佘叔觉得，自己是不是年纪大了，幻听了。
“你说宗主在做什么？”他向佑黎重复了一遍。
佑黎也不敢相信，那会是他们宗主干的事情，可事实如此，他不敢随便乱说。
“宗主在和一只小鹿大眼对小眼。”他无辜地重复了一句。
佘叔想：“宗主想吃鹿肉了？”
年轻人，也不能随便乱补啊，会出事的。
“不是。”佑黎摇头。
佘叔乐了：“来，我看看热闹去。”
他说着，把自己杯里的茶喝干净了，踏出了房门。
颜容与正拉着一只小鹿，努力扳着它的头，要和别人的眼睛对上。
小鹿的眼睛湿漉漉的，头一直使劲往旁边挪，看起来并不想轻易妥协。
可他也不是个轻易放弃的人，头颅随着小鹿挪动着，一直追着。又怕自己用力过度，一不小心就把小鹿的脖子给扭了，于是动作之间又得小心一些。
这么一来，场面就有几分喜感了。
佘叔就没见过这样有童心的宗主，他背着手，站在旁边瞅着，看得十分有滋味。
直到颜容与觉察到，回头了，他才乐呵呵地走过去：“宗主这是怎么了？”
“练眼神。”颜容与一本正经地回答。
“练什么？”佘叔觉得，自己大概是真的年纪大了，才会经常听错这些孩子说的话。
“练眼神。”颜容与重复了一遍。
佘叔琢磨这三个字，到底是不是有什么特别的含义。
未果，遂问：“练什么眼神？”
颜容与正色道：“小鹿一样纯净的眼神。”
佘叔：“……”他果然是年纪大了吧。
“宗主……怎么忽然之间想到要练这个？”
“书上教的。”颜容与拧了一下眉毛，这只小鹿怎么老是不愿意看他，难道是他不够好看吗？
佘叔心里头有种异样的感觉：“什么书？”
颜容与对佘叔的信任还是很充足的，当即把那本残缺的书籍，递给了对方。
“小小说，这本叫《如何让人喜欢你》。”他补充了一句。
佘叔不置可否，自己大致翻看了一遍。
看完，心里头那种异样感就更加强烈了。
怎么感觉……这三十六计有点蹊跷啊……
虽然他自己没有找到道侣，是个注定孤独终身的命，但年轻时候也是万花丛中过，挂死一棵树的主，情爱的滋味，好歹也是尝过一点的。
“宗主是想要怀远喜欢你？”咳，他也不是什么含蓄的人就是了。
颜容与实诚点头，干脆得很。
佘叔忍住自己的笑意：“那宗主先练练，我先去找小……五他们吩咐下宗门里的事情。”
颜容与没太在意，努力和小鹿对视着：“佘叔去吧。”
佘叔维持着自己慈祥和蔼的笑容，瞬移离开了。
颜宗主还在认真奋斗着。
一落地，佘叔就询问了小小书籍的事情。
小小还以为宗主打了个回马枪，要把自己治一顿，苦着脸把剩下那两页给佘叔递了上去。
《如何让人喜欢你的妩媚动人三十六计》几个大字，映入佘叔的眼眸，他忍不住拍着自己的大腿笑了起来。
一群大魔王全都吓傻了。
奈奈忍不住开口：“佘叔这是……疯了？”
瞧这动作，什么仙风道骨都没了，像极了隔壁的村长。
“佘叔……你还好吗？”小小也发出了自己的问候。
“我很好，我没事。”佘叔连连摆手。
他还是笑到停不下来。
一想到自家宗主那和小鹿较劲的样子，他就忍不住要笑。
他们不信！
佘叔什么也没说，毕竟颜容与还是他们宗主，得给他留点面子。
他挥了挥衣袖，瞬移而来，瞬移而走。
留下一堆懵圈的脸。
回到竹楼的他，看到颜容与和小鹿较劲的动作，就更加忍不住了。
哎哟，他们宗主哟。
“佘叔怎么了？”肖尧远远看着佘叔，就瞧见他一直颤抖的身影，也不知道对方发生了什么事情。
佘叔笑得说不出话来，只是摆手。
肖尧虽然有些莫名，但是对方没说，自己也不好多打听，他就朝对方弯腰点头，进去找颜容与去了。
“颜兄……”肖尧一进院子，看到的就是颜容与和小鹿对视的样子，“你……这是在做什么？”
颜容与早在肖尧进来之前，就已经发现了对方。
他早有准备：“我最近想要画鹿，总觉得鹿眼画得不够好，所以我想着找只小鹿看看。”
肖尧恍然。
果然人家画画好看是有原因的，为了一双鹿眼更传神，可以做到这样的地步。
厉害了。
“那颜兄现在有收获了？”肖尧走到颜容与旁边，才停下了脚步。
说到这个，颜容与就有得说了：“没有……它不理我。”
“啊？”肖尧看旁边的某人，这么好看的人，小鹿也不喜欢吗？
他试探地伸手摸了摸小鹿的头。
原本害怕又抗拒的小鹿，动着自己的脑袋蹭了蹭。
那水汪汪的无辜鹿眼，也抬了起来，可怜巴巴地看着肖尧。
它不敢叫，它害怕。
旁边这个人的气息太厉害了。
“这眼睛真漂亮。”肖尧感叹了一句。
