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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0章 番外之 远古狂想曲

迪特背著竹筐走在林间小道上,身体散发出一股淡淡的药香。他抬头看看天,太阳就要落山了,远处黑漆漆的密林深处已经笼上一层浓浓的雾气。

迪特取下背上的药筐看了看,还缺少一种只生长在丛林深处植物,到底要不要继续前进呢?迪特心里挣扎了半天决定还是继续前行。虽然晚上的森林很危险,但是部落里的草药储备更不乐观,何况要找的这种植物正是止血生肌所必须的。

迪特深吸了一口气,朝丛林深处继续前进。夕阳沈的很快,不到片刻整个天幕就完全暗了下来。森林里不时传出迪特前所未闻的诡异声响,似虫鸣又似猛兽的嗥叫……

迪特看著前方黑漆漆的道路,心里不禁有些发毛。现在想回头也来不及了,只能硬著头皮走下去。他只希望能尽快收集好那种植物,然後找个安全的地方躲起来。

银色的月光从林间的缝隙中落下,总算有了一丝光亮。迪特弯下腰,一边在草丛和树根中仔细寻找一边警觉著四周的动静。还算幸运,收集了大半的草药也没见有什麽危险──

总算好了!

迪特长舒口气,直起身子揉揉酸痛的腰际。现在只差找棵大树过夜了。迪特扬起头的刹那间,脊背上猛地蹿过一阵电流,全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惊恐的看著不知何时出现在对面草丛中的两点寒光──

手心里都攥出了汗,迪特知道那是猛兽的眼睛。他全身像是被定住一般,强烈的压迫感使他动弹不得。迪特不知道该怎麽形容那双眼睛,他从没见过如此奇特妖异的双眼,一金一青,如同黑暗中点亮的火焰,细长的瞳孔里正倒映出迪特惊慌的身影。

诡异的异色兽眸动了一下,猛兽也缓缓踏出了隐蔽的树影,显出了真正的形态──竟是一只体型硕大的狮子,不对,又不完全相像。它比普通的狮子大了两倍有余,毛色是纯粹的金黄,比一般的狮子更浅更纯正,鬃毛十分浓密一直延伸到胸部,在腰部两侧则覆盖著大块的深色的云状斑纹。尾巴像鞭子一样粗而有力且在尾端布满数个不完整的黑环。

迪特感觉巨兽的目光正在审视自己,他脸色发白看著巨兽,每当它靠近一步迪特就小心翼翼的後退一步。

巨兽裂开嘴露出尖利的犬齿,像是在嘲笑迪特的胆小。迪特咬咬牙,挺起胸膛直视巨兽,死就死吧!他才不要被这只狮子看轻呢!

巨兽的眼睛更亮了,缓缓走进迪特……刹那间间巨兽目光一凌,纵身向迪特扑去──

「啊──不要吃我!」

迪特吓得抱头大叫,而巨兽却直直越过了他的头顶扑向背面的草丛。霎时间从林里传来一声凄厉的咆哮。

迪特怔怔的看著草丛中纠缠撕打在一起的庞大身躯。迪特知道现在是逃跑的好机会,可是眼前血腥的场景和震耳欲聋的嘶吼声竟让他虚弱的迈不开步子。他现在终於知道为什麽凶悍的猛兽光凭吼声就可以让对手屈服……

「啪!」一具血淋淋的异特龙尸体横在迪特面前,巨大脑袋上的绿色眼睛正直勾勾的对著迪特──

迪特吓得大叫,手脚并用狼狈後退,直到退无可退才靠在身後的树干上急剧的喘气。巨兽看了他一眼,拖起异特龙的尸体掩到树林後方。等到它处理好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偷袭者’,却发现刚刚的小人却伏在地上颤抖,压抑不住的声声低泣正从他口中溢出。

巨兽眼神暗了暗,灵敏的耳朵听到了远处传来的异样响动,看来别的猛兽闻到血腥味就快要追过来了。巨兽走向迪特,後者已经吓得说不出话来,惨白的脸上还挂著两道泪痕。巨兽上前咬住迪特的肩膀。迪特这下抖的更厉害了,巨兽以为弄疼了他放轻了些力道。没想到却使得口中的小人更害怕,甚至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巨兽此时用力也不是松口也不是,它懊恼的低吼一声也不管迪特疼不疼,咬住他的肩膀就向森林深处拖去──

巨兽刚一松口迪特就飞快的退到角落里。巨兽没再看他,兀自走到山洞口躺下,低头舔弄著自己受伤的右肢。

迪特一愣,本以为巨兽把他带回来是要当食物的,却没见它动手。环顾了一下山洞也不见有小兽的身影,那麽自己被当成小兽食物的假设也被推翻了。不过现在不吃不代表以後不吃,说不定这只狮子现在心情好不想杀他,也有可能等以後饿了再拿自己裹腹。

迪特瞄了一眼洞口和巨兽,心里思量著要怎麽逃跑,想的出神,没注意一截毛茸茸的尾巴正悄悄‘摸’上他的小腿。迪特吓了一跳,抑制住想要脱口而出的尖叫,努力的将自己更往角落里缩去。不料巨兽的尾巴也随即跟了上来,上上下下搔弄著迪特的小腿。迪特愤怒的看向巨兽,只见後者正道貌岸然的舔著受伤的右肢,若不是尾巴长在它身上迪特真要以为这是自己的幻觉了。

调戏!这绝对是调戏!普通的狮子会对人做出这种事情吗!迪特忿忿的想,忽然间脑中灵光一闪──普通的狮子……对了!这家夥绝不是普通的狮子,而是兽人!埃撒长老说过丛林里还居住著很多同类,那些兽人独来独往,更加强壮也更加危险。

想出味来迪特眼中的火焰更盛!心里把他骂了个遍。好你个混蛋!不仅露出原型吓唬自己还调戏自己!要玩是吧,我跟你玩!

明白了兽人的身份迪特也没了之前的恐惧,他咬牙切齿的瞪著巨兽,手缓缓下移一把抓住毛茸茸的尾端就是狠狠的一扯。

「吼──」巨兽吃痛,跳了起来狠狠瞪著迪特,而罪魁祸首却冷哼一声将头扭向一边。

小东西怎麽突然不怕他了?巨兽对於迪特突然改变的态度有些摸不著头脑,错愕的看著他。

迪特不理会巨兽,径直走向一旁展开的巨大兽皮,调整好姿势趴在兽皮上睡下。巨兽又试著低咆了几声,迪特却连理都不理。巨兽讨了个没趣,只得又躺回了洞口……

「喂!起来了!」

巨兽咕噜一声,抖抖耳朵甩开不断扰他清梦的‘物体’翻个身继续睡。迪特气的双手咯吱作响,他深吸一口气,卯足劲贴著巨兽的耳朵大喊──

「懒猪!!起来了──」

「吼──」巨兽跳起来愤怒的咆哮,居然敢说他是懒猪!他可是威风凛凛的百兽之王!

迪特捂住耳朵白了他一眼

「你吼什麽吼,欺负弱小不觉得羞愧吗!」

弱小?羞愧?巨兽牙齿磨得吱吱作响,敢这麽对他大呼小叫的‘弱小’还是第一个。

「起来了就快走啦!」迪特视若无睹的绕过巨兽走出山洞,回头不耐烦的看向他「快点跟来啊!」

巨兽眼睁睁的看著迪特走出了山洞一时间愣在那,听到他的声音才回过神来,异色的眼睛此时正不可思议的看著迪特,走去哪?

「笨,当然是昨天遇到你的地方啊。我装草药的筐子还掉在那呢!一切都是你害的,你要负责!」

走在路上巨兽一时间还没能缓过神,刚才走到一半迪特喊累,毫不客气的就爬上他的背。换成别人早就被他一爪子撕了,怎麽偏偏对这个小家夥例外呢?

「喂,你叫什麽名字?」

迪特坐在巨兽背上这瞧瞧那摸摸,好奇的发问。回答他的是一记重重的鼻息。

「哼什麽哼啊,我知道你是会变身的兽人,快说你的名字。」

巨兽翻了个白眼,他还以为小家夥怎麽就突然不怕了,原来是知道了他的身份。

「啊!」迪特想起什麽,重重拍了下脑门「我忘了兽形的时候你是不会说话的……等等!停──停──」

迪特跳下巨兽的背,伸头嗅了嗅──熟悉的草药味,应该就是这了!

