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两个月的时间转眼便过去了。
瑟莱尔静静坐在树顶。乖巧的小鸟龙趴在他手边,短短时间内已经长大了不少。它张开长长的喙打了个哈欠,接著又趴回主人的的膝盖。
瑟莱尔低头看著自己日渐隆起的小腹,眼中慢慢浮现出一丝暖意。当初听阿赛告诉自己必须要留下这个孩子的时候,他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平静,连他自己都感到不可思议。
或许是那一天撕心裂肺的痛让他明白,这个孩子已经和自己的命紧紧联系在了一起。孩子在用这种方式告诉自己他的痛,他的不满。
真是个和他父亲一样霸道的孩子呵。
瑟莱尔摇了摇头,轻轻抚著肚子。这些日子来他想了很多,莲华说的没错。即使有再大的恨,提克斯都也已经死了,他何必再去恨一个已经死去的人……
而且他也忘不了狮鹫兽最後把他推出山洞时的眼神──金色的喙轻轻碰著自己的唇,好像在说,「不要怕,你会平安的,你一定要活下去……」
微风吹过,瑟莱尔感到脸上阵阵凉意。
衣角被小鸟龙轻轻扯动,他这才发现,自己居然哭了……
「怎麽了?在想什麽那麽出神。」
鹰人扑腾著如同火焰燃烧、在太阳下熠熠生辉的红色双翼,轻巧的落在少年身边。
「没什麽,只是有东西吹进眼睛里了。」
瑟莱尔挪了挪身体,空出一个位置给阿赛尔特。
「你昨天说想吃这个,我带来了。」
阿赛弯腰,将手中抱著的东西放下。
瑟莱尔揉揉眼睛,故意发出好大的吞口水声。看到鹰人揶揄的目光後他也不恼,笑吟吟的接过阿赛剥开了有刺外壳的水嫩多汁果肉。
「我真羡慕将来会和你在一起的那个人。」他侧著头,笑眯眯地看著鹰人。「阿赛,你真的好温柔。」
「羡慕什麽,我对你不好吗。」阿赛挑了挑眉,动手也替自己剥了个果子。不知道为什麽,他最近老是感觉很饿。
「话不是这麽说,阿赛你总有一天会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瑟莱尔偏头想了想,好奇道:「你现在有喜欢的人吗?」
「喜欢的人……」
阿赛愣愣低头愣愣看著咬了一半的果肉。白嫩嫩的,好像小时候粉粉可爱的小白狼。说道喜欢的人,他第一个应该想到小白才是;可不知为什麽,现在反而少了那种感觉……喜欢,珂瑞尔也说过喜欢自己,可是他听了却只想逃。他以前不会这样的,为什麽现在……
阿赛呆呆的看著天空发愣,眼睛有些干涩。怎麽办,他又想起昂了,无一例外,还是那种满满的,充斥在心底挥之不去的郁结感觉……
再这样下去,他快变得不像是他自己了。
「阿赛?」
「抱歉,走神了。」鹰人苦笑一声,眼底滑过一丝黯然。
「阿赛……这段时间谢谢你陪我。」
瑟莱尔没有多问。他轻轻抚著小鸟龙,面上露出不舍的表情。
「我打算生下这个孩子後,就回自己的部落。」
「为什麽!」鹰人十分不解。「在这里不好吗?还是,你觉得寂寞了?」也对,自己很少有时间陪伴他,而且除了自己以外瑟莱尔也很少接触其他族人。
「这里很好。我只是想家了。」
少年眯起眼睛,任由一头乌黑的长发在风中飞舞。他坐在树上,露出白皙的小腿肚在枝干上轻悠悠晃荡。
「是吗,你要回去……」阿赛的语气中透出一股不舍和落寞。在他心中,瑟莱尔就等於是自己的弟弟。喜悦让他忘了,瑟莱尔毕竟不是自己的族人,他总有一天会回去自己的部族。
「你想过吗,冈不一定会接受这个孩子。」
「我知道。我会努力让他接受的。」瑟莱尔淡淡笑了,眼中带著些许顽皮。「如果我真被赶出来了,我还可以来找你啊。」
「没错,鹰族永远都会接纳你。」阿赛感慨地看著眼前既青涩又成熟的少年。「瑟莱尔,你长大了。」
「好了,你去做你的事吧,我也该回去了。」少年笑眯眯的推著鹰人。
阿赛看看天色不早,叮嘱了他几句便离开了。
回去的途中,瑟莱尔不时停下驻足。鹰族的树海部落内还居住著许多其他的‘居民’──各色五彩缤纷的美丽鸟儿。他只要轻轻抬起手,立刻有许多小家夥扑到他手中抢食物,一点也不怕生。
瑟莱尔慢悠悠晃著,很快,留著的果肉就去了大半。他伸手想要叫小鸟龙离开,却发现小东西不知什麽时候不见了影。
「真奇怪,跑哪去了。」他自言自语,殊不知从刚刚开始林子里就安静了很多,静得几乎可以听见他自己的呼吸声。
心中的不安逐渐扩大,瑟莱尔想了想,还是决定离开。忽然,就在他转身的刹那,一道黑影迎面而来──他连惊呼都来不及吐出,就被一双大掌覆住了嘴。那人劲势未停,迅如苍鹰,抱著他闪身进了浓密的树荫。
包裹住全身的熟悉气息令瑟莱尔的心‘砰砰’跳了起来。吐在耳边的重重喘息,同样显示出对方激烈涌动的情绪。
身後贴著一副炙热的胸膛,兽人结实的的臂,如钢铁般搂著他的腰,将他牢牢箝在怀中。
瑟莱尔遏制不出胸口剧烈的喘息。惊惶的眼跟一双金色眸子对上的瞬间,他的心脏立刻停止了跳动,只能一眨不眨盯著那双眼睛,脑中一片空白。
提克斯,真的是他……他没有死、他回来了!
兽人的手紧紧环住身下颤抖的人,头深深埋在颈项间,贪婪汲取著对方的味道。
「瑟莱尔、我的瑟莱尔──」
他发出嘶哑至极、野兽一般的低吼。强壮的臂,越收越紧,像是要把对方深深嵌进自己的血肉之中。
肚中传来的一阵刺痛令瑟莱尔忍不住低吟。孩子、会伤到孩子!他用力挣扎,抓、咬,什麽都用上了,却依然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孩子!」感受到肚中孩子的恐惧,瑟莱尔惊呼出声。
提克斯顿时僵住了动作,金色的眼中露出前所未有的惊慌,死死瞪著瑟莱尔的肚子。
该死的、来不及了!
「你要做什麽!」
瑟莱尔尖叫,惊险万分地在兽人的手刀落下的同时,牢牢护住了自己的腹部。
「太晚了、不能留著他!」
提克斯赤红著眼,仿佛瑟莱尔腹中的不是他的骨肉,而是一个可怕的恶魔!
「不、你不可以──」
情急之下瑟莱尔狠狠咬住兽人的手臂,趁著对方吃痛的片刻挣脱开他的桎梏,没命地向前跑。
猛烈的风在身後刮起,瑟莱尔知道提克斯已经变化为狮鹫。他一刻也不敢停顿,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提克斯要杀了这个孩子!他不可以被抓住!他要保护这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