颜容与眉眼一动，不动声色地打听：“你喜欢小鹿的眼睛？”
“喜欢啊。”肖尧点头，伸手挠了挠小鹿的头顶，“小鹿眼神澄澈，温润灵动，好看。”
他说着，还转头看了一眼颜容与。
水润的眼睛在树荫下也闪着细碎的光，像是夜空下细碎的星在闪耀。
山河星辰皆在他眼眸。
“确实好看。”颜容与附和。
也不知道说的是小鹿的眼睛，还是肖尧的眼睛。
肖尧被那直白的眼神，看得莫名脸热。
“对了，我有几个问题，想要请教你。”肖尧掏出自己的本子，向对方请教几个基础的阵法问题。
得到了答案之后，肖尧就拉了张小凳子，开始在旁边算了起来。
颜容与看了几眼那本子上的符号，看不懂那是什么东西，就放弃了。
他原本硬是要看鹿眼的动作，也直接放弃了，变成了托腮看肖尧的侧脸。
看着看着，手指就痒了，忍不住跟着那张侧脸的弧度，动了起来。
两个人各自专注自己的事情，时间一晃就过去了。
肖尧回过神来的时候，就对上了那双专注的眼。
“颜……颜兄？”他怎么感觉对方最近有些奇怪，看他的眼神……好像总有一些让他觉得奇怪的地方。
只是他没想明白过来，也不知从哪去问，这件事情也就耽搁下来了。
“我最近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对的事情？”他琢磨来琢磨去，也就想到了这么一个理由。
颜容与一回神，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
“怀远兄为何会有这么一说。”他刚才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情？
肖尧摸了摸自己的耳垂：“我看你刚才一直在看我，是不是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不高兴了，你在思考怎么和我提这个问题？”
朋友之间，有什么话，总得说开才行。
“怀远兄多虑了。”颜容与在心里疯狂思考借口，借着放慢的语速，他终于找到了一个绝好的理由，“我只是觉得怀远兄和小鹿呆在一起的画面很美。”
“所以你是……想要画下来？”原来是想要找他做模特，又不好意思呀。
这倒是一心追求艺术的人会干的事情。
嗐，他还以为对方……
肖尧的脸红了一下。
颜容与原本是没有这样的打算的，听完之后觉得这个主意实在不错，也就顺水推舟地点了头。
“那我需要怎么配合你？”肖尧想明白之后，整个人都自在了。
颜容与一脸正色地握着肖尧的手臂，帮助他把动作摆好。
肖尧闻着那股药香味，也就跟着晕乎乎地摆姿势。
很久他都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姿势是托着腮帮子，正对着颜容与的。
而旁边的小鹿……颜容与不情不愿地给它留了点位置，让它出现了半个头在画面里。
要是肖尧不小心瞥见了，总得有个解释的理由才好。
要不然肖尧还没喜欢上他，就被吓跑了，岂不是要糟糕。
他绝对不能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颜容与借着画画的借口，光明正大地将肖尧身上的每个地方，都看得无比细致。
再一点点通过自己的画笔，落到纸上去。
肖尧当人体模特，闲着无事，就在脑袋里推演阵法的变换方式。
等那几个基础的阵法都被推演完了，实在是没得推理了，他只得将自己的视线，放到前方的颜容与身上。
对方站在长长的书案前，弯着腰，提笔作画。
时不时就会提起眼来，在他身上看一眼，再低下头去。
肖尧瞧着他的动作，心里想着，书案真是太不方便了，他应该做个画板出来，让对方舒舒服服地坐着就可以画画。
这一想，画板的构造就开始在心里拆解起来了。
眼睛没有移开，直直落在颜容与的腰上。
握笔的颜容与：“……”怀远为什么要看他的腰？
是他仪态出现什么问题了，还是他腰上沾了墨？还是他腰封太丑了？
两个人不约而同地走神，让时间从他们手边慢慢流淌。
佘叔在窗边看着，一脸慈祥又和蔼的了然笑意。
他琢磨着，估计过几天，他就可以欣赏到自家宗主的“追人三十六计”了。
他就不多事，去提醒那原本是什么书了吧？
自家宗主的热闹，他也想看很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