迪特急切的拨开草丛却见里面赫然躺著一具白骨。他吓了一跳,仔细一看居然是昨天的那只异特龙!好恐怖啊,才一晚上就被吃成了一副骨头架子。如果昨天没有那个兽人……迪特抖了一下,後果不堪设想啊。

迪特偷偷的瞄了一眼巨兽,只见他低头看著异特龙的尸骨不知道在想什麽。迪特撇撇嘴,继续向前走,不出意外药筐应该就掉在前面。

「啊──!」惊天动地的叫声传来,巨兽一惊立刻向迪特跑去。只见他正站在四散的草药之中,手里拎著几片破烂不堪的木条,这些东西无一例外全部惨遭蹂躏。迪特的肩膀抖啊抖,死死的盯住手中的‘破烂’。究竟是那个混蛋把他辛辛苦苦采集的草药糟蹋成这幅样子,可恶啊!!

「嗯,差不多了。」迪特低头查看了下药筐,掰起手指数了数,「再采十株艾草就够了。」

「喂──你不来帮我一下吗?」巨兽睁开半阖的眼睛看了迪特一下,随後又眯上眼舒服的享受著午後的阳光。

这家夥!迪特恨恨的握住拳头掐出了一手的汁液。他忿忿转过头,不帮就不帮,靠他自己也可以采到艾草。看了眼陡峭的坡壁。本来还以为有免费劳力可以用,到头来还是得靠自己啊。迪特幽幽叹了口气,他认命的卷上衣袖,下摆也被翻起系到腰间,露出了白皙修长的大腿。巨兽一下子来了精神,唰的一下坐起,炯炯有神的看著迪特因为攀爬的动作而不断撩起的衣摆。

迪特正小心的注意著手下的动作并没注意到自己的‘走光’,还被某只贪婪的野兽看了个够。

山壁很陡,幸好上面布满了不少突出的石块可供攀爬之用,否则迪特还真不知道要怎麽采到艾草。他小心翼翼的攀住石块,动作的幅度不敢太大,一个不小心没抓住那可不是闹著玩的。等到迪特好不容易‘挪’到艾草生长的地方,巨兽的口水都要泛滥成灾了。

「一株、两株……十株,够了。」迪特将草药放进背後的药筐里,抬手抹干头上的汗迹。这时他注意头顶上方还有片地方生长了大量的艾草。

这些艾草也只够用几天的,没了还要再辛苦采一次。药筐里还有空,不如一次采多点吧!迪特这样想著又向上爬了几步,眼看著就要够到艾草……

「吼──!」巨兽焦急的吼声从下方传来,迪特一惊,只见一条五彩斑斓的环蛇正吐著信子嘶嘶的看著自己。

迪特整个人都僵住了,他虽然没见过这种蛇但也知道,颜色豔丽的蛇类大多都有剧毒,色彩越鲜豔毒素越强。

迪特此时大气也不敢出,手还搭在艾草上,离五彩环蛇不过几厘米的距离,眼看著蛇信子就要碰上他的手指了。被他咬上一口都是致命的。巨兽更是在崖壁下焦急的低吼。

五彩环蛇悠悠的爬出艾草丛,慢慢缠上迪特的手臂。蛇类冰凉的皮肤在他手臂上游走,迪特甚至能清晰的感觉到那慢慢滑动的冰冷蛇鳞。

「啊!」迪特终於忍不住尖叫,用力挥手想甩掉五彩环蛇,不料动作过猛脚下一滑,整个人失去平衡从十几米高的崖壁上掉了下来。

迪特吓得闭上眼睛,只觉得後背贴上一个坚硬的物体,并没有想象中的疼痛。他睁开一只眼,只见一个粗壮的手臂从他身後探出,一把抓住五彩环蛇,生生的捏爆了。五彩环蛇甚至没来得及张开嘴就被撕成两截,掉了下去。

直到双脚都踩上踏实的土地,迪特才敢大口喘气,劫後余生的他还没站稳就被人紧紧抱住,力气之大使差点令他无法呼吸。

快憋死了!迪特挣脱不开,急情之下狠狠踢上那人的腿。没想到却好似踢在一块铁板上,疼得他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那人稍稍放开迪特,半跪下身体,执起迪特的脚褪下草鞋。白皙的脚背露了出来,趾已经肿了一圈,红红的煞是可怜。那人抬起头,异色的眼睛狭促的看了迪特一眼,俯下头居然将他整个脚趾含进口中。

「啊……」迪特的脚背不由自主的弯曲,他难堪的想要抽回不料小腿却被死死的按住。

「不要……好脏……」迪特别过脸,尴尬的不忍再看。

「唔……」他死死的咬住下唇,兽人粗糙的舌头仔细的划过脚底的每一寸肌肤,连最细微的地方也没放过。将迪特受伤的脚里里外外舔了遍,兽人这才满意的放开他,抱著全身酥软的迪特站了起来。

迪特这才看清楚兽人的模样。他很高,比部落里所有的兽人都要来的高大。自己在他怀里简直就像个孩子。兽人胸口有著棕色卷曲的浓密胸毛,浑身纠结有力的肌肉在一张一弛间形成优雅美力的线条。腰部以下和整个腿上都布满云状的黑色斑纹。

「还疼吗?」兽人开口,炙热的气息喷在耳边,迪特的耳根不由自主的红了起来。

「不疼了。」他低头喏喏的回答,不知道为什麽从兽人变为人形的那一刻开始,自己就不太敢正眼瞧他。

兽人满意的点点头,抱著迪特转身就走。

「等等、等等,我的药筐!」

兽人头也没回,鞭子似的尾巴像长了眼睛一般卷起药筐,拖在身後。迪特忍俊不禁,‘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兽人低头看了他一眼,迪特这才发现兽人居然长了一双毛茸茸的半圆形耳朵。掩盖在头发後面不容易被发现。

迪特还从没见过这样子的兽人。他伸手,在兽人疑惑的目光中抓住了他的耳朵──

「放手。」兽人轻松避开,淡淡的说道。不太愿意别人碰触敏感的耳朵。

迪特放开手,鼓起腮帮依旧巴巴的看著那对半圆的兽耳。走了一会他突然发现不对。

「喂、错了错了,部落不是在这个方向。」

「穆法沙。」

「啊?」迪特一愣,「穆法沙?你的名字?」

兽人点点头,继续沿著原来的路前进。

「我叫迪特。啊、不对不对,你走错了。」

「没错。」

「等等──」迪特戳戳他的肩膀,「你不是要送我回部落?」

「我为什麽要送你回去?」

「你!」迪特撇嘴,推了穆法沙一把,「那你放我下来,我自己回去。」

「你似乎搞错了。」穆法沙站定,背著阳光倨傲的俯视迪特,「领地里的所有东西都属於我所有,你也不例外。」

迪特张大嘴望著他,「你说什麽?」

「我说──」穆法沙俯下身子,那藐视一切的神情让迪特看了很不舒服,「我看上你了,所以,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能离开。」

又一个疯子!迪特闭上嘴在心里在腹诽了一通,随後缓缓的开口,「对我说这话的你不是第一个,看在你救过我的份上──数到三放我下来。」

穆法沙嘲讽的瞟了迪特一眼,明显没把他放在眼里,那不屑一顾的模样看的迪特更是火大。

迪特不怒反笑,右手绕上穆法沙的脖子,贴著他的脸,嘴角勾成一个诱惑的弧度,那冶豔的小舌缓慢探出划过双唇,「你的意思是──想要我吗?」他一边吐气一边还有意无意的磨擦穆法沙的下腹。穆法沙见他如此妖媚的神情,一时间心荡神怡,低头就要咬上那诱人的小嘴。

