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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风吹过浴血的平原,卷走了最后一丝血腥。碧绿的平原被染成了血的红色,无声诉说着战争的惨烈。

天空中,艳如残血的夕阳渐渐落下了地平线,徒留清冷的夜风,缓缓吹走白天的伤痛……

莲华看着脚下怵目惊心的景色——战场一路从塔纳河蔓延到部落所在的草原上。

他捂住嘴抑制想吐的冲动。他并不是没有经历过激烈的战争,并不是没见过变成废墟、令人惊骇的战后沙场。但是这次不一样,他不敢想像……如果阿赛有个三长两短……

不!他会崩溃的!

「雷……」

「别急,就快到了。」

在空中迅速鼓动双翼的鹰人,犀利的双眼不放过战场上任何一个角落。当他扫视到地面上散落的鹰人羽翼时,灰色的眸中窜起了一丝火苗。雷握紧了双拳,更加迅朝部落飞去。

莲华同样也注意到了脚下的状况,地面上不仅有部落兽人留下的痕迹,还有北方的狼族和鹰人!部落可以联络到艾利奥斯,这他并不惊讶,但是能去通知鹰人的,只有阿赛尔特!

莲华顿时心惊肉跳——老天啊,阿赛你千万不能有事啊!

雷和莲华远远的就看到部落中央广场上升起的熊熊篝火,和虽然忙碌但看来都安然无恙的族人。

更令他们欣喜若狂的,则是听到了人群中喳呼的稚嫩叫声——

「臭狼!快放我下来!」

阿赛尔特小小的身躯奋力扭动着,翅膀被艾利奥斯牢牢拽在手中,整个人如同小鸡一样被拎了起来。

「放了你?」

艾利奥斯眯起眼睛,狠狠弹了下小鹰的额头。

「也可以,等我玩够了再说。」

哈哈哈,老子不在欺负儿子也一样,这下可以好好报复雷那只臭鹰了!

小阿赛转动眼珠,瞄到了一旁走过来的凯,小嘴一瘪,立刻放声大哭起来。

「呜啊啊啊啊——」

「艾利奥斯!」

凯走过来忿忿地夺下小鹰,边呵气边伸出手,轻轻揉着小鹰红红的额头。

「我说过多少次了!不要老是欺负阿赛,亏你还是个大人!」

艾利奥斯扫兴地摸摸鼻子,随即眼睛一亮,响亮吹了一声哨。

只听「唰」的一声,一道雪白的影子闪电般跃出了凯的衣襟,迅速跳进艾利奥斯怀里,「嗷呜嗷呜」娇声叫嚷着。

「嘿嘿,宝贝,想我了吧!」艾利奥斯亲昵地蹭着怀中的小家伙,笑得一脸宠溺。

小鹰也停止了假哭,好奇地侧头看过去,发现艾利奥斯怀里竟是一头浑身雪白的小狼仔。他有着蓬松柔软、毫无杂色的漂亮毛皮,军刀一般的小尾巴,还不断露出粉色的小舌头,一下下舔着艾利奥斯的脸。

「哇……」

阿赛立刻瞪大了眼睛,垂涎地伸出小手想要摸摸小狼的毛皮。艾利奥斯眼尖,抱着儿子迅速闪过小鹰的「魔爪」,偷袭不成的小鹰立刻撅起小嘴,这次是真的挤出了两泡眼泪。艾利奥斯则得意地坏笑,连带着怀里的狼宝宝也偏过小脑袋,抖动着小耳朵,不明所以地看着针锋相对的两人,哦不,一狼一鹰。

