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几从毛巾里面冒出个头来。
“哎呀！”他举着自己的小爪子，做了一个要挠人的动作。
布布一愣。
小兔几这是在做什么呀？
“咯咯咯……”小兔几被布布的反应逗乐了，倒在棉布上，来来回回地滚着。
肖尧怕自己不小心用指甲刮到他，就停止了帮他擦水的动作。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呀？”小兔几晃着自己的长耳朵，不是很明白地看着布布。
见肖尧的动作顿住了，小家伙还拉起肖尧的手，把棉布塞了进去。
意思很明显，他还要继续擦擦。
肖尧被他逗笑了，将小家伙挼了一把之后，迅速替他擦干净了毛毛。
“你们有事情要说，我就不在这里听了，你们说完，要过去找我上课，知道吗？”肖尧左手揉一下，右手揉一下。
两个小家伙同时扬起了自己的头，顺着肖尧的力度点着脑袋，可爱得不行。
肖尧就走到了教学区，先教小小、金鱼还有迁索数学。
丁丁的自学之路一直坚持着，现在已经一骑绝尘，让大家都追不上了。
小兔几站在茶几的木盒子上，和布布平视着。
“刚才我……没有觉得你丑……让你伤心了，对不住！”布布有些伤心地垂下了头。
他没有朋友，也没有亲人，自从有了意识之后，就孤零零地在墨玉扳指里面活了一年多。
外面的人，似乎听不到他说话。
要不是肖尧的灵水滋养了他，颜容与又将他点化了，他都不知道自己要孤独多长的时间。
白茫茫一片的迷雾里，只有那些好像会说话的字，一个劲地往他脑袋里面钻。
有时候进去脑袋的字多了，他痛得打滚，但是那些字根本就不会理他。
他觉得自己很幸运，有温柔的主人和主子夫人。
可是……可是小兔几才是他最好的朋友，小兔几帮他夹菜、带他玩游戏、介绍新朋友给他、有好吃的会偷偷塞给他……
他却觉得好朋友被水弄湿变丑了，夸不出口，惹好朋友伤心了……
布布自己胡思乱想着，越想越伤心，差点就要哭出来了。
小兔几却突然蹬着后腿，扑进了布布的怀里。
“没关系呀。”小兔几自夸道，“小兔几是超级大方的灵兽！才不会记仇呢！我最喜欢爹爹！第二喜欢小爹爹，第三喜欢你和迁索！你不要伤心啦！”
“真……真的？”布布低着头，和小兔几对视。
“当然啦！小兔几从来不骗人的！骗人的小兔几是不会化形的！”
布布破涕为笑：“那我也第三喜欢你！最喜欢的就是主人了，第二喜欢主人夫人。”
两个第三喜欢对方的小家伙，关系越发好了。
肖尧给小小他们三个上完了课程，还有丁丁在一边等着，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轮得到两个基础薄弱的小家伙。
颜容与干脆将这个重任揽了过来。
“我觉得这个主意非常好。”小小表示附议。
只要大魔头去教了两个小崽子，那就腾不出手来管她了。
小小主意打得很好，只可惜她算错了。
哪怕颜容与在给两个小家伙一对二上课，还能腾出那双眼睛，瞄一眼她的卷子，继续挑刺。
“啧，又错了。”
那鄙视的语气，看得小小牙痒痒的。
一转头，对着两个小家伙，就像是变脸似的，连声音也变了，柔情似水。
“哪里不懂？慢慢说，不着急。”
教育小兔几和布布的颜容与，还有几分慈母的感觉。
小小：“……”
没爱了，再见吧。
尊老爱幼懂不懂？尊老是要放在爱幼之前的！
气死她了！
小小一不小心，又把自己的炭笔给折了。
肖尧看她气呼呼的小脸，心里觉得还挺可爱的。
为了幼儿身心健康成长，他不能如实说出，只挑了自己关心的，也能讲的。
“笔断了，木刺有没有弄到手呀？”肖尧温声问小小。
小小的心情瞬间舒畅了，冷哼了颜容与一眼，对肖尧道：“没有，好得很，换一支笔，照样写。”
颜容与知道她那一百多岁的内在，才懒得理会她这种返童的幼稚行径。
肖尧看在眼里，但是并没有现场作声。
等小小完成了作业，也修炼完了，想要出去玩的时候，他才借着送她的借口，找孩子聊了几句。
“小小，我有几句话想要和你聊聊，可以吗？”肖尧蹲下来，和她平视。
小小最欣赏的，就是肖尧这一点，和他们说话的时候，永远都是令人舒服的距离和高度。
将自己化成了六岁的孩童以后，小小看谁都得仰着头，面前立着的，都是一条条长腿，她似乎像是闯入了肖尧故事里的巨人国一样，很不舒服。