迪特昂起头双眼渐合,柔软湿润地舌主动缠上穆法沙,小舌勾著长舌的边缘纠缠在一起,彼此用舌蕾敏锐的感受对方。

就在两人吻的浑然忘我的时候,穆法沙感到脖子上传来细微的刺痛,随後身体一僵,才一会酥麻感就袭遍了全身。

「你!」穆法沙双眼大睁,咬牙切齿的看著迪特,没想到他竟然如此诡计多端。

迪特笑得甜美,轻轻数了三下,只听‘砰’的一声,高大的身躯轰然倒下。

「这可是我提炼的极品麻药,药效可以持续很长时间哦~」迪特从地上爬了起来,拽住穆法沙的耳朵捏了个够。金绿的眸里发出野兽般的光芒,那愤恨的眼神,像是要把迪特撕了。

「你别这麽看我哦。」迪特摇摇手指,笑得狡诈,「为了防治这段时间你遇到危险,我决定送你样东西。」他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色小土罐放在地上,一手捏著鼻子,离得远远的打开小土罐。一股刺鼻的臭味立刻在空气中蔓延开。四周的森林里传出唰唰唰的几声响,都是小动物仓皇逃走的声音。

「涂上这个什麽猛兽都不敢接近你哦,就是味道难闻了点,不过我想你应该不会介意吧。」

迪特笑眯眯的拿起散发著恐怖气味的土罐走向穆法沙,与那双蕴满熊熊怒火的眼睛对个正著。

「你敢!」穆法沙用尽全力嘶吼,眼里快要喷出火来。

「厉害厉害,你居然还能说话,看来我要多撒点才有效啊。」迪特勾起嘴角,伸出手,拍拍穆法沙的头,小手滑到他的颈部,挑逗的捏了几把。

「好好享受吧~」

……

「吼────!」

莫利儿趴在桌前,双手撑著脑袋,眼睛跟著迪特忙碌的动作转来转去。

「迪特,你弄错了啦,」他指指迪特手中的土罐,「这个不是已经加过吗?」

「啊──」迪特惨叫一声,赶忙收手却还是晚了一步。

「唉,又浪费了几株草药。」他苦笑著摇摇头,翻出艾草从头开始做起。

「你今天好奇怪啊。」莫利儿跳下桌子走到迪特跟前,凑过小脑袋好奇的发问,「你从上次采药回来以後就不对劲哦。而且那天整个晚上都没回来!埃撒都担心死啦。你到底干嘛去了?」

「小孩子不要问那麽多!」迪特重重的敲了一下莫利儿的小脑瓜子,惹得对方哇哇直叫。

「我才不是小孩子!我12岁,12岁了耶!坎他们现在都和大人一起外出捕猎了!」

「傻瓜,你怎麽能和他比。」迪特好笑的替莫利儿揉揉红起的额角,这小孩皮肤还是真嫩。「兽人12岁就成年了,你?等你能生出孩子再来讨论成年的问题吧。」

「什麽嘛!」莫利儿撅起小嘴在心里嘀咕,「你不过也才比我大了几岁而已。」

「是不是在心里说我呢?」

「哪有!」莫利儿做了个鬼脸跑了出去,「坎快回来了,我去找他玩~」

迪特摇了摇头,这孩子还是像小时候一样黏著坎。不过时间过的可真快啊,当年的小萝卜头现在都长大了,部落的未来也似乎更明亮了…

迪特低下头,专心研磨手中的草药,最近不知道怎麽了老是会想起那头狮子,不知道他现在还好吗。那种气味起码要好几天才能消散呢,以他的个性不气疯了才怪。一想到穆法沙那时挫败的表情迪特就忍不住笑起来。不过,即使自己这麽作弄他却一点也不担心他的报复,不为什麽,就是直觉的相信穆法沙,真是奇怪的感觉。

「好了,总算完成了。」迪特舒了口气,小心翼翼的将做好的药剂倒进瓶中,放入怀中收好。离开屋子朝著圣地的方向走去。

「埃撒,我来了。」

灰白头发的的老人盯著墙上的壁画出神,看到迪特招手示意他过去。

「新的止血药剂我已经做好了,要不要──」

「不忙不忙,过来坐下。」埃撒笑眯眯的看著迪特「孩子,这阵子辛苦你了。」

「不,这是我应该做的。」

埃撒满意的点头「很好很好,不过我今天让你来是有另外一件事要和你商量。你也长大了,有没有看上哪个雄性呢?」

「没有。」迪特干脆利落的回答。又来了,外加前段时间,埃撒对他的旁敲侧击都不下几十次了。

「哎?怎麽会!」埃撒有些惊讶,拉过迪特小声询问「你觉得威卡特怎麽样?各方面都很不错,你要是害羞我去和他说。」

迪特翻了个白眼「威卡特有喜欢的人了,您老不要乱来。」还特意在‘您老’上加重了语气。

「什麽?」埃撒立刻吹胡子瞪眼,「威卡特有喜欢的人了?我怎麽不知道,你可不要随便遍个来糊弄我。」

「我才没那麽无聊。」迪特叹口气,「威卡特喜欢的是米嘉,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啊?是米嘉那孩子……嗯,那孩子也不错。那──」埃撒不死心又报了一大串名字,「那罗格呢?罗格也不错呢,要不洛林?再不行尤里安也可以啊,总有一个你喜欢的吧。」

「你就别费心了」迪特摇摇头,「我暂时还不想考虑这些事。」

「现在不想什麽时候想!」埃撒有些急了,大声呵斥道「你知道现在部落的情况有多糟糕吗!已经好久没有新的血液注入了。作为一族之长,我不能眼睁睁的看著部落就这麽衰亡!我给你三天时间准备,在刚刚所说的人选之中挑一个成为你的丈夫。三天以後你要是还没做出决定我来帮你选择,不管怎样你都要替部落的未来尽一份力!」

「你不能强迫我!」迪特气得脸色发白,唰一下站了起来,「我不要和不喜欢的人一起生活,也不愿意替不喜欢的人生孩子!我的事情该由我自己决定!」

「你!你居然说出这种话!」埃撒气得手指发抖,颤巍巍的指向迪特,「你忘了是谁辛辛苦苦把你带大,是谁传授给你这些知识!没有我,没有整个部落,从小就失去父母的你能平安活到现在吗?不要忘了,繁衍後代是你的责任,是你对部落应尽的义务!!」

「我不管,」迪特一甩头,转身就走「反正我不干,你找别人去。」

「你你你!把他给我抓起来!」埃撒气极,一声令下几个族人立刻牢牢制住了迪特。

「只要我还是族长,我就不许你说不!」埃撒冷哼,对著几个族人命令,「把他给我看住了,这几天不准他离开屋子一步。」

「可恶!」迪特气得大叫,奋力的挣扎。该死的,早知道他就带些药物防身了!

「臭老头,你居然敢这麽对我!快放开我!」

──臭老头?!埃撒听了差点没晕过去,他拍著胸口好半天才缓过气。

「敢骂我臭──你给我好好反省!这三天哪也别想去!」气死他了,这个劣徒!平时最疼的是他现在最气的也是他。唉,真不知道遭的哪门子罪,这些孩子一个个都这麽麻烦。

……

迪特坐在床上看著屋顶发呆,臭老头把他所有的东西都没收了,害他想逃跑都没办法。可恶啊,难道三天以後他真要把自己交给那个谁谁谁吗?迪特的忿忿的咬著被角,该死,不管怎麽样都要逃出去!

「迪特、迪特!」

咦,他怎麽好像听到莫利儿的声音了?迪特循著声音找到角落,发现不知何时自己的地板上多了个洞,莫利儿满是灰尘的小脑袋从下方探了出来。

「快来,我帮你逃出去!」

莫利儿带著迪特钻了下去,一边爬一边对他说道「我从米嘉那听说了你的事情,大家都决定帮你。这是坎和西瑞司连夜挖的地道哦」

「哇~你们真是好孩子~」迪特开心的抱住莫利儿就想在他的小脸上香一口,却不料落了个空。

坎一脸臭臭的表情拉过莫利儿,替他擦去脸上的灰尘还不忘狠狠瞪迪特一眼。

迪特这才发现已经爬到了地道外面,他惊叹的看著远处的部落,没想到这帮小孩挺厉害的,短短一天功夫就挖出了这麽远,前途不可估量啊。

「这是米嘉为你准备的干粮。」西瑞司将一包东西递给迪特,「威卡特在外面找了个安全的地方,你先在那躲上一阵子。等过几天埃撒气消了你再回来。」

迪特点点头,将包袱系在身上

「带路吧!」

……

「这、这里──?!」迪特目瞪口呆的看著熟悉的山洞,「你要带我来的就是这里?没走错吧!」

「我怎麽会走错。」少年西瑞司酷酷的看了迪特一眼,「这里是威卡特一个朋友的住处,有他在你就不用担心被野兽袭击。」

我倒情愿被野兽吃了,迪特在心里嘀咕。

「那个,我还是换个地方吧。要不我一个人也行,还是不要打扰别人了。」

「是吗,我一点都不介意你‘打扰’我。」

穆法沙浑身湿漉漉的从外面走了进来。很好,他还在想著这麽找这个小东西,就自己送上门来了!多亏了那该死的‘礼物’,他这几天可是天天泡在水里!