就在两人僵持的时候,天空中忽然响起尖锐的鹰啸——小狼一个哆嗦,躲避天敌的本能驱使他迅速钻进父亲的怀里,抖动着小尾巴,怎么也不肯再出来。

艾利奥斯搂着怀里吓坏的小宝贝,抬起头,咬牙切齿地怒喝——

「雷!」

「爸爸!」

小鹰则一脸惊喜,「嗖」地一下爬出凯的怀抱,挥动小翅膀朝天空中熟悉的巨大身影火速飞去。

他猛一头扎进了雷的怀里,如同一枚小小的火红色重磅炮弹,炸得雷后退了几步,同时也在心里头乐开了花。

「阿赛你没事吧!」

莲华就着被雷抱在怀里的姿势,一把揪住一心要往父亲身上爬的小鹰,上上下下、仔细瞧了一遍。

「没事没事!」

阿赛一张小脸红扑扑,有模有样地学着父亲啸叫一声,硬是挪到雷的头边,小手努力环住父亲的脖子。莲华差点被他挤到一边去,只能翻番白眼,无奈看着这过度热情的一大一小。

雷接连好几天日夜兼程的赶路,本来已经很疲惫了,但一看到活蹦乱跳的小鹰,一颗心立刻被儿子满满占据,在半空中就和小鹰嬉闹起来,用刚冒出的短硬胡渣狠狠蹭着阿赛柔嫩的小脸蛋,惹得小鹰尖叫连连。

莲华撑着下巴,有些吃味地看着眼前这对父子两。真是的,他也好一阵子没有看到儿子了!但不管如何,小家伙第一个扑到永远都是父亲。

「迪特!」莲华跳下了雷的怀抱,朝着忙碌不停的药师走去,「情况怎么样。」

「莲华!你回来了!」迪特见到来人一阵惊喜,虽然有一肚子的话要问莲华,但还是按耐着先回答了他的问题。

「鱼人暂时败退了,我方没有一人死亡!但还是有个几人受了重伤,我已经安排他们进入养生仓和圣地疗养了,估计不会有什么大问题,修养一阵子就能痊愈。」

「对了,凯恩他们呢?找到伊和宝宝了吗?蓝萨斯呢……」迪特的脸色猛然一变,「蓝萨斯怎么没有回来?他没出什么事吧!」

「你先别激动。」莲华安抚情绪亢奋的迪特,「我和雷是飞回来的,蓝萨斯没那么快。他现在应该还在塔纳河上,我一会儿就和他联络,他那里有我留下的通讯器。」

莲华喘了口气,继续说道:「我们已经找到了伊,但凯恩他们还无法回来。事情有些复杂,详情我慢慢再和你说。你放心吧,大家都很好。」

「那太好了。」

迪特长长舒了口气,随后孩子气地朝莲华眨眨眼睛。

「小猫生了哦,两只都是兽宝宝!」

「真的!」莲华惊喜地大叫,随即四下张望。「在哪?他在哪?快带我去看看!」

「这个……」迪特干咳了一声,不好意思说出口。

其实在亚伦特醒来后发现宝宝已经被大伙轮流瞧了够,但他自己却连一眼也没看到,当下气得直跳脚。接下来,他就带着一肚子怒火大吼着杀进了鱼人堆里。所有战士中就属他杀得最凶狠!战事结束之后,他立刻带了小猫和宝宝闪得不见身影,大概是跑到某个角落里一边傻兮兮的和宝宝们亲热,一边饮恨哀悼自己和兽宝宝们的「初见」就这么没了……

没看到双胞胎兽宝宝,莲华不免有些失望,随即又立刻打起精神来。鱼人只是暂时被逼退而已,不保证之后不会再来偷袭。他首先要做的,就是立刻在部落里建立防御工事。

他会和海另一端的凯恩一起努力的!

