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容与抬脚一撩，将砸下来的木头人一脚踹走了。
木头人砸到墙壁上，将半堵墙都给撞得摇晃了一下。
里三圈外三圈的傀儡将颜容与团团围住，他根本就出不了这个圈子。
颜容与眼底的黑沉，已经混上了血红的颜色。
像是血海在翻涌着一样。
“怀远，你一定要等我。”颜容与想着，借力一翻身，像是陀螺一样，凌空旋转起来。
“你一定要等我……”肖尧又展开了其他的信，看了起来。
他根据信中的内容，大致推出了这么一个故事来。
姑娘救了一个落难的公子，将公子安排在柴房，好好照顾了一个月。
日久生情，姑娘和公子私定了终身。
后来，公子说要去修炼，要变得更加厉害，之后再回来求娶姑娘。
于是他走了，去了神州学院参加考试，在这期间，因为思念，他一直不断地寄信回来，让姑娘等他归来娶她。
肖尧盲猜这是一个负心汉的故事。
然而他还是武断了，等他看完隔壁那个姑娘房间里面的信之后，温柔斯文如他，都忍不住要破口大骂。
“这是个什么品种的人渣！”肖尧也不知道这里的东西，到底能不能带出去。
保险起见，他将这些信的内容，读着录入了自己的兔子玉牌里面。
嫌弃不保险，整了块留影石，照了几下。
录完，肖尧又忍不住骂了一句：“真不是人！”
屋里屋外，全部都翻遍了，就连古树，肖尧也给爬上去了。
“还不能放我出去吗？”肖尧挠头，“我这是还要搞个密室逃脱？还是有什么东西没翻？”
“不对吧？我连茅房都进去看了，还能没翻干净？”肖尧自言自语地，笑了自己一声，“除了棺材，我还有什么地方没翻嘛！”
天空闪了一道雷。
颜容与苍白的脸色，更加苍白了。
他身上的疼痛，开始作祟了。
苍白的脸，变得有些透明。
他的眼睛翻涌着和吐出来的鲜血一样的颜色。
苍白的手背揩过唇角。
留下了一道鲜红的痕迹。
黑扇“唰”地，打开了。
红色的扇骨，闪着不详的光泽。
傀儡一拥而上，被他一个扫堂腿绊倒。
黑扇像是夺命的弯刀，旋转着，往鬼东西撞去。
鬼东西警觉，提起两个木偶帮忙挡了这一击。
黑扇如利器，直接将傀儡切成了两半，朝鬼东西脖子割去。
坐在屋顶上的鬼东西无处可躲，只能往下逃，破屋而逃。
砖瓦稀里哗啦碎了，砸在鬼东西身上。
鬼东西喉咙一翻滚，吐出来一滩血。
颜容与这一击，几乎将他身上的力气能动用的全部灵气，都抽出了。
他腿一软，半跪了下来。
傀儡将他团团围住。
天边雷电一闪。
“没搞错吧？”肖尧抬头看了一眼月色，“这么好的夜色，居然闪电？不是真要我去翻棺材吧？”
翻棺材这种事情，好缺德啊。
肖尧心中犹豫。
天边雷电又是一闪。
他喃喃道：“不是吧？什么时候，天居然开眼了？”
他左右踱步，犹豫了不到一炷香时间，就跑出去了。
“算了，反正也就这样了。”
幸好这身躯力大无穷，不然肖尧就要死给他看了。
“打开了，然后呢？”四下无人，肖尧觉得自己再不说话，就要疯了，“不是还要我看看里面的人，瞻仰一下遗容吧？”
天边雷电一闪，像是在应着他的话。
“不是吧？你是个智能的雷电吗？”肖尧吐槽道。
不过线索都放在前面了，不看似乎就白费劲了。
肖尧双手合十，恭敬地拜了拜：“各位，对不起了。晚辈也不是存心要开馆，打扰你们安宁的，希望你们不要怪我。”
“……一切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他絮叨完，叹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的。
肖尧从第一副棺材开始看起。
看完这三十多副棺材，肖尧被熏得趴在门槛上吐了起来。
此刻，他庆幸自己没有吃晚饭。
肖尧吐得耳朵都嗡鸣起来了，整个人头晕眼花的。
砰——
重物倒地的一长声响起。
肖尧回头去看。
颜容与一身白衣，染了满襟的血迹，站在院子中央。
在他四周，倒了无数的石头人和木头人。
不知什么时候，阵法无法支撑，居然破裂了。
“行止！”肖尧也顾不得什么耳鸣头晕的问题了，赶紧撑起来，就朝颜容与跑去。
颜容与往前一倒，倒进了肖尧的怀里。
“行止，你怎么了？”肖尧跪坐在地上，捧着颜容与的脸，满是心疼，“你怎么搞成这样了？”
颜容与伸出手摸了摸肖尧的脸：“你是真的怀远。”
“是，我是真的。”肖尧抓住他的手，按得更紧了，“你摸摸，是热的。”
哗啦——
又是一阵物品坠地的声响。
颜容与警惕地半跪着，横臂在前，将肖尧拦在自己身后。
鬼东西踉踉跄跄地站了起来，“咚”地一声，跪了下来，朝着他们不要命地磕头。