迪特心虚的干笑,悄悄挪到西瑞司身後。

「我、我想还是不用了……」他急切的拉住西瑞司,小声说道,「快带我走啦,留在这我就死定了!」

西瑞司在迪特和穆法沙之间来回看了几眼,决定还是不淌这趟混水。「反正我的任务完成了,我走了。」

「啊──不要啊!」迪特惨叫慌忙之中想要拉住西瑞司,穆法沙的动作比他更快──

他拦腰抱住迪特,右手撑在迪特身侧将其死死困住,嘴角上扬扯出一抹狰狞的笑容「我们来慢慢把账算清楚吧──」

……

迪特几乎要昏厥过去,他使劲向後仰,整个身体和山壁之间没有一丝缝隙,努力想要拉开两人间的距离。

「那、那个,有话好好说、你、你千万要冷静!」

穆法沙眯起眼睛,靠在迪特耳边露出一个嗜血的笑容。

「冷静?我现在火气正盛,冷静不下来。」他咧起嘴,露出尖锐的牙齿抵上迪特的脖子「从哪开始呢?这麽细的脖子一折就断了,我已经迫不及的待想尝尝鲜血的滋味。」

「啊──等一下!」迪特吓得脸色刷白,慌忙之下脱口而出「我、我们来交换如何!」

「哦?」穆法沙伊挑眉,退开些距离,暂时放过了他。

「就、就是……」迪特喘口气,小心翼翼的睨著穆法沙。

「我帮你去掉身上的味道,作为交换,你、你也要放过我!」

「呵!你觉得我会答应?」穆法沙步步紧逼,伸手撑住山,壁更加地靠近了全身紧绷的迪特「不如我给你两条路,你自己来选择。」

「什……什麽。」穆法沙说话的时候靠的很近,那灼热的气息吹拂入耳朵带来奇异的温热,让迪特全身都紧绷起来。

「一、你乖乖让我咬十下,就算扯平。」穆法沙边说著边用舌尖划过尖锐的獠牙。「二、也你身上涂满那种药剂。两条路,你自己选吧。」

「有没有第三个啊……」迪特哭丧著脸,不管选那一个都不如一刀结果他来的迅速,而且无痛苦。

「小东西,我的耐心有限。」穆法沙好以整暇的看著迪特,异色的眼里却闪过一丝灼热的光芒。

「我……我──选第一个!」迪特闭上眼咬紧牙关,算是豁出去了。长痛不如短痛,死就死吧。

穆法沙微微一笑,瞬间出手将迪特揽入怀中。在他还没来得及反应时就已经俯下身来,掠夺的封住了迪特惊愕半张的唇。

「唔……」迪特低吟一声,完全措手不及穆法沙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笼罩了他的呼吸醇厚粗犷的狂野气息,以及雄性的麝香气味,都源源不绝地冲击著迪特。他本能地挣扎想推开穆法沙,但是两人之间的力量悬殊太多,根本就推不动他庞大的身躯。

迪特的双手落在穆法沙宽厚的肩上,不住地敲打著,却只是更加深了唇舌上的掠夺和占有。一吻结束之後,迪特大口大口的喘气,几乎就要闷死了。

「这是第一个!後面的欠著,以後慢慢还。」穆法沙意犹未尽的舔舔嘴角,说出的话差点让迪特吐血。

「好了,接下来我们开始办正事。」

什麽?迪特脸上的红晕未褪,抬起头惊讶的看著穆法沙。他的样子好像很急啊?

穆法沙的脸色有些难看,他指著後背满脸的不痛快。

「当然是去把我身上那该死的味道去掉!速度,我快受不了了。」

迪特‘哦’了一声,心里很想笑却又不敢。其实臭味已经散了很多,他几乎都要闻不出了。不过兽人的嗅觉却是很敏感的,即使还有一点点味道残留都会让他们难以忍受。

「可是……」迪特犹豫的看著他,「那需要用到藜芦的汁液,藜芦只有在西山才有啊。」穆法沙二话不说抱起迪特,毫不迟疑的扛上他就走。

经过一路颠簸,迪特总算见识到了兽人迅猛的行动力。平时需要走上一天的路,穆法沙不过花了区区几个小时就到了。

……

「快点。」穆法沙翻身趴在粗壮的树干上,急切的催促迪特。精壮的躯体,完美而壮硕,深褐色的肌肤仿佛还残留著白日的热力。太诱人了!好像想咬上一口啊……

迪特甩甩头,挥开脑海中‘恐怖’的想法,将注意力转移到手中藜芦捣成的汁液上,轻轻抚摸兽人背上每一块纠结的肌肉。 穆法沙深皱的眉头这才缓缓舒开,他惬意的闭上眼,一脸享受的模样。迪特看了不禁气恼,他逐渐加重手下的力道,不过用在穆法沙身上却像是在给他按摩。

穆法沙哼了一声,舒服的快要睡著了。迪特有些火大,心想这家夥倒挺会享受的,可怜他的手都快揉酸了,真是太可恶了!

夜晚很冷,不断有刺耳凄婉的叫声在林间响起,仿佛动物在哀嚎。仔细一听又似人在哭泣。

风呼呼的从耳边吹过,迪特不由得瑟缩了一下,他停下手中的动作推了穆法沙一把。

「喂……你有没有听到什麽声音?」

「什麽?」穆法沙有些不满意迪特突然停下的按摩动作,回头疑惑的问道。

「就是那些‘呜呜呜’的声音啊!你没听到吗?啊啊──又来了!」迪特脸色发白,死死拽住穆法沙的手臂。

「那些不过是狐猴的叫声。」穆法沙淡淡瞟了他一眼,满不在乎的加了一句「有什麽好怕的。」

这人──!迪特赌气转头不理他,却被冷风一吹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穆法沙看在眼里,不动声色的将迪特拉进怀中。

「呀──」迪特猝不及防,轻叫一声。随後眨著眼睛惊讶的看著面前‘纯天然’的温暖‘毛毯’,心里窜过一丝暖意。其实这个家夥除了喜欢吓唬他之外,并不是那麽糟糕呢。他眯起眼紧紧靠在穆法沙身上,心头涌上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暖意……

接下来的几天,迪特摸清了穆法沙的脾气,大刺刺的开始指挥起他来。好不容易来一次西山怎麽可能轻易的回去呢,何况还有一个免费劳力。要知道这里可是长著好多平时看不到、采不到的草药呢。

「那边!穆法沙,那边山崖上还有一株!」迪特坐在一旁,悠闲的指挥著穆法沙做这个做那个的,倒是一点都不客气。

穆法沙脸上虽然有些不情愿,却还是照著迪特所说的去做。谁让迪特采药时不是‘扭伤脚’就是‘撞倒腿’,故意搞的全身淤青给他看不说,还尽挑危险的地方爬,根本就是在挑战他的心里底线!这麽任劳任怨才换来十个吻,他是不是亏了?