与此同时,蓝萨斯和莱茵很快也收到了部落平安的消息。蓝萨斯当下掉头,朝着相反的方向前进。

「我们要去哪里?」莱茵好奇地发问。

「你还记得我们部落里,没有任何人能进入的洞窟吗?」

莱茵点点头,那是部落的禁地,他当然知道。

「临走前摩萨告诉我,他就是从那里知道了通往人鱼岛的方法。」蓝萨斯顿了一下,缓缓道。「他要我从禁地里带一样东西出来。」

红白条纹的小丑鱼在珊瑚丛中忙碌穿梭着。冷不防地,一颗小脑袋丛缤纷的珊瑚后冒了出来,将觅食的小鱼吓得四散而逃。

宝宝揉揉眼睛。在黑暗的洞里待久了,他一时间还不能适应射进海中的阳光。

几只胆大的小鱼靠了过来,好奇地碰碰小人鱼的脸颊。宝宝一个哆嗦,如同惊弓之鸟,慌忙躲进珊瑚丛中。过了好一会,才有胆子再度偷偷探出头来。

阳光透过蔚蓝的海水直射在五彩的珊瑚礁上,投下粼粼交错的光彩。一群群美丽的小雨在碧蓝清澈的礁石盘上群游嬉戏,你追我赶,好不热闹,犹如在绚烂的海石花丛里翩翩起舞的蝴蝶;身布蓝色条纹的海蛇躲在阴暗处,只露出一双阴森的眼睛,警觉着周围的水流波动;茂密的海藻则宛如一缕缕青纱,曼妙地铺在海底,偶尔掀起一角,露出了隐藏在其中、琳琅满目的小虾和贝壳。

宝宝此时肚子已经是饿得咕咕叫,饥不择食,抓起一把海藻就往嘴里塞!

「呸、呸!」

小家伙苦着脸吐掉嘴里满是腥味的海藻,揉揉饱受摧残的肚子泫然欲泣。

呜呜呜,好难吃,可肚子又好饿……

小人鱼噘着小嘴四下张望。一只挥舞着长长触角、颜色粉红的龙虾游进了他的视线。

宝宝猛吞了下口水,悄悄游了上去,伸出白嫩嫩的小手一把抓住了大龙虾——

「呜呜……」他含着被夹疼的手指,委屈地看着「食物」就这么大摇大摆地从他眼前游过,还不忘投给他鄙视的一瞥。又饿又累的小人鱼,肩膀微微颤抖,终于按耐不住,趴在柔软的海藻床上呜呜大哭起来。

这下子,原本嬉闹的小鱼们一个个全游到小人鱼身边,用长长的扇状透明尾巴轻轻拍打他的蓝色尾鳍。宝宝哽咽着抬起头,只见几只小鱼咬了一束新鲜的海藻游了过来。

宝宝微微一愣,漂亮的小脸上扬起笑容,和小鱼一同分享起可口的食物来。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飘扬在美丽的珊瑚丛中。

就在宝宝吃得正香时,一条鲨鱼从深海中游了过来,引起一阵骚动。一眨眼,所有的鱼群都藏到珊瑚礁之中,一片安静。宝宝努力蜷缩尾巴,和小鱼们一同躲了起来。

鲨鱼来来回回游了几圈,见没有猎物,便扭头游向海面。宝宝舒了口气,在珊瑚礁后露出一双大眼睛,看着在海面徘徊的大鲨鱼。

突然间,鲨鱼猛地调转回头,逃命一般迅速游向海底,那惊恐的模样似乎是——海面上正有着什么致命可怕的生物在追赶他!就在下一秒,一只锋利的长矛破水直入,如同无阻力般直直冲进几十米深的海中,精准地扎进了鲨鱼的背部。

短短几秒钟看得小人鱼目瞪口呆。鲨鱼的尸体慢慢浮出了水面,而一个长着翅膀的兽人则单手拎住鲨鱼的尾巴,轻松地将长达两米的猎物提了起来。

好厉害啊!宝宝愣愣地看呆了,犹不知自己已经探出了珊瑚丛。

鹰人锐利的目光扫向海中,小人鱼吓得立刻缩回身子却为时已晚……耳边猛地传来强劲的破水声——宝宝诧异的转头,骇然发现刚刚刺穿鲨鱼的长矛,正不偏不倚深深钉入离自己仅几公分的珊瑚礁上!

小人鱼来不及反应,珊瑚礁忽然剧烈地抖动起来,他立刻紧紧攀住了身边最近的珊瑚。在小人鱼惊骇的眼神中,一整片的礁石被长矛带起,迅速冲向海面!

