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挺复杂, 你还是亲自来一趟吧。”
说完，年景初便挂断电话。
蹙眉看眼手上终端，‘嘀嘀’的响铃再一次响起, 这回是专门给俞河诊治的主治医生。
给小伍发条准备去军医院的讯息，他接过电话：“长话短说。”
“报告元帅，俞医生已经苏醒, 但是出了点状况。”
“你先稳定情况，我马上到。”
“得令。”
军医院, 主治医生哑口无言，满腔的话语堵在胸口, 目光紧锁床上的俞河。
此时的俞河情绪不稳，缩成一团, 拒绝任何人的靠近，手里拽着一枚不清楚何物的碎片, 年景初正在一旁试图搭话。
“我说你能不能回应我一下？就算你不记得我是谁, 那对人该有的礼貌也还在吧！”
今早, 年景初抱着期待的情绪来到军医院，因为俞河有可能苏醒。刚来那会他还挺高兴, 可当他跟俞河打招呼时, 后者居然一脸冷漠地让他离开。
“本少爷向来大度, 如果你是在和我开玩笑, 现在立刻说你认识我, 不然等你恢复记忆那就晚了。”
“真聒噪, 你能不能闭嘴？”
“嘿，你小子胆肥了啊, 敢这么跟我讲话！”
被俞河气得不轻，年景初撸起袖子就想像从前那样给人一个小教训, 还没出手就被主治医生拦住。
“放开我，今天不好好教训他一顿我心里不舒服。”
“年主任，他还是个病人。”
“我没瞎，我有分寸！”
“我看您还是先出去吧，俞医生现在需要静养。”
指着窗边的身体检测仪，主治医生无奈把人拽出去。
当所有人退出病房，俞河竖起的气势弱下来，整个人疲惫地躺倒在床，手里依旧拽着那枚不清楚何物的碎片。
一小时后，艾戈风尘仆仆地来到军医院。
见医疗人员和年景初都站在病房外，每个人的表情都很凝重，不由问道：“怎么回事？俞河情况恶化了？”
“哼”的一声，年景初不爽道：“好着呢，既然你来了，那我回去工作。”
迈着沉重的步伐，年景初垂头往外走。
“慢着。”
“科研室还有研究等我。”
“我没那么多时间停留在军医院，曾威陇那边目前走不开，来都来了你先留下。”
年景初不对劲的情绪艾戈刚进来就察觉到，为了防止前者再说出什么奇怪的借口离开，他不得不补充一句，“这是命令。”
不满地瞪眼艾戈，年景初转头回来，待在一边沉默不语。
偏头看向主治医生，艾戈问道：“说说现在的情况。”
低眉颔首，医生把手里的检查报告递给艾戈，解释道：“俞医生现在的情况不太稳定，据检测得出，他的脑部有受损部分，可能影响记忆储存。”
“具体遗忘什么目前还不知道，可从他抗拒年主任靠近的情况来看，也许和回忆有关。”
回忆？
暗自记下这一点，艾戈接着问：“我现在可以进去吗？”
“当然，俞医生刚苏醒那会一直嚷嚷着要见您，年主任才把电话打过去。”
瞥了眼装空气的年景初，艾戈感觉有些好笑，吩咐人留守门口之后推门而入。
咯吱——
“你来了。”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俞河睁开双眼，目光涣散地朝艾戈看过来。
坐到病床边，艾戈皱眉道：“你的眼睛？”
此时的俞河虽然双眼明亮，但眼里的焦距度比之过去差很多，不经常碰面的人可能看不出来。
“我马上叫医生给你检查一下。”
艾戈正站起来，手腕便被人拽住，纤弱的力度他轻轻一晃就能挣脱。
“不碍事，视力模糊了点而已，晚些再检查，我现在有重要的事情和你讲。”
坐回位置上，艾戈说道：“你说。”
伸出另一只手，把东西塞进艾戈手里，俞河轻声道：“你先遣散外面的人。”
膈手的触感直击大脑，艾戈看眼表情严肃的俞河，认命把人都喊开，年景初倒还是被他留在外面。
“人都走了。”
“我刚给你的东西去找人分析一下，可能跟八年前那场大爆炸有关。”
瞳孔皱缩，艾戈摊开手掌，一枚破碎的不知名碎片安静地躺在掌心，浑身漆黑看不出所以然，不禁问道：“事发当天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侧头看下窗外，俞河苦笑道：“一半一半。”
感受到艾戈投过来的审视目光，俞河叹了口气，认真地把自己能回忆起来的所有事情详细讲一遍：
“我只记得自己有非常重要的事情跟你汇报，却记不清到底是什么，爆炸来得太突然，我没看清是谁下的手。”
转头看过来，视线停留在碎片上，“或许因为这个，我才想起一件被遗忘在过去的往事。”
“原来……我已经跟别人发生过关系，也怪可笑的。”
嘭——
门外传来撞墙的响声，紧接着是急促的脚步声，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远去。
