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浪滔滔。
肖尧此时后悔。
很后悔。
他不应该被金钱所诱惑的。
双手捧着一只烤鸡咬的小胖子看着他，真心实意地安慰道：“年轻人，看开点。”
肖尧哭丧着的脸，在转向小胖子的时候，瞬间就换上了另外一张笑意盈盈，毫无阴霾的脸：“没事，老……先生可以照顾好你们的。”
小胖子瞥了他一眼，暗自叹气。
年轻人，就是嘴硬。
肖尧放软了语气，好像怕自己吓到了这个六岁的八十斤胖子一样：“你可以告诉先生，你叫什么名字么？”
小胖子将口中的肉囫囵吞下，翘起的小脚丫抖了抖：“好说，好说，老夫山……唔唔唔。”
小胖子的话，被堵在了满是鸡肉的嘴巴里。
隔着鸡肉和一双全是肉窝的手，肖尧瞧见了一双瘦削苍白的手。
顺着那双手往上瞧，就是一位面容秾丽，气质却清贵的病弱公子。
啊，是那位颜容与，颜行止。
颜容与将手收回，往后一伸。
他身后的黑衣男子，就非常及时地递上了一块半湿的手帕。
那手顺势就垂到了身前，慢慢地，一根一根手指地擦拭着。
气氛忽然就静了下来。
原本打成了一团的五个孩子，好像忽然之间被按下了暂停键，一动不动地，保持着姿态，看向颜容与。
有另一名黑衣男子，扛着一张铺了软垫的长榻，往这边走来。
颜容与将手帕用一根手指勾着，往后递去：“给你们十个数的时间……”
话音未落，原本被打得稀烂的桌椅，就像是被施了魔法一样，好端端地排在院子里。
方才他所见的，堪比大战的打斗，像极了一场错觉。
——如果角落里不是堆着稀烂的木料，上面甚至还离谱地放着半只被啃过的烤鸡。
肖尧都要怀疑自己看到的乱战是一场错觉了。
转眼看去，小胖子已经端坐在最后面的位置了。
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欺软怕硬？教龄时长为八年的肖尧，开始反思自己的威严到底在谁的脚底。
但凡颜容与数出一个数，他都不至于自我怀疑到这种地步。
缠着金丝腰带的黑衣男子，将长榻放下。
颜容与朝肖尧点头致意，微微鞠躬，那是在表达他非躺着不可的歉意。
长榻就放在木板架起来的巨大石板前面。
佘叔向前几步，将薄毯盖了上去。
颜容与疲惫地合上了眸子，连说出的话都变得轻飘飘的：“先生但管讲课，不必理会太多，若是他们有任何伤害先生的举动，我会亲自动手把他废了。”
肖尧发誓，这句话说完之后，六个六岁的小崽子，全都抖了抖，连脸色都变了。
这……是在说真的？
虽然肖尧对这六个小崽子的心理，是否真的符合现代儿童心理学，表示出了百分之两百的怀疑。但是职业道德促使他，狗胆包天地谴责了颜容与。
“颜兄，虽然孩子闹腾顽劣了些，但是一味的责打，是不能将孩子的坏习惯改过来的。”
“改？”想是听到了什么有意思的话，颜容与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看向肖尧。
“对。”肖尧肯定道。
颜容与轻笑了一声：“那若是他们要杀人放火呢？”
肖尧肃然道：“原则性问题，不可原谅，该揍还得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