「好啦,今天的任务完成了!」迪特豪气的拍拍穆法沙的肩膀,毫不吝啬的给他一个大大的笑容。随後立刻摆出一付又可怜兮兮的脸孔看著穆法沙,双手死死扒住他的脖子。

「我的脚还是很痛啦,不能走路。」

又来这一招!穆法沙认命的叹口气,抱起迪特。谁叫他从第一眼起就认定了这个麻烦的小家夥呢。

回到山洞中居然见到了莫利儿,迪特不免有些讶异。

「你怎麽来了?」

「迪特!终於等到你了。快回去吧,埃撒他病倒了。」

「什麽!」迪特大叫,他走之前埃撒还好好的,怎麽突然就病了。难道是埃撒想骗他回去?埃撒为人狡猾也不怪乎迪特会这麽想。

不过这一次确是他想多了──埃撒是真的病了。

……

「你真是的,身体不好就不要逞能嘛。」迪特将手中刚熬好的药吹凉,递到埃撒嘴边。

「还不是你这孩子、咳、咳,尽让我操心。」

「是是是,是我不好。」迪特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告诉自己不要和病人争论「快喝药吧,不然要凉了。」

「唉……」躺在床上的埃撒大病了一场,仿佛一下子老了十来岁。「你这孩子,怎麽就不想定下来呢?我老了,也没多少日子可活了。能有个人照顾你、保护你,不至於让你这麽辛劳,也就安心了。可你!……唉!」

「谁说你老了!」迪特急得大声嚷嚷。见他一付孱弱的模样不禁难过的掉下眼泪。埃撒为了担负起一族的责任,总是将最好的一面展示在族人面前。可他终究是一个老人啊,一个为了部落而日夜操劳的垂暮老人。只不过是他自己不愿去想,骗自己埃撒还能活好久好久……

「傻孩子,我总有一天要去的,别太难过了。」埃撒此时就像个慈爱的爷爷轻拍著撒娇的孙儿。不是一族之长;也不是圣地的守护者,只是一个疼爱孩子的长辈。

「迪特,孩子,告诉我。送你回部落的那个兽人,他是谁?」

「你是说穆法沙吗?他怎麽了?」

穆法沙……穆法沙……这个名字,是森林之王的意思吗?埃撒沈默了会,抬头直视迪特,脸上表情有些严肃。

「以後不要再和他见面了!」

「为什麽!」迪特猛地站了起来,不能理解埃撒为什麽连这也要阻止。

「唉……」埃撒摇了摇头,目光飘向窗外。

「他那样的人,不是你能驾驭的……尽早断了吧。孩子,感情越深分离的时候也就越痛苦啊……」

「埃撒?这是什麽意思……我不明白!」迪特摇头,他不懂,什麽分离?埃撒究竟想说什麽。

「迪特,听我一句吧。不然……到时候痛苦的可是你啊!」埃撒长叹一声,挥挥手让迪特退下,「我累了,你先出去吧。」

迪特还想说什麽,见埃撒已经闭上了眼也只好作罢,转身走了出去。

其实埃撒并没有睡著,待迪特走後他幽幽叹了口气。早在第一眼他就看出了──穆法沙是最杰出的勇士,体内流淌著最浓郁的兽性之血,有著最强烈的野兽本能。

可以说每一个这样的兽人都是独一无二的王者,有著自己的势力范围。流淌在血液中的骄傲令他们无法容忍其他兽人贸然进入自己的领地。比起一般的兽人,他们更接近野兽,也注定了他们独来独往的性格。

这样下去,迪特总要一天要在穆法沙和部落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以那孩子的个性是绝对不会抛下他身为药师的职责的……埃撒知道就算阻止了迪特也拦不住那个兽人,一切都晚了吗……

急促的敲门声突然响起,吓了迪特一大跳。他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去开门。

「谁啊?」迪特四处张望,门口一个人影都没。奇怪了,这麽没人?

「呀──」刚一转身,迪特就撞进一双强壮的臂弯。

「穆法沙!怎麽又是你!」迪特气愤的大喊,这家夥老爱突然冒出来吓唬他「你就不能正常一点出现吗!」

「我可是千辛万苦躲开那些烦人的守卫才进来的。」

「是吗?我现在很忙,再麻烦你再‘千辛万苦’的出去吧。」

「那怎麽行!」穆法沙一挑浓眉,嘴角擒著一丝笑轻松将迪特搂进怀中「可别告诉我,你忘了欠我的东西。」

「你!──那些早就还清了!」迪特怒瞪他,想起那些缠绵霸道的吻脸耳根子都红透了,动人的模样看得穆法沙心动不已。

他低下头,毫不犹豫的捕获那张一开一合、不断引诱他的小嘴,半响过後才满意的放开迪特。

「我想想,除去一个月前我送你回部落不算,就是这阵子我天天替你上山采药,这些也不止十个吻了吧。嗯嗯,你大概一辈子都还不清了。」

这家夥根本就是狮子大开口!迪特眯起眼睛,心里默默数了十下,随後露出甜蜜却危险的笑容,几乎可以勾人魂魄。别忘了他可是‘药师’,自个做出的那些奇奇怪怪的药物可不是摆著好看的!

穆法沙欣赏著迪特瞬息万变的美丽脸孔,不禁心里痒痒的,低下头就像再度品尝柔软的唇舌……就在这时,一个煞风景的声音从屋外传来──

「迪特,上次的药做好了吗?我来拿了。」

穆法沙‘啧’了一声,快速的夺过一个吻,在来人推门进入的那一刹那迅速消失在屋中──

迪特看了眼还在不停晃动的窗户,心里升起一丝惆怅。穆法沙每次都是这样,为什麽不愿见到他的族人?还有埃撒上次所说的话,就像阴影一般盘踞在他心口久久不散……

不管了,下次再见到穆法沙的时候他一定要问个清楚!

溪边,穆法沙撑著脑袋闲闲的躺在草地上。一旁的迪特俯身在河边仔细寻找一种暗紫色的小花。过了一会他停下手中的动作,状似不经意的开口。

「穆法沙,你要不要加入我们的部落。」

「不要。」穆法沙想也不想就回答,迪特有些气恼的站起身子,一手插腰指著他道「我们部落哪里不好了,居然毫不犹豫就说不!就算为了……可恶!你至少也想一会再回答我啊!」

「没什麽好想的,我讨厌和别人一起生活。」穆法沙睁开眼看向迪特,凉凉的开口「不过对象是你的话就另当别论了。」他侧过身子,灿烂的俊颜看在迪特眼里不由得一阵火大「一边去!」迪特白了他一眼,挥开他肆无忌惮的贼手,外加补上一脚。接下来也学穆法沙在草地上躺了下来。

「难道你真的就一点点都不能忍受吗?」

「那也不一定。」穆法沙话锋一转,突然间起身凑近迪特,眉毛一扬,邪邪的看著他「你如果愿意陪我,让我‘适应’一段时间的话,或许我能习惯哦。」

「做你的梦去吧!」迪特一把推开穆法沙那张刺目的笑脸,狠狠给了他一记眼刀。真是的!这家夥还有心情开玩笑,他都快愁死了。

迪特皱眉看向穆法沙,戳戳他「你真是怪人,和大家在一起生活不是很好吗,互相能有个照应,真是的,你非要自己一个人。」

「你是不会明白的。」穆法沙翻身将迪特搂向自己,低头在他脸上印下一吻,「你也是时候该准备一下了。」

「准备什麽?」迪特眨眨眼睛,不解的看向穆法沙。

「当然是准备和我离开啊。」穆法沙理所当然的说道,随即想到什麽,眯起眼恶狠狠的看著迪特,「别以为我不知道那个老家夥做了什麽,没有什麽事能瞒过我的眼睛。」

「什麽做了什麽……?」迪特一脸茫然,想了一会才明白穆法沙说的是什麽,不由得从心底生出一股怒气来「你、你怎麽知道这几天罗格都来找我!你、你居然监视我!」

穆法沙不反驳算是默认,直气得迪特牙痒痒的

「我已经给你够多时间了。三天以後我会来带你走。」

「三天?呵呵,原来你早就安排好了,我愿不愿意根本不重要对不对!」迪特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他一把举起身旁的药筐朝著穆法沙的脑袋狠狠砸下。气死他了,今天非要敲醒这个混蛋不可。

