒壶重新倒了一杯,递到明琮久面前,语气是少有的温柔:“酒壮怂人胆。”

  他不介意明琮久在背后搞小动作,就算明琮久真的去查他也无所谓。

  只要他愿意开口,就算只是一点……

  明琮久盯着那只骨节分明的手,白日里被握着的感觉好像又涌了上来。

  谢霄的手很大,手上有粗糙的茧,但很温暖,握着他的时候特别有安全感。

  “不是我不想说,只是真的很难说明白。”明琮久很轻地开口,“我跟你说了,你肯定要说我编故事骗你。”

  “你不说又怎么知道。”谢霄在他耳边哄着,给了他一点勇气。

  另一点勇气,是酒给的。

  明琮久接过杯子一饮而尽,捏在手心里认真地解释起来:“我不是原来的明琮久,我是从很远很远的未来来的。”比起穿书,明琮久选择了一个听上去依旧很魔幻但比较稳妥的说法,“我知道的都是史书的记载,你跟江乘秋的关系,就是野史。”

  属于太子跟余锐的故事才是正史,而谢霄大概就是这个世界史书上一个反面教材,千百年后众人提起他,就知道他是贪官恶吏,然后在电视剧里将写他多坏,又或者挖一些和他有关的野史,写一个特别的、少年人在权势中浮沉最终迷失的故事。

  谢霄笑了笑:“那未来的史书是怎么说我的?”

  “说你可坏了,性情暴戾,以杀人为乐,妄挟天子而令诸侯。”明琮久转过头看他,潋滟动人的桃花眼一错不错地看着他,“但书上从来没说过,大恶人长得这般好看。”

  谢霄心脏一跳:“不怕?”

  “怕什么,跟你在一起这么开心。”明琮久伸长手去勾他的脖子,半个人都靠在他怀里,懒懒的语气带了点醉态,“再说书里的我……原来的我,也没活多久。”

  “原来的你……”谢霄看着怀里似乎什么都不怕的人,好奇心几乎要翻腾成海,“原来的你是什么样的?”

  “嗯……不好看,也不讨喜。”明琮久把脸埋进谢霄胸口,闷声道,“我爸妈去得早,我跟着亲戚住,他们不供我读书,我很早就出去打工了,什么都不会,又想赚钱,只能干点重活,风吹日晒的,又黑又丑。”

  “你以前也长这样?”谢霄问道。

  “差不多?”明琮久道,“很像,但是我以前脸上有伤,看起来很凶的。”

  谢霄想了想,实在想不出这张脸还能怎么丑,就算黑了,添上伤口,那也是好看的。

  “未来的人,审美变化真大。”谢霄评价道。

  明琮久闷闷笑起来:“是真的不好看,都没有人喜欢我的。”

  那倒是挺好的,谢霄想。

  “难怪你什么都不怕。”谢霄抬手摸了摸明琮久的头发,“那么小就出来,肯定见过不少事。”

  这一点谢霄自己比谁都了解。

  明琮久却是摇头:“未来可没那么乱,我不怕是因为我以前工作见得多了,跟小时候没关系。”

  谢霄闻言皱起眉:“什么工作?”

  “不说,说了你会嫌晦气。”明琮久抬起头,下巴抵在他心口,笑吟吟地看着他,“我现在来到这里,我觉得就是上天看我混得挺惨,给我的恩赐。每天睡到自然醒,能吃到好吃的东西,有漂亮的衣服穿,有人伺候,还有个这么好看的老公。”

  谢霄皱眉:“不准转移话题。”

  明琮久把脸埋进他胸口不说话了。

  再说下去,他怕谢霄真的会把他扔出去。

  “我小时候也没过得多好。”谢霄叹了口气,“这些年,我见过的死人不比你少,有战友的,有敌人的,也有无辜的人。”

  “我知道。”明琮久闷闷应着,却依旧犟着不肯开口。

  他很羡慕谢霄,也很崇拜谢霄。

  无论做了什么,看见什么,谢霄都能坦然承认那是自己的一部分,不为外物所扰。

  但他做不到。

  他听过太多嫌弃的难听话,他忍得了别人说他,却不想听谢霄说。

  “罢了。”谢霄叹了口气,“不想说就算了。”

  明琮久这才重新抬起眼看他,眼神有些迷离了,雾气昭昭,如梦似醉,连声音也是甜的:“阿霄。”

  谢霄应了一声,手指按在他後頸轻轻摩挲着,似安抚,又似鼓励。

  明琮久手臂稍使力,拉着自己往谢霄身上貼,唇就像是被风吹动的桃枝,一下又一下,轻碰着谢霄的唇角。每次靠近,长睫便轻扫过去,在谢霄心尖勾一下,不等他细品又退开去,只留一点若有似无拆磨着人的癢意。(真就是吻审核看清楚好吗)

  压在後頸的手不耐地收紧,压着吻上的明琮久再靠近,加深这个吻。

  明琮久立刻抱住他的脖子回吻过去,较第一次已经褪去不少青涩,带了点算不得好的技巧,反而越发勾人起来。

  分开时谢霄看着那双亮得惊人的眼睛,哪还有半分醉意。

  “你装醉。”谢霄道。

  明琮久弯了弯眼。

  一开始他也没想装。

  只是说起穿越的事他有点怂,怕谢霄不信,到时候起码可以借口是酒后胡言。

  后来就变了。

  他想装醉耍流氓,想趁醉引诱,谢霄肯定不会跟个醉鬼计较。

  事实证明他想得没错,谢霄真的由着他了。

  而且……

  明琮久轻轻往前坐,整个人密不可分地靠上去,柔软的唇贴上谢霄的耳朵,含笑道:“你有感覺。”