齐奥三两下拎出抖成一团的小人鱼,皱眉看了半天。他还以为是什么稀奇的海鱼呢,想要抓回去给优,没想到竟是这么个小东西。奇怪了,部落里有这么小的人鱼吗?他怎么从来没见过?

「喂!」齐奥拎着小人鱼的尾巴,甩了甩。「这里可不是你这种小家伙来的地方,快点回去。」

「你不会是迷路了吧?」齐奥眯起眼睛,觉得小鱼呆呆的很有这个可能。「正好,我带你一起回去。下次可别再自己跑出人鱼岛了,海中的大家伙可是最喜欢吃你这种嫩嫩的小鱼!」

齐奥板起脸吓唬宝宝,接着便将他夹在腋下,弯腰去捡浮出海面的猎物。

回去?人鱼岛!

宝宝恐惧的猛摇晃小脑袋,咿咿呀呀的大叫。他不要回去人鱼岛——他要爸爸!他要妈妈!他要回家!

「唔!」

齐奥倒吸了一口凉气,弯身捂住腿间被鱼尾重重偷袭的部位——该死的!他可是难得善心大发要送这小东西回去!居然、居然——

痛死了!

宝宝一心要逃走,也不知自己撞上了鹰人哪里。回头一见他狰狞的面色,立刻什么也不顾,死命摆动尾巴,慌不择路地逃向深海。

游着游着,四周的光线逐渐暗淡下去,阳光几乎就要照射不到这层海域了。水也逐渐变冷,宝宝停下了动作,怯怯的打量四周一片死寂的海水。没有光怪陆离的珊瑚礁,没有可爱多姿、会与他嬉戏的美丽小鱼,一切都是那麽安静,安静的甚至有点恐怖……宝宝咬着小嘴,内心挣扎着。最后,回家的强烈渴望战胜了对前方未知海域的恐惧,他又缓缓摆动小尾巴,继续向前游去……

齐奥铁青着脸、全身湿漉漉地回到了人鱼岛。见到他这副凶狠的模样,几个胆小的人鱼立刻游得远远的。

「你怎麽了?」

齐奥闻言,立刻狠狠将视线投向薰,瞪的他一脸莫名其妙。

「你不是下令要族人不要外出吗?怎么会有个不到一岁的小人鱼逗留在外海!」

「什么?」

薰大吃一惊,不到一岁的小人鱼?他们部落起码有五年没有新的人鱼宝宝诞生了,这怎么可能!

「什么样的人鱼?」

「才怎么一丁点大,」齐奥用手比划着,「绿色的眼睛,蓝色尾巴——」

他话刚一说完,就见伊踉跄了几步,口中不断低呼着,「宝宝、宝宝」,基赛更是激动地拽住他的手臂,力道之大,竟掐得齐奥微微皱眉。

「他在哪!那个人鱼在哪!」

「东边的外海,怎么了?」

齐奥疑惑的话音刚落,众人就见伊转身跃进了海中,修长的双腿瞬间化为蓝绿色的鱼尾,飞快游向外海。基赛也想跟着去,却被凯恩一把拉住了。

凯恩吩咐了一声,七号立刻牵来了一艘可容纳六、七个兽人的大船。在船的尾部还装载着木制螺旋桨和简易的动力装置。

凯恩交代了薰几句,便带着基赛等人尾随着伊驶向外海。

伊焦急的在海中一遍又一遍呼喊着自己的孩子。人鱼特有的、类似唱歌的呼声可以在水下传出很远很远。然而这些呼声仿佛都被吸进了深幽的海水之中,久久得不到任何回应。

伊急得不知如何是好,只能在海中漫无目的地搜寻着。突然间,他身下的海沟里闪过一抹肉眼难以捕捉的蓝色光线,眨眼间便隐没在墨色的海水之中。

伊毫不犹豫的冲进海沟,待眼睛适应了这里微弱的光线后,骇的差点昏厥过去——一只巨大的章鱼正翻涌着数条触手,卷着猎物一点点塞进口中,只剩下猎物的小半截蓝色尾巴还余留在外面!