「你发什麽疯!」穆法沙跳了起来,一脸狼狈的甩开脸上的花朵。

「没错!我就是在发疯!」迪特一边大叫一边狠狠的捶打穆法沙,甚至连脚都用上了。穆法沙怒吼一声,紧紧拽住迪特的手臂将他固定在身下,刚要发怒却在目及迪特脸庞的泪珠时,停了下来。

「你为什麽不为我想想……为什麽老是自作主张……」迪特哽咽的开口,声音有一丝朦胧,最後他抬头直视穆法沙,越想越气愤便朝著他大喊,「我才不要和你走呢,你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混蛋!」

迪特一连说了好几个混蛋,穆法沙一阵错愕,还没来得及反应只感觉到腰侧一麻,不到两秒锺庞大的身躯再次砰然倒下。

该死的,这招真是防不胜防!穆法沙口不能说,手不能动,心急的看著迪特一路跑远,最後只得在心底悠悠叹口气。算了,这件事对他来说太突然了,接下来三天就让他好好想想吧。

一路跑回部落的迪特看著空空如也的双手,不由得抚额呻吟,暗自把这笔帐记到了穆法沙头上。

「迪特,你总算回来了!」莫利儿远远的就看到了迪特,小脸顿时发亮,拉起迪特就跑。

「哎,慢点慢点。」刚刚长跑过後的迪特不免有些气喘,「到底出什麽事了。」

「米嘉有小宝宝了!」莫利儿一脸的雀跃,双手不断在空中比划著「米嘉居然一点都没觉察,还是威卡特先发现的。」

「真的?太好了!」迪特听了心里也是一阵欢喜。部落里好久没有新的族人诞生了,米嘉,真是好样的!

两人一路上说著话,很快就到了威卡特的屋前。推开门进去,只见差不多三分之一的族人都到齐了。

「怎麽样?」迪特走到好友面前,而米嘉只是一味的浅笑并不说话。

「我检查过了。虽然现在还看不出来,不过威卡特说有那一定是有了,不会错的。」埃撒站了起来,走到迪特身边,语重心长的说道「米嘉就交给你了,他现在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我知道,我会照顾好他的。」迪特忙点了点头,突然脑海中闪过穆法沙的话不由得愣了一下。

埃撒也看出了端倪,过了半响摇头叹道「那人要做的事谁也阻止不了。你自己好好想想吧。」

「迪特。」米嘉不了解好友和穆法沙之间的事,以为他还在和埃撒怄气,便拉过迪特,轻轻的在耳边劝解道「现在我有了孩子,埃撒也不会逼你逼的那麽紧了,你就别和他顶了好吗。」

「放心,我不会的。」迪特在他身边坐下,看著米嘉一脸的幸福不禁有些动容「有了孩子以後你可要小心了,最好连活也别干了,好好呆在屋子里。」

「那怎麽行。」米嘉笑了,调皮的朝著迪特眨眼,「不是有你在我身边嘛,那我还怕什麽。」

「我……」迪特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麽和米嘉提穆法沙的事「怎麽了?」米嘉困惑的看著迪特,「你最近好像有心事啊。」

「没什麽。」迪特甩甩头,暂时将穆法沙的话抛到了一边。他拉住米嘉的手给了他一个安心的笑容,在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至少现在,他是绝对不会离开部落的!

接下来的三天迪特寸步不离米嘉身边,就怕他有什麽闪失,而这段时间内穆法沙也没来找过他。眼看著日子越来越近,迪特的心也变得沈重起来……

「什麽!你要留在部落?!」

第三天晚上穆法沙如期来找迪特,却听到他不想离开的回答,不由得勃然大怒。

「我真的不能离开,米嘉肚子里有了孩子,这可是部落的头等大事,我不能放下米嘉不管。再说,威卡特也是你的好朋友不是吗?」

「你!」穆法沙虽然气急,但想起唯一的朋友也有些犹豫。迪特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眼看大有机会决定再加把劲。

他扑进穆法沙怀里,紧紧贴著穆法沙,可怜兮兮的抽著鼻子「米嘉可是我最好最好的朋友啊,他要是出事我一会很伤心的,还会会吃不好、睡不好,你不会想见我这样吧。」

穆法沙不语,只是两只眼睛狠狠的瞪著迪特。

迪特在心底叹了口气,三天前发了一通火之後他也想清楚了。以穆法沙的性格没有直接掳走他,反而给了他一些时间准备已经算很不错了。要知道兽人都是自大的生物。扪心自问,他不排斥和穆法沙一起生活,甚至有些期待。可他也舍不下部落里的族人,真是个两难的选择。如今能拖一会是一会,他就不信慢慢磨,还不把穆法沙给这块又坚又硬的石头给磨平了。想到这,迪特抬头朝著穆法沙抿唇一笑,继续施展缠功。

「就答应我这一次嘛,等到米嘉身体好些我就和你走,好吗?」

「这可是你说的!」穆法沙恶狠狠低头吻住迪特,想了想还是不解气,咬住他的唇瓣舌头狠狠的在他口中肆虐。

渐渐的……唇舌的纠缠,变为身体的纠缠,甜蜜甘美的吮吸也渐渐化为狂野激烈的爱抚。

半响过後,两人的胸膛都微微起伏。迪特更是惊觉身下抵了一条硬邦邦的东西──抵在小腹的器官热度惊人,传递著强烈的脉动,让迪特的心也砰砰跳起来。「呀──」眼前一阵眩晕,迪特惊呼一声下一秒就被穆法沙压在地上。

「答应你可以,但是要付出代价。」穆法沙胸膛微微起伏,火热的目光盯著身下红了脸的迪特。

他边说著双手渐渐将迪特的双腿分开,压了上去。下体一阵微凉,迪特发出轻轻的低吟,雪白的身躯在碧色的草地上不安的扭动,形成一副动人的美景。

穆法沙此时也是欲火难耐,却不忘先让迪特适应自己。他一手爱抚羞涩的後庭,一边低头,将漂亮的分身含进嘴中。

温热湿润的口腔,立即让迪特情不自禁的叫喊出声。穆法沙的舌头更加卖力的挑逗,惹得迪特难耐的扭动起来。

「呜……」 甜蜜的呻吟不断从口中逸出,迪特张著一双湿润透水的双瞳,求饶的看向穆法沙,甜美诱人的模样看的穆法沙下腹又是一紧。

他再也按耐不住,倾身贴上去,进入迪特体内的那一刻,穆法沙猛然吻住迪特的唇,吞下他口中的尖叫……

激情过後穆法沙紧紧搂住迪特,孤寂的心在这一刻完整了……迪特也无法言语,只能喘息著抱住穆法沙,紧紧的……

然而世事难料,迪特原以为能慢慢改变穆法沙,却没想到面对的是另一种结局……

──两个月後

「穆法沙──」

迪特哭喊著追逐前方决然离去的身影,他不明白!两个月来他不是和穆法沙过的好好的吗?虽然他一次又一次用各种借口拖延时间,想要留住穆法沙,但也都过来了不是吗。为什麽!为什麽偏偏现在要离他而去!

「我再问最後一遍,你到底和不和我离开。」

穆法沙停住脚步却依然没有回头,声音冷的让人仿佛置身在冰窖之中。

「为什麽你一定要走,为什麽!」迪特全身都在颤抖「这两个月来我们不是很幸福吗,就这样生活下去不好吗?为什麽要走!不要啊,穆法沙,不要走啊……」

「我都听到了。」

「什麽?」迪特愣住了,只能呆呆的看著他

「我听到了你和米嘉的对话……我真傻……」穆法沙顿了一下,双手握成拳像是在压抑什麽「我那麽相信你,一次又一次的等你,却没想到是你早就算计好的。这些不过是你不想离开的借口、欺骗我的借口!」

穆法沙回头怒吼,异色的眼里是前所未有的痛苦和哀伤。

「不是的,穆法沙,不是的,我只是想……」

「不要再说了。」穆法沙闭上眼深吸口气,再睁开眼时目光却冷到极点。

「要麽跟我走,要麽就留在部落。」穆法沙此刻的神色狂暴得让人颤栗,吓得迪特不由得後退了一步。他咬住下唇,泪在眼眶中打转。没想到费尽苦心,换来的竟是这种结果。他不死心,仍想说服穆法沙「我不能离开部落,你知道我──」

