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柔淡淡地扫了她一眼，“程姑娘是可有官职在身？还是说其父是顺天府的人？刑部的人？大理寺的人？”
程芝芝哑口无言，一时语塞。
“看来，都不是呢。”宋柔眸光流转，轻轻一笑，旋即脸色骤然转冷，“都不是就住嘴。”
“家父是刑部侍郎，”宋柔拉过一根凳子，与霍霜面对面坐下，从容而又冷静，“不如，就由我来暂时主事吧。”
霍霜的嘴角噙着一抹不加掩盖的讥讽，“就凭你？”
“就凭我。”
明明大家都聚在酒肆里，并未离去，但是王珍中毒身亡的消息还是传到了王家。
王侍郎刚下了朝，尚且还穿着官服，正下了马车要进府里去，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一个上气不接下气的小厮，连忙对他说道：“王侍郎，你闺女王珍被人害死了！”
“胡说八道！”前来迎接王侍郎的管家骂道：“我家姑娘吉人自有天相，岂能受你如此恶毒之咒？”
看着眉头紧锁的王侍郎，那小厮又道：“侍郎大人，我知道我人微言轻。你若不信，自己去秋西街那家酒肆看一看。”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管家拔腿就准备去追来仔细盘问，却被自家老爷拦住。
“慢着。”
管家收回卖出去的腿，恭恭敬敬地站着，“大人有何吩咐？”
王侍郎原地站了一会儿，回身上了马车。
“去秋西街。”
管家立在一旁，有些发懵。
大人神情这样严肃，该不会珍姑娘真的出了事儿吧？
“老王？”
一声呼喊将他的思绪拉回。
“大人，我在。”
“若是一炷香内我没有回来，速速去刑部报案。”
“是。”
等到王侍郎赶到酒肆门口的时候，两辆熟悉的马车正停在这里。
顾不得辨认马车了，他径直冲上了二楼，只见二楼只有一件房门大开，里面还有激烈的说话声。
他赶紧三两步跨了过去，看到的第一眼就是地上那具冰冰凉凉的尸体。
那尸体的手腕上，还带着他前几日送的玛瑙手串。
“王侍郎，你来的正好，你来认认，这是否就是令爱？”
新上任的顺天府尹沈重是最先赶到这里的，进了房间后，他就东一句西一句的问着贵女们问题，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看着很不中用。
如今竟然还要问一个这么“明知故问”的问题，让一旁的霍霜十分汗颜，“这还需要问吗？我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可以证明，她就是王珍。”
“走个流程，走个流程。”
沈重也不恼，笑眯眯地解释。
王侍郎平复好了心情，暗暗地掐着自己的虎口让自己保持清醒。
“此人正是吾女王珍。”
他深吸一口气，抬头问道：“敢问沈大人，可审出什么了？”
“哎，王大人，在座各位都是京都贵女，我哪儿敢随意审问呢？不过是与各位姑娘说了说话，粗粗了解一下情况罢了。”
相较于王侍郎的沉重，顺天府尹沈重这边儿就要轻松的多。
“人死不能复生，王大人节哀顺变，来，坐下来休息一下，擦擦你额头上的汗。”
王侍郎站着没动。
霍霜插话道：“沈大人，还要怎么问？人证物证俱在了。”
沈重装糊涂道：“什么人证物证？”
霍霜忍住心底的火，再次对他重复道：“既然王大人也在，我不妨再说一次。王珍与宋柔有过争执，大家有目共睹，此乃动机。”
她看向宋柔，眼神冷若冰霜，“王珍来到酒肆，就只喝了一杯酒，她喝的那一杯已经验过了，银针发黑，此为物证。在场的每一个人都看到了，能接触到王珍，和王珍手里的酒的，只有宋柔，此乃人证。”
她摊开双手，“这难道不是人证物证齐全吗？连动机都为你找好了，沈大人，你还不定罪？”br>
宋柔盈盈一笑，“是啊，人证物证，还有动机，你都为我找好了，就连人，你也为我杀好了，万事俱备，只欠我这一道东风送过来了是不是？”
“你可以辩解，”霍霜望着门口的人影，脸上渐渐浮现出了扭曲的笑容，“不过这些话，等着在大牢里说吧。”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脚步声。
宋柔抬眸看去，微微有些诧异。
不止是宋柔惊讶，那些贵女们也都疑惑着看向宋璐。
程芝芝瞬间明白了，一定是霍霜将宋璐请过来的。
她站在贵女们的中间，说话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就她们角落里的人听得到。
“这才是宋家正儿八经的嫡女，与宋柔向来不和。”
贵女们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霍霜扬了扬下巴，“温家少夫人，请坐。”
“不了。”
宋璐站在了王侍郎的身旁，“不知道侧妃娘娘叫我来做什么？”
“是这样的。”霍霜命令程芝芝为她介绍了一下情况，然后自己再说道：“所以，我请温家少夫人来，是为了询问一下，你这妹妹在家里，是怎么样的一个人？是否秉性纯良？”
她弯起了嘴唇，眼里闪烁着疯狂的光芒。
宋璐和宋柔，水火不容，势不两立。
宋璐的出现，一定能让宋柔万劫不复，身败名裂。
自己给了宋璐一个这么好的机会，宋璐怎么会错过呢？
她坐直了身子，好整以暇地看着宋璐，“我与诸位大人，都会为你做主，你不必害怕，有什么说什么就是了。”
宋璐的眼睛在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最后落到地上的王珍身上。
有些嫌恶地后退了一步，她抬起头来，在众目睽睽之下，一点点露出疑惑的目光。
“我不明白侧妃娘娘在说什么？”
霍霜的笑容微微一滞。
怪不得上次平宁郡主和宋璐合作的时候，差点被气死。
这宋璐，当真是蠢笨如斯，怎么点都点不通。
都这么明显了，还不明白意思？
霍霜有些不耐烦地提示道：“宋柔杀了人，但是她不承认，可能她还想觉得大家以为她是秉性纯良，胸无城府的女人。要你来，就是展示给大家看一看，你这妹妹到底是什么样儿的人，让大家看看她的真面目。”
“明白了。”
宋璐点了点头，将目光落到宋柔的身上。
丹阳咬牙道：“宋璐和宋柔不合，是京都人尽皆知的，你让她来描述宋柔的秉性，是不是有失偏颇？”
“有失偏颇？”霍霜歪了歪头，嗤笑一声，“评论一个人，不找从小生活在一起的人，难不成要找认识两三天的吗？”
“我说。”
宋璐忽然对着宋柔笑了笑，然后看向霍霜。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