肖尧试探地问了一句：“你是……木姑娘吗？”
鬼东西更加激动了，膝行了好几步，指了指自己，又开始拜了起来。
肖尧又问：“是你把我弄进去，要我看里面的东西吗？”
鬼东西猛地点头，肖尧都担心对方把头给点断了。
“我全部都看到了。”
鬼东西一僵，随即猛地一哆嗦，抖动了几下之后，就不动了。
“木姑娘？”肖尧半跪起来，冲着她又喊了一句，“木姑娘？”
那叫木姑娘的鬼东西晕倒之后，颜容与就感觉自己身上的灵力限制变弱了。
果然，除了阵法之外，这姑娘也动了一些手脚。
他调动四周灵气，运转了几圈，那苍白的脸色，总算是好了几分。
“行止。”肖尧赶紧把想要站起来的颜容与扶住。
“少爷！”佐临他们一群人，从门外跑了进来。
“肖兄，我们家少爷这是怎么了？”佐临着急地看向肖尧。
肖尧摇摇头，表示他也不清楚。
颜容与从灵府里将药取出来，吞了：“我没事。”
小小抱着手臂，蹙眉道：“你都吐血了，还没事？”
就连丁丁，也一脸担忧地看着颜容与：“你很久都没受过这样的伤了。”
颜容与摆了摆手：“修为被压制住，心急找你们，强行破阵被反噬了而已，小事。”
肖尧：“！！！”
这个人，怎么把这么重的伤，说得那么轻描淡写！
不过现在不是和他计较的时候，肖尧先将自己莫名的气给压下了。
小小看向躺在地上的人，很是嫌弃：“这个又丑又脏的，是什么鬼东西？”
肖尧叹了一口气：“说来话长，先把人救了吧。”
烛火微微晃动，颜容与专心打坐疗伤。
肖尧在这无人的荒野，忙活着大伙的晚饭。
佐临被安排去了照顾木姑娘。
迁索和兔几帮忙生火递东西，小小和丁丁张罗着一些杂物。
等颜容与疗完伤，饭菜做好，木姑娘还是没醒。
“佐临，木姑娘怎么样了？”肖尧问道。
佐临摇了摇头：“眼睛被剜了，舌头也被割了，甚至连手筋都被挑断了。”
“什么人这么恶毒？”小小皱眉。
颜容与看向肖尧：“刚才怀远，看见了什么？”
肖尧就将自己所见的，和推测的，分开讲了。
“岂有此理！”小小气得将石头都拍烂了，“天下间居然有这样的人！我一定要将他找出来！碎尸万段！”
小兔几摇着脑袋，看了看小小，又看了看肖尧。
“爹爹？”小兔几抓着肖尧的手，蹭了蹭，“爹爹不伤心。”
肖尧抱起了小兔几，挼了挼：“有些事情，感怀一二还是无妨的，要是对任何事情都无动于衷，就不会珍惜幸福了。不过，爹爹很高兴，有兔几安慰我。”
颜容与清咳了一声。
肖尧补充：“还有大家陪着我。”
颜容与：“……”
失望。
肖尧伸出手，握了握颜容与的手指。
“咳。”某个人握着拳，抵住了自己的唇角，也挡住了那一点笑容。
肖尧却是笑不出来。
一个姑娘好心救了人，结果这个人不仅骗了自己，还暗中将自己的妹妹沾污了，威胁妹妹；最后还因为在学院里勾搭上了更好的女人，就将自己踹开了，为了隐瞒所有的事情，将他们一家子都残忍杀害了。
肖尧想起自己刚才看到的三具尸体，都有些食不下咽了。
不是因为尸体难看，而是因为尸体的死状实在是太凄惨了。
老人被乱刀砍死；青年被勒断脖颈；女孩满身青紫。
不必想他们经历过什么，光是看见那样的惨状，就已经足够令人心生不忍了。
啪——
肖尧手中的筷子都折了。
大家齐齐看向他。
“我没事，大家赶紧吃东西。”肖尧泰然自若地换了一双筷子，吃起晚饭来。
这是一顿无言又难挨的晚饭。
“爹爹。”小兔几爬上了肖尧的膝盖。
“嗯？”肖尧低头看向小兔几，让小兔几跑到自己手掌上。
“爹爹闭上眼睛。”小兔几背着手，不然肖尧看他背后的东西。
其实肖尧早就看到了，但是他并没有拆穿，而是顺从地闭上了眼睛。
“噔噔！”小兔几将自己摘的发光小花朵拿了出来，“爹爹睁眼。”
“哇！”肖尧很给面子地接过花朵，“谢谢兔几，花朵很好看，爹爹很喜欢。”
小兔几高兴地亮起了眼睛。
“怀远。”颜容与走到他身后，喊了一声。
肖尧对小兔几说了一声：“爹爹有事和你小爹爹说，你先找迁索玩会儿。”
“小爹爹？”小兔几歪了歪头，记住了新称呼，一溜溜地跑了。
肖尧站起身的时候，就看到颜容与红透了的耳根。
“行止找我有事？”肖尧忍住了想要摩挲几下对方耳根的想法。
颜容与清咳了一声，朝肖尧递过一个墨玉做的盒子。
“送你的，打开看看。”
肖尧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把墨骨白面银线勾勒的扇子。
“喜欢吗？”
肖尧展开，扇了扇。
很轻巧，而且通体都是灵物锻造的，没有不喜欢的道理。
“那你……别不开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