「够了!」穆法沙冷冷的打断他,各种情绪在眼中浮现,最後慢慢退去,恢复成王者的倨傲和凛然。

「我知道你的选择了,我会离开。」

穆法沙冷笑,说完便转身毫不犹豫的离开,金色的身影瞬间兽化快如闪电,眨眼间便消失在无际的原野上。

「穆法沙────!」

迪特悲痛的大喊,没有料到他竟会如此狠心,迈开双腿苦苦追逐著渐渐消失的身影,跌倒、爬起,再跌倒再爬起,最後终於忍不住伏地,放声大哭……

然而这一次,他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了……

————

四年後──

身材修长的年轻男子倚靠在窗边,含笑的看著眼前如彩蝶翩飞的俊美少年。

少年有著一张精致的脸,秀气直挺的鼻子,小巧的嘴,柔和的小脸蛋称在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之下,说不出的明媚动人。他此刻正抱著一个粉雕玉琢的娃娃笑的开心,那孩子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如月牙般笑得弯弯,肤色晶莹透出粉红色泽,模样纯真可爱十分的讨人喜欢。

「莫利儿还是像个长不大的孩子一般啊,和以前的你很像呢。」米嘉缓缓的走近男子身边,手轻轻搭在那人肩上。

迪特转头笑看著好友「你怎麽来了,就这麽放不下小凯恩?」

米嘉夸张的耸肩,摊手笑道「哪里是我,分明是那个心急的父亲好不好。威卡特回来要是看不到他的小宝贝,脸色可是会黑上一整天的。」

迪特失笑,摇了摇头,米嘉径则直走了出去。不一会,在屋内的迪特果不其然听到了莫利儿失望的喊声──

「什麽,现在就要把小凯恩带回去了?米嘉不要啦,让我再抱一会嘛,威卡特不会那麽早回来的!啊──」

话还没说完,只见一双大手横过来,轻易的抱走咯咯笑个不停的小娃娃。小凯恩蹬著一双小腿,欢呼的鼓掌,还在牙牙学语的小嘴里娇嫩的吐出含糊不清的‘爸爸’两字,让威卡特脸上刀削一般的刚毅轮廓缓和了不少。

莫利儿则一脸的失望,咬著手指丧气的看著小凯恩被父亲牢牢的锁在怀里。米嘉打趣的看著他,笑道「别羡慕了,回去和坎努力生一个不就有了。」

「米嘉!」莫利儿羞红了脸,却在看到远远赶来的人影後立刻点亮了双眼,原本郁闷的神色一扫而空,整个人都灵动起来。还不等那人赶到就远远跑了过去。

米嘉捏了捏儿子柔嫩的小脸,对威卡特低声说了几句便转头走向迪特,来到他身旁坐下询问「今天晚上有庆典,你还是不参加吗?」

「不了」迪特摇摇头,垂下眼「我还有事情要忙。」

米嘉盯著他看了好久,最後长叹口气,起身看著窗外的景致。

「我昨天去圣地看过埃撒了,自从放下族长的重担後他的身体好了很多。可是你……」他执起迪特的手,扶过上面被草药划过的斑斑痕迹,语气有些沈重「这几年你的笑容是越来越少了,你心里的苦我都看到眼里……我知道你忘不了他,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过去的就让他过去吧……你……」

迪特抽回手,撇过脸。想起那人的模样,心中又是一阵抽痛,眼神也迷离起来。

4年了,他伤心过、懊悔过、绝望过,甚至连死的想法都有了,但是终究没能舍得下一切。时间到底还是慢慢将所有的伤痛抚平了。

穆法沙,这个深埋在心底的名字,每一次呼喊都像是撕开结痂的伤口,血淋淋的疼痛著……

无数个夜晚,他都会梦见穆法沙神采飞扬的诉说著以前游历事迹的模样。截然不同的地貌,匪夷所思的生物每每在他口中生动起来。想起他倨傲的说出要带著自己游遍整个大陆,踏访这个世界每一块角落的时候,就连在睡梦中都会情不自禁的扬起嘴角。然而往往到了最後,甜蜜的回忆都会变为可怕的梦魇……清早醒来,无一例外会顶著一对又红又肿的核桃眼……

想忘记谈何容易!那个人,就像一股狂野的风──狠然、决断,而且从不犹豫,转眼就逝去,连带的也卷走了自己的心,潇洒的让人愤恨也让人不甘……是他错了,是他太自以为是,他忘了……风──永远都无法捕捉的……

「我很好,放心吧。你就别老替我担心了,怎麽像埃撒一样唠叨个没完。」迪特从思绪中回过神,笑眯眯的将米嘉推了出去,脸上没有一丝不适的表情「你就快回去吧,威卡特还在等著你呢。要是让族长大人的小宝贝饿著,他可是不会放过我的。」

「你──」米嘉还想说什麽却被迪特一把推了出来,他兀自叹口气,迎向在外等候的威卡特,一同走了回去。

一路上威卡特并没有像往常一样逗弄著小凯恩,只是敛眉深思。米嘉见他这样知道他是心里有事,便要从他手中接过不停扭动的儿子,问道。

「你的样子好像很不高兴,出什麽事了?」

威卡特轻轻摆手制止他,不过两条眉毛还是拧到了一起,过了好一会才缓缓开口。

「他回来了。」

米嘉微微一愣,随即反应过来。这四个字就像是一道落雷正中他的心坎。他的胸口先是急剧的起伏,随後深吸了几口气,平伏了一下情绪才咬著下唇,一字一顿的问道。

「是什麽时候的事?」

「具体不清楚。几天前外出狩猎的时候,我就发觉有什麽人或者猛兽闯进来了,但不能确定是什麽。直到今天他故意将自己的气息暴露出来,这才让我发现。」威卡特刚毅的脸上难得露出一丝苦笑「几年不见,他似乎变得更危险了。」

「那又怎麽样!」米嘉重重哼了一声,沈思了片刻又问「这件事,迪特知道吗?」

「不知道,他应该还没去找过迪特。」

「那就永远也别让他找到迪特!」米嘉忿忿的开口,想到愤怒之处身体竟微微颤抖起来「什麽骄傲、什麽自尊,真是可笑!他不过是个懦夫──抛下自己伴侣的懦夫!他还敢回来,在迪特经历过那些事以後,他怎麽还有脸回来!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威卡特……」米嘉将头埋在他胸口,一直忍著的眼泪此刻扑扑掉下来「我就求你这麽一次,保护好迪特,不要再让穆法沙找到他。我不想……再看到他伤心欲绝的样子,他已经死过一次……不能在受到任何打击了……」

威卡特心里一紧,柔声安慰他道「别哭,我知道了。这阵子我就让迪特住进圣地去陪伴埃撒。但这样下去总不是办法,你又能躲他躲到什麽时候呢。」

「我不管!」米嘉难得像孩子一样任性起来「反正我就是不要再让迪特见到他,想起他。」

眼见著米嘉的眼泪又要掉下来,威卡特只能连连点头。他一边安抚米嘉一边叹了口气,穆法沙,你究竟为什麽还要回来?这对迪特──又是好还是坏呢……

鹅卵石般大的水晶将圣地照的明亮,四周墙壁上年代久远的壁画在地上勾勒出光怪陆离的影子,乍看的那一瞬间似乎和历史重叠了。

白须的长者安静的躺在圣地的石室中,偶尔轻轻咳嗽一两声,却不时抬起眼偷瞄一旁年轻俊逸的男子。

迪特放下埃撒的手,一脸疑惑的自言自语道:

「奇怪了,明明没什麽异样啊。」

埃撒心里一虚,假装重重咳了几声。迪特连忙俯下身体重新仔细检查了一遍,依旧没有查出任何病症。

埃撒此刻适时的开口,苍老的声音又虚弱了几分。「孩子,别管我了,你还是快回去吧。族人比我更需要你。」

迪特毫不犹豫的摇摇头「莫利儿跟我学了不少时候,部落里的事暂时交给他没问题。我不放心你,还是留在这陪你几天吧。」

埃撒一听知道计划成功了,一时激动呛了气又剧烈的咳嗽起来。这一次咳的比以前更猛烈,吓得迪特马上端水磨药,一刻也没有停歇。埃撒好不容易止住了咳,一张脸涨的通红。他喘口气暗暗咂舌。乖乖,人老了果然大不如以前,这一咳可差点要了他的老命,下次可得小心点,他还想看著迪特的孩子出世呢。

