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乐眼底闪过几分尴尬。
她默不作声地将手放在另一边，道：“让嬷嬷们见笑了。”
几位嬷嬷都是伺候过元夜寒生母德妃的老人，自德妃走后，元夜寒便将她们接到了王府内，几位嬷嬷从深宫出来后便谨言慎行，鲜少出来走动，但地位却很高，就连元夜寒见到都会问好。
这还是楚乐第一次见到几位嬷嬷。
一看她们就气度不凡，各个身着深色锦绸冰丝袍，眉眼间皆写着淡然二字。
“王妃娘娘，咱们这就开始吧。”说话的是齐嬷嬷，她先前可是伺候德妃的贴身宫女，她的话，元夜寒也得听进去几分。
紫禁城中礼仪颇多，念着楚乐一时半会也学不完，元夜寒着重交代了几点。
先是行走。
“头要抬，胸要挺，身体不能一摇一摆...”齐嬷嬷足足讲了半盏茶的时间。
楚乐记忆力惊人，可做起来，又是另一回事儿。
“屁股不能撅着！”齐嬷嬷伤神道。
“呵。”
一道轻笑声传来，楚乐瞥见一旁的元夜寒，他不走？
“王妃娘娘！”
楚乐连忙绷紧臀部，她小心翼翼地呼吸，板正地站在那里，一动都不敢动。
“娘娘，向前走两步吧。”齐嬷嬷又道。
楚乐僵硬地抬起胳膊，跟僵尸似的，一点点地向前挪，走到最后都同手同脚了。
她尴尬地笑了笑，“嬷嬷，我还有救，对吧？”
天知道她楚乐经历过大风大浪，却在今日折在了这宫中礼仪上！
元夜寒半眯着眼，修长的手指弯曲成形，一下一下地扣在茶案上。
微风吹来，卷起了他的衣角又落下，元夜寒慵懒地靠在椅子上，嘴角时不时勾起弧度。
“齐嬷嬷，若是教不了，可以跟王妃明说，她没有别的优点，唯一就是有自知之明。”
这话带着刺儿，听得楚乐眉心一拧。元夜寒怎么可能不让齐嬷嬷教她？八成就是在变着法的埋汰她。
齐嬷嬷恭敬道：“王爷请放心，老奴定会教好王妃娘娘。”
“齐嬷嬷莫要为难自己，当初教烟儿的时候，本王不过是提点几句，烟儿便醍醐灌顶，至于王妃么。”
元夜寒眼底的嘲弄越发明显，“她嚣张跋扈，脑子又笨，一时半会悟不明白。”
楚乐敛了袖子，勾着有些僵硬的嘴角。
“你这么厉害？那你来啊。”
见元夜寒笑意顿住，楚乐添油加醋道：“按照王爷这么说，是个聪明人都能学会，既然如此，不如让王爷给愚钝的我示范一下？”
齐嬷嬷欲言又止。
元夜寒霍然起身，如一阵风似的挤开了楚乐，大掌一挥，“本王今日就让你心服口服！”
楚乐被挤到了一旁。
她不闹不怒，淡定自若地接过嬷嬷手中的尺子，笑的明媚。
“行啊，那可太行了，我就喜欢你这样的。”争强好胜，一激一个准儿。
嬷嬷们瞠了瞠眼。
哪儿行？！
堂堂离亲王竟学女子走路，这怎么看都不行。
几位嬷嬷本想阻止，可见到齐嬷嬷使了个眼色，便眼观鼻鼻观心，老实儿眯着了。
元夜寒身材高大，乃堂堂七尺男儿，矜持地站在那儿跟个大姑娘似的，动作标准。
“可看清楚了？”
楚乐满意地端起了茶杯，笑的狼心狗肺，“王爷别光站着，走两步给我看看呀。”
元夜寒捏着拳扫了她一眼，乌云密布。
楚乐又添了一句，“我愚笨，须得王爷一步步地教才行。”
是以，元夜寒满眼的阴鹜才褪下，正如楚乐说的那般，她愚钝至极，自己这般做只是施舍教她而已！
玉树临风的男儿，挪着莲步，肩膀下意识地扩展起来，说时迟那时快，楚乐直接一个尺子敲在了元夜寒的肩膀上。
元夜寒冷眸盯着楚乐。
“肩膀不能动，王爷忘了？”楚乐好心解释道。
元夜寒默然。
没走几步，他腰又挨了一尺，楚乐清冷的声音在后面响了起来，“我要是真像王爷这么大刀阔斧地走，皇上不得一脚给我卷出去？”
元夜寒再默！
他稳住肩膀，尽量将腰动的柔和些，小心翼翼地朝前迈了一步。
啪！
尺子打在了他的屁股上。
看的一旁的嬷嬷们满是皱纹的眼角抖了又抖。
元夜寒额头青筋突突突地跳着，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这次又是因为什么！”
楚乐对着元夜寒的屁股指指点点，“屁股太翘，缩回去点！”
“楚乐！”
元夜寒兀自转身，却见楚乐一脸春风得意。
霎时，他才惊觉自己中了楚乐的圈套，她不过是动动嘴皮子，说几声愚笨而已，自己却学做了女子的礼仪，还被楚乐指点自己的屁股！
这要是传出去，简直让人笑话！
元夜寒气的暴跳如雷。
门外传来了婢女的呼唤声，“王爷，烟儿小姐身子有些不舒服。”看書喇
元夜寒薄唇一抿，盯着楚乐呵斥道：“楚乐！别怪本王没提醒你，若是你没学好礼仪，到了宫中——”
“丢了王府的脸，你绝对不会放过我，可对？”楚乐早就已经将元夜寒的想法摸透了。
元夜寒冷哼一声，“还挺有自知之明。”
楚乐轻轻地抿了抿茶，许是因为要离开王府的原因，又许是因为戏弄了元夜寒。
她现在心情大好。
“王爷放心，就算是为了我自己，我也会将这些礼仪熟记于心。”
“但愿如此。”
元夜寒丢下了这几个字，抬步离开厢房时，齐嬷嬷的声音瞬时响了起来。
齐嬷嬷的声音就像是老却茂密的槐树，说话闷闷的，提点楚乐。
待到她说话结束时，楚乐乖巧地应了一声，“嬷嬷说的是。”
元夜寒步伐一顿。
夏风卷着落花洋洋洒洒地落在了他的脚面上，元夜寒有些晃神。
楚乐的嚣张跋扈，好像只是对自己。
清欢院内，沈容烟正坐在绣凳上刺绣，因为这段日子的折腾，她消瘦了不少。
元夜寒将她拢在怀中，逗弄着她。
沈容烟贴在元夜寒的胸膛上，柔声道：“王妃娘娘学的怎么样了？”
“她？榆木脑袋。”元夜寒不屑道，“好在她这次老实些，没有反抗。”
沈容烟心中瞬间不安起来，事出反常必有妖。
“王爷，王妃娘娘向来骄横，她这次怎么会乖乖听话？”
元夜寒抚着沈容烟发髻的手倏地停下。
他双眸微眯，一股危险的气息油然生起。
难道，楚乐这次如此乖巧，是想等着这次进宫，跟皇上提起和离一事？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