「宝宝!」

伊大叫,不顾一切的冲向大章鱼,拉着宝宝的尾巴使劲向外拽。章鱼被激怒了,剩余的触手一股脑袭向伊,巨大的吸盘牢牢卷住他的身体,贪心地想将一大一小全都吞进肚里。

伊丝毫不顾身上越收越紧的桎梏,尾鳍重重甩向章鱼,双手紧抓住宝宝的尾巴,拼尽全力,一点一点把昏迷的小人鱼拉了出来。

章鱼吃痛,翻滚着触手,将海水搅得一片混浊。本来已经到口的猎物挣脱了,令它十分恼怒。巨大的海怪更加疯狂地挥舞触手缠住伊,将他狠狠甩向一旁的坚硬的海床。

伊双手护住怀里的宝宝,身体重重撞上石壁。他忍住全身的剧痛,趁着章鱼尚未聚足力量发动第二波攻击时,猛一个甩尾,扫的章鱼猝不及防,一时间松开了触手。

伊抱着宝宝奋力摆尾游向海面,狂怒的章鱼追上来,同时冲出了海沟。就在伊离海面几米不到的距离,再度缠上了他的身体——

基赛一声怒吼,化为巨兽跃进水中,尖利的牙齿狠狠咬住巨大的海怪。章鱼松开了伊,愤怒的触手全部卷向基赛,吸盘牢牢困住巨兽的身体,一下子暴胀了数倍,宛如一座钢铁做成的牢笼。有几根触手更是卑劣的缠住基赛的口鼻,想要令他窒息而死。巨兽身上的青色半透明薄甲这时开始发挥作用,充血后迅速变硬变尖。背上的翼骨一张一弛,很快便绷断了数根触手。

章鱼痛的收缩身体,匆匆收回余下的触手旋即朝深海游去。基赛杀红了眼,哪能轻易放过伤害妻儿之后就想逃跑的海怪!巨兽一口咬住大章鱼,尖利的牙齿深深刺穿它软绵无骨的身体。

腥重的血液迅速把这片海域染得紫黑。基赛爬上船,此时水下已经聚集了数十条鲨鱼在撕咬、吞噬章鱼的尸体。

「基赛!」伊攀住丈夫的手臂将他拉上了船,另一头的凯恩正在帮昏迷的宝宝做检查。

「族长——」基赛握住伊冰冷的手,看着昏迷不醒的宝宝,同样是一脸的惊恐。

凯恩忙碌了一会儿,确定孩子安然无恙,这才舒了口气。他轻轻抱起小人鱼,将他送到了焦急的父母手中。

「孩子只是暂时晕过去了,很快就能醒来的。」

「宝宝……宝宝……」

备受思念煎熬的伊紧紧将孩子抱在怀里,再也忍不住痛哭失声。温热的泪水如断线的珍珠,不住滴落在孩子冰冷的小脸上。基赛此刻也激动的无法言语。他紧紧抓住孩子下垂的小手,抵在自己胸口,就这样一直维持着这个姿势,良久……一动也不动……

怀里的小小人鱼微微动了一下,长长的睫毛轻颤,精致的小脸忽地皱起,像是作了什么可怕的噩梦。

宝宝低低呢喃一声,小手胡乱挥舞起来,蓝色的尾巴止不住抽动,一甩一甩。

「宝宝!宝宝!」

一直关注着孩子的伊,立刻惊慌低呼起来。抬手不断拭去宝宝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一颗心揪的紧紧的。

小人鱼嘴里咿呀叫喊着,却没有一丝醒来的迹象,小脸越皱越紧,连在梦中都忍不住哭泣起来。

听着孩子呜咽惊恐的哭喊声,基赛知道,那是宝宝在呼唤他了!