想到这埃撒不免有些激动,一时忘了威卡特的交代,双手颤抖的拉住迪特,一半做戏一半认真的哀叹道「迪特啊,我今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盼到你的孩子平安出世。唉……你看我病成这样,也多少日子好活了,难道就不能成全我这个心愿吗?」

想到那个无缘的孩子,迪特心里狠狠纠了一下,瞬间痛的不能呼吸。埃撒看到他脸色不对也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想要安慰他却又不知道该说什麽,一时手无足措。倒是迪特面色变了变最终还是缓和了下来,有些勉强的看向埃撒,挤出一抹难看的笑容。

「你在说什麽呢。有我在,你还可以活上好些年。部落的未来你也别太担心了,我相信总会有办法的。」

埃撒沈默不语,良久才幽幽开口,一声叹息久久回荡在石室中……

夜已深了──漆黑的天空蒙著一层厚厚的云,月亮被遮蔽住,只有零星的月光撒在林间。深沈的天幕仿佛一盘厚重的墨泼在了上面,幽静的吓人。

就在这样一个任何生物都不敢妄动的夜晚,一抹黑影凭借著微弱的月光悄无声息的潜进了部落……

木屋的样子一点都没有变。推门进去,首先看到的依旧是那些有序堆放的瓶瓶罐罐;床边仍然还是是一个方桌,一把木椅,连摆放的位置都是那麽熟悉……

绝佳的视力在黑暗中将所有的一切了然,明亮眼眸顺著熟悉的摆设一路向後,直直的定在半掩的门上。均匀起伏的呼吸声浅浅的从里屋传来。穆法沙有些难以自制,接连深吸了好几口气,才稍稍缓和住激动的情绪。

四年了──终於要见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四年了,他是否变了呢……还如往常一样吗?亦或者……恨著自己……

穆法沙的手搭在门板上,心绪澎湃,迟疑著不敢用劲。却在这时,一个冷冽的声音传进他耳中──

「怎麽?不敢进来吗。」

穆法沙一惊,立即反应过来这不是迪特的声音。他迅速推门进去,只听「啪」的一声,屋内燃起了一只火把,照亮了米嘉扬著浓浓讥讽的颜容。

「他在哪?」穆法沙只是愣了短短一会时间,随即眯起眼看向米嘉「你们把他藏起来了?」

「穆法沙,你不该再来找他。」威卡特此时也推门进来,握住米嘉的手,朝著穆法沙正色道。「我们不希望你再来打扰迪特。」

「是吗?」穆法沙目光危险的看著米嘉和威卡特,森冷的语气几乎要令人冻结。「这麽说,你们是专程在这等我的?」

米嘉一点也不被他凛冽的眼神所惧,仰头直视穆法沙。

「不错,他现在在了一个很安全的地方,而且有了新的生活。没有你,迪特一样活的很好!」

穆法沙没有说话,视线穿过米嘉直直的落到了威卡特身上。他邪邪扬起嘴角,露出了一丝鄙睨的冷笑「你以为我信你们的话?就算他再怎麽躲我,我还是一样能把他找出来。」

穆法沙说完转身就要走,米嘉那能这麽轻易的放过他。

他冷哼一声,语气咄咄逼人「四年前是你狠心的要离开迪特,四年後又是你厚脸皮的来找他。你以为迪特是你心血来潮,想叫就来的玩物吗?」

米嘉扬眉,丢给穆法沙一个挑衅的笑容,侧开身体让他看清楚床上躺著的粉嫩娃娃。

「你以为事情还想你想象的那样发展吗?真是可笑。」他抱起熟睡的小凯恩,爱怜的摸摸他的小脸。

一股熟悉的草药味传入穆法沙鼻中,他不可置信的瞪著熟睡的孩子,全身的肌肉瞬间僵硬,绷的紧紧的。过了好久,才从牙缝里挤出了几个字来。

「他……是……」

「没错!我都说了迪特有新的生活了。这个孩子就是证据。」看到穆法沙那狂怒的模样米嘉不禁倒退了几步,心扑扑直跳,表面上强作镇定,其实早已抱紧小凯恩悄悄挪到了丈夫身後。

穆法沙死死的瞪著米嘉,眼里几乎快要喷出火来,双拳也被握的‘咯吱’作响。像是在用一股野蛮的力量克制自己。

「我─不─信!」他表情狰狞,咬牙切齿的吐出了几个字,其实内心早已掀起了滔天巨浪。难道真的一切都晚了?不!他不信,他该死的不相信!迪特不会的,不会对他这麽残忍!

威卡特紧盯著穆法沙的一举一动,暗自戒备,同时又给米嘉抛去一个不赞同的眼神,事前可没说好要这麽做,他没想过要把好友逼到这种程度。

「穆法沙──」一直沈默的威卡特此刻也开口了「你应该知道我们兽人的规矩,既然迪特已经选择了新的生活,你就不该再去打扰他。」

穆法沙不说话,只是一双异色的眼里不断闪过青绿的光泽,愤恨的瞪著他。米嘉见他这样不免有些火大,从威卡特身後探出脑袋,冲著穆法沙大吼:「你这样死盯著别人算什麽!明明就是你不对,谁叫你把迪特一抛就是四年──」

话还没说完就被穆法沙愤怒的吼声打断──

「该死的!你以为我想离开他吗!我是──」

吼了一半,穆法沙打住,没有再继续下去。只是沈痛的眼神说明了一切。他无力的垂下拳头,眼里尽是不甘、懊悔、沮丧……各种复杂的感情交织在一起,但是现在说什麽都已经都晚了。

威卡特从他的话语中嗅到了一丝不寻常,制止住还想再开口刺激他的米嘉。

「穆法沙,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麽事。我也很难相信身为杰出兽人勇士的你会抛下自己的伴侣。」

「……」

过了好久,穆法沙才缓缓抬起头,露出一丝无奈的苦笑,说出了两个让人闻之色变的字──

「虫族……」

虫族!咋一听到这两个字米嘉脸唰的就白了,脚下一个踉跄幸亏被威卡特即使扶住。他抱紧不住颤抖的米嘉,沈声看向穆法沙。

「你说虫族?四年前究竟发生了什麽事。」

穆法沙从怀里掏出个东西甩到威卡特手中,「记得这个吗。」

「这是我给你的、能够自由出入部落的水晶。」

「没错。」穆法沙说话间,眼里闪过一丝懊恼。「当时我的确很生气,一心想要离开。不过走了不出一个月我就後悔了。」

「我当时立刻就想赶回来,没想到半路上遇到了虫族的伏击。」

「啊!」米嘉惊叫一声,异形虫对於兽人来说简直就是个可怕的梦魇,单独遇上它们肯定是必死无疑的。

「我本来也以为死定了。」穆法沙扬起下巴指著威卡特手中的水晶「结果他们看到了这个东西,没有立刻杀死我。反倒是把我带到一个奇怪的地方囚了起来,最後让我找到机会逃了。」

威卡特心里一惊看向穆法沙,虽然他表面上说的轻松,但事情肯定没有那麽简单。被虫族囚禁,就算不死,也应该去了大半条命。

米嘉听他这麽一说,对穆法沙的敌意也消了不少,反到有些同情起他来。不过他虽然知道虫族的恐怖,但并没有真正和虫族面对面接触过,不知道虫族的残忍手段,也绝想象不出穆法沙当时的模样有多凄惨。只一想到迪特这些年来受的苦,反而又板起脸来。

「伤好了就不会回来吗?哼,你这些和迪特受的苦比起来差远了!」

穆法沙一惊,忙开口「迪特怎麽了?」

「他──」米嘉刚要说话,怀里的小凯恩轻轻动了一下,让他适时清醒过来,暗道不好。差点就说出实情,破坏了计划。他扭头不理会穆法沙,威卡特则在一旁接过话。

「後来怎麽样了?」

穆法沙僵了一下,俊脸上