  谢霄一僵。

  “有感覺是正常的。”明琮久安抚似的亲了亲他的耳朵,手却开始不安分地滑落,落到领口时被谢霄一把握住了。

  “别玩了。”谢霄声音依旧很淡,但看着明琮久的眼神却像点了一簇火,“我答应过皇后,不会碰你。”

  “我们是夫夫,是天经地义的事,母后才管不着。”明琮久柔声劝着,见谢霄无动于衷,便软了声音跟他撒娇,“可是我想。”

  谢霄干脆转移了话题:“顾着等我回来,晚上吃了?饿不饿?”

  “饿,要你喂饱。”明琮久眨眨眼,笑得越发动人,“你喂我好不好。”

  谢霄默了。

  明琮久见状有点急了。

  谢霄是不是人啊,也太能忍了吧!要不是他现在的样子,他都要以为这个人是不是真的没有世俗的慾/望了!

  还是他真的逼得太急了?谢霄是真的很纯情?

  又或者谢霄跟皇后的约定其实还有别的,谢霄不是不想而是不能碰他。

  思绪转了个圈,明琮久非常能屈能伸地改口:“我们不到最后也行。”

  谢霄迟疑了。

  明琮久抓住那一闪的犹豫,整个脑袋靠到他怀里,声音细弱地卖惨:“我原来都没谈过恋爱,也没做过那种事,我也想试试,我们一起探索一下嘛。”

  谢霄还是没动。

  明琮久咬咬牙:“你不跟我试我就去找别人了!”

  “你敢!”谢霄的声音骤然冷了,冰似的沉沉压了下来。

  明琮久在心里偷笑,脸上还是委屈巴巴地:“就一次嘛,你不会也没关系,我可以教你。”

  谢霄额角跳了跳,干脆低头封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

  明琮久哼哼唧唧地拱他,小猫似的咬他的唇,手也不安分地在他身上乱放。

  他不让谢霄做圣人,谢霄就不做了,抱着人朝床走去。

  明琮久心里一喜,被放下后还挑衅地冲谢霄笑了笑。

  后来手都要断了。

  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是你自己要的。”谢霄坐在床边,拿着帕子仔细地给他擦手,“我一次,你两次,你还欠着我呢。”

  “夫夫之间就不要计较那么多了。”明琮久说着都想翻个白眼给他。

  这人的忍耐力真的不是一般人能顶的,下次他绝对绝对,不会再用手帮他了。

  擦干净手,谢霄扔掉帕子,问道:“还吃不吃东西?”

  “手抬不起来,你喂我。”得了便宜的明琮久开始卖乖了。

  谢霄心情好,也乐得惯他,吩咐人拿了点吃的进来喂他吃了。

  明琮久吃着大鸡腿,眼睛还盯着谢霄。

  互相帮助是很舒服,但他还是想再进一步!

  等把东西吃完,见谢霄还坐在床边不动了,明琮久立刻往里蹭了蹭,让出位子来,拍拍床铺:“睡觉了睡觉了。”

  谢霄手搭在腿上,手指轻敲着膝盖没说话。

  明琮久只好又伸手去勾他,手指刚碰上,屋内就响起开门的声音。

  两个小厮提着热水走进来倒进浴桶,荻枫跟在后头,走到香炉旁点起一小块香扔进去,而后跟两个小厮一起退了出去。

  整个过程悄无声息。

  谢霄这才起身去洗澡。

  明琮久立刻从床上弹坐起来,探着脑袋往前凑。

  谢霄常年练武,背部肌肉流畅精悍,几道纵横的伤疤添了几分狂野,赏心悦目。

  明琮久撑着脑袋坐在床上看着,嘴里发出满足的“啧啧”声。

  这可都是他的,下回找机会摸摸。

  他的视线有如实质,谢霄被盯得忍不住转头:“看够了?”

  “不够。”明琮久理直气壮,“你洗吧,我就坐在这看。”

  谢霄懒得说他,直接绕到屏风后面去了。

  听见下水的声音,明琮久才重新躺回床上,美滋滋地琢磨怎么让大反派跟自己再亲近一点。

  但靠着枕头想,没一会眼皮就开始打架,谢霄回来的时候他人都迷糊了,往里挪了挪,拍拍床榻:“过来睡。”

  谢霄应了一声,走过去躺下。

  明琮久见状立刻缠了上来,熟练得好像他们之前在一起睡过很多个日夜似的。

  谢霄僵了一下,见明琮久已经靠着自己的肩膀睡过去,无声地叹了口气,拉过被子把人盖好。

  作者有话要说:

  能删的都删完了,就是几个吻难道现在接吻已经不算脖子以上了吗?锁一天了求求审核放过我吧为了改锁章四十多小时没睡真的要猝死了

  小玖以前的日子不算好,工作也不是公职的!具体是什么后面会说到的,啵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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