“你何必刺激他。”无奈摇头，艾戈静静地看着此刻的俞河，后者的表情仿佛失去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一般。
深吸一口气，俞河垂眸道：“不提也罢，你手上的东西是爆炸源残留下来的碎片，据我多年医疗分析，这东西能激起生理期暴动。”
“初步判断，凡是没有进行过永久标记的人，在东西引爆的刹那，不论是alpha和omega都会受生理期支配疯魔。”
“还记得八年前那场大爆炸吗？当时议会给出的结论是核爆引发的意外事故，可在那场大爆炸中丧命的人大都有一个特征——易感期失控。”
收起东西，艾戈淡然道：“你的凭据来自哪？”
“意外发生的瞬间，我身体不受控地往外释放信息素，正当我濒临暴走的一刹那，炸裂般的痛苦突然消失。同一时间，我想起在校期间，我标记过一个人异性……”
话音戛然而止，俞河颓然地低下头，艾戈却能明白前者想要表达什么，沉声道：“所以你现在想怎么做？”
两人同窗，艾戈很清楚俞河对年景初的感情，爱而不得不外乎此。
“既然他觉得我失忆了，那就假装失忆吧。”
人明明在笑，可这笑容在艾戈看来是那么惆怅，不禁说道：“逃避解决不了任何事情。”
“但能避免麻烦，不是吗？”
嘀嘀嘀——
终端响起，副官发来催促的信息。
想起交涉大会，艾戈只得暂时停止和俞河的聊天，“先好好休养，房子我一直派人看着，里面的东西应该能让你回想起那天的要事。”
看得出来艾戈很忙，俞河微微一笑，“你去忙吧，我休养一阵就可以恢复工作。”
摇了摇头，艾戈不赞同道：“我还没丧心病狂到要病号带病上班，让那帮吃闲饭的先顶替一阵。”
退出病房，艾戈吩咐主治医生给俞河做全身检查便匆匆离开。
嘀嘀——
刚坐上军车没多久，俞河就给他发来一条信息。
‘你好好检查爆炸区域的人群，炸源是持续性伤害，尤其是爆炸那一段时间，吸入的空气里有很大可能性掺杂着毒素，会引起不必要的失控。’
艾戈眉头紧皱，目不转睛地分析信息。
爆炸地点距离艾家很近，周边一带大都是绿丛，能感染上毒素的人不多。
除了直面炸源的俞河外，靠近黑雾范围的只有副官带来的军队，潜入联邦的帝国贵族，造成一切后果的真凶，以及……他自己。
看向默不作声的小伍，艾戈问道：“发生爆炸的那天，你的身体有没有感觉不适？”
闻言，专注开车的小伍陷入回忆，随即说道：“报告元帅，除了有点烦躁之外并没有其他不适的地方。”
“烦躁？”艾戈眯着眼，再次问道：“你有标记过omega吗？”
这时，一辆漆黑的跑车逆行而来。
呲——
军车紧急刹车，艾戈镇定自若地靠着座位，嘴角染上一丝耐人寻味的笑意。
“报告元帅，前面有人拦车。”
手指着突兀出现的跑车，小伍问道：“需不需要碾过去。”
“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闻言，一向沉着冷静的小伍僵住身体，嘴巴紧闭不吱声。
突然，不适宜的声音传入耳。
“帝国三皇子柯屿森拜见艾戈元帅，不知道元帅方不方便载我一程？”
看眼装鸵鸟的小伍，艾戈推门而出。
刚一站稳，把他们拦下的车里便走出一个人，正是当初挡住他和诺兹去路的柯屿森。
“当然方便，只是帝国三皇子为何会出现在联邦？”
沉着而又动人的声音传入耳，柯屿森心脏骤然加速。等他看清艾戈真容时，不禁呆在原地，脸上泛起斑驳红晕。
“我…我奉皇室之命前来和亲，初见用这样的方式属实迫不得已，元帅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和亲？
撑开凛冽的气场，艾戈漠然俯视，一点也不把柯屿森放在眼里，“和谁？”
生人勿近的姿态并没有阻隔对方的靠近，相反，柯屿森感觉这样的艾戈简直帅到没边际，不由自主地走到跟前。
扬起羞涩而又魅惑的笑容，双手背在身后，歪头说道：“和元帅你。”
嘭——
诺家。
花瓶破裂的声音传遍房间，正在认真学习的诺小廉往身后看，诺兹面色难看地盯着终端，眼睛都不带眨一下。
“阿爹，你怎么啦？”
小跑到诺兹身边，见人没受伤不由得松了口气，再一次喊道：“阿爹？”
“嗯，有看到我的衣服吗？”眼神飘忽不定，诺兹紧紧拽着手里的女装。
“衣服不就在你手上吗？”
诺小廉好奇地看向诺兹终端，试图窥探让其心神不定的讯息，后者见状连忙收起终端，心不在焉地说道：“我出去一趟。”
“到底发生什么了呀！”诺小廉噘着嘴呢喃，余光瞥见掉落在地的标签。
好奇捡起来，翻开背面，四个锋芒毕露的字迹印在上面：
‘艾哥赠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