“我可以不聊吗？”虽然她现在对这个小辈有了指甲盖那么一点的欣赏，但这并不代表，她会像那三个家伙一样，崇拜一个能做自己重孙的小辈。
肖尧尊重她意见，但也想努力争取一下：“你就给我半盏茶的时间，很快的，怎么样？”
小小为难地思索了一下，半盏茶的时间，似乎也不是很长？
“行吧。”她勉为其难地答应了。
“先生想问你一个问题。”对于小小这样的性子，肖尧也不拐弯抹角的，以免增加孩子对他的不信任感。
小小：“嗯？”
“刚才颜哥哥那样对你，你会觉得伤心吗？”肖尧声音轻柔，虽然不是女性那种温柔到滴水的声音，但是很是清润好听。
小小短暂地思考了一下，颜哥哥是谁。
哦，原来是大魔王啊。
“不会啊。”小小不在意地说道。
肖尧：“那你会觉得很愤怒很生气吗？”
小小诧异：“不会。”
肖尧这孩子，还真的拿她当六岁的孩童看待了？
她思考了两息，也对，他还不知她的身份呢。
肖尧又问：“所以，你和颜哥哥的这种交流方式，就是你们之间独特的表达方式，你并不会因为和他斗嘴、互损有所伤心难过，对吗？”
小小肯定地点头：“那肯定了，我们这么多年都是这样相处的。”
肖尧点头：“每个人都有和每个人相处的方式，先生觉得这些方式都很值得尊重。可要是你有一天，觉得这样的相处方式会令你难过，你一定要记得向对方勇敢地提出来。要告诉对方，你这样的方式，令我很难受，我不想要这样的方式，我们可不可以换另外一种让大家都舒服的相处方式。”
肖尧这段话，让小小想起了自己的母亲，为了讨好继父，总是让小时候看起来肉乎可爱的她，对着一群人扮年娃娃，任人揉捏掐脸的日子。
虽然那些动手的人，并不见得有什么坏心思，但是她觉得很难受。
小小的眼珠子转了转，将这件事情说了，并下了个结论：“你们是大人，我们只是小孩子，我们哪里可以拒绝呢。”
“不是的。小孩子也和大人一样，有拒绝别人的权力的。只要你感觉到不舒服了，只要不是无理取闹的，你都可以拒绝对方。”肖尧道。
小小的眼神落在肖尧认真的脸上：“是么？”
“是的。”肖尧肯定地回道。
“就像我上次拒绝了先生随意摸我，先生就不再随便动手了一样吗？”
肖尧点头：“有些人可能不会当真，但是你可以找颜哥哥或者先生，我们来帮助你解决这件事情，好么？”
小小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那你去玩吧，我不继续耽误你时间了。”肖尧笑道。
小小翻上了墙头，转身对肖尧喊道：“怀远先生，我去玩儿了！”
肖尧朝她笑着挥手：“小心。”
“放心！”小小拍了拍自己的胸脯，一会儿就跑没影了。
颜容与从门后走出来。
“你偷听？”肖尧诧异地看着颜容与。
“那丫头知道。”颜容与表明自己的清白，“她是故意让我听到的。”
肖尧轻笑了一声，这孩子……有时候真是懂事得令人心痛。
“怎么？怀远原本是想寻我聊聊，看我会不会伤心？”颜容与打趣道。
肖尧摇头：“你哪里伤心了？你分明就是乐在其中。”
“我不服。”颜容与捂着自己的胸口，凑近肖尧，“凭什么怀远对孩子那么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对我却如此这般。”
肖尧戳开他的脸，这个人，好像在碧云山打通了任督二脉一样，又开始间歇性口花花了。
“好了，别闹了。”肖尧问他，“你上完课了？”
颜容与挑眉：“那当然，难不成我堂堂男子汉大丈夫，还逃课？”
“少贫嘴，赶紧来帮忙把万安城的事务处理好。”肖尧将人拉到了沙发上，批改起事务来了。
颜容与不着痕迹地把丁丁也拖了过去。
丁丁：“？？？”
他说他怎么坐着坐着，人就飞了，飞着飞着，人就着陆了。
着陆之后，就有一堆事务安排的册子，不着痕迹地推了过来。
丁丁：“……”
当肖尧眼瞎了吗？
颜容与将丁丁的课本，一块顺来了，丢在他面前。
不得了，原来是深谋远虑过的。
丁丁叹气，认命地把课本下面的账册抽出来，开始帮忙处理。
处理完一册，还得不着痕迹塞回去那比他还要高的政务册子上。
字迹还不能用自己的，得临摹着他们家宗主的来，不然就穿帮了。
唉，他太难了。
又是想念小郁的一天。
以前起码还有个相依为命的。
现在他只有一个人了，真是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