「爸爸在这,宝宝不要怕!爸爸和妈妈都在你身边,没事了,宝宝安全了!」

基赛万分怜惜地托起孩子柔软的身体,抱在怀中轻轻摇晃。宝宝以前每每受了惊吓,都要他这么哄着、摇着才能放松下来。

父亲低沉的细语声,渐渐令小家伙的眉头舒展开来。伊也靠进基赛怀里,伸手轻轻拍抚宝宝的尾巴。过了一会,小人鱼终于不再抽搐了,扇子一样的尾鳍轻轻晃动,小嘴微张,眼脸渐渐开始跳动,预示着小家伙很快就要醒来。

伊和基赛同时停下了动作,屏息等待着。

一秒、两秒……碧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一时还搞不清状况,大大的眼里满是迷惘……下一秒,宝宝用力揉揉眼睛,瞪大眼看着面前的人影。接着小嘴一撇,「呜啊啊啊——」大哭着猛扑进了父母怀中!

「宝宝、宝宝!都是妈妈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伊的声音带着微带哽咽,他轻拍着宝宝的背,替哭的抽抽搭搭的小家伙顺气。基赛说不出话来,只是紧紧搂住怀里失而复得的小宝贝,大手一下又一下,极其温柔的抚摸着宝宝的小脑袋。

小人鱼哭的稀里哗啦,小手死命攀住父亲的脖子,尾巴激动的甩来甩去,直哭得发不出声仍不肯停歇,一边打嗝一边在父亲怀里胡乱蹭着,将眼泪鼻涕一股脑全抹到了父亲身上。

「你这个调皮的小东西!」

基赛逮住了宝宝使坏的小动作,大手伸到他腋下挠痒痒。小家伙破涕为笑,「咯咯咯」娇声尖叫着,扭动身体躲避父亲的「进攻」。直到玩的满头大汗,小家伙才喘着气满足的依偎在父亲怀里,同时小手还不忘死死拉住母亲的手。

「你终于回来了,我的孩子……」一枚饱含深情的亲吻,轻轻印在宝宝的额头上。伊俯下身体,以白皙的指腹轻轻擦拭着小家伙湿漉漉、红扑扑的脸蛋。

「咿呀……咿呀……」宝宝惬意的半眯起眼睛,同时,紧紧拽住伊的小手不断摇晃着母亲。伊立刻明白他要什么,从基赛怀里抱过孩子,带着宝宝来到了浅滩。

一回到清凉滋润的水中,小小人鱼立刻甩动起蓝色的鱼尾,嘴里咕噜噜吐着一连串泡泡,玩得不亦乐乎。他像往常一样,吸足了水分之后便趴上了母亲的尾巴,等待着母亲温柔的轻抚。

妈妈的手充满了宠爱与呵护,好舒服……

咦!感受到身下不一样的触感,宝宝立刻睁开眼,不可思议的抬头看向母亲。温暖的气息轻拂过他全身,伊的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美丽笑容,然而眼底,却隐隐闪过一丝不安。这样的自己,宝宝能接受吗?

宝宝紧紧抿住小嘴,用力抱住伊光滑的尾巴,眼泪突然不断涌出。妈妈一定是为了找自己才受伤的,这会好疼好疼!他被章鱼攻击时也磨掉了几片鱼鳞,疼的当时差点就哭出来了呢。妈妈尾巴上的鳞片都掉了,一定很疼……比他疼上好几倍……

有力的大手探入水中,轻轻托起小人鱼。基赛坐到伊的身边,单手将爱人搂进怀里。

「宝宝,你介意妈妈的尾巴变了吗?」基赛握住伊发白颤抖的指尖,给他鼓励。

看到母亲刹那变得苍白的脸色,小人鱼立刻猛摇着脑袋,学习父亲同样将白嫩的小手覆上伊的,张开小嘴,含糊的吐出了两个令伊激动万分的字——

「伊、伊……」

「宝宝!」伊不敢置信的惊呼,太多的泪水一下子全涌了出来。他泣不成声,只是死命地搂住宝宝,用身体感受着,一遍遍确认怀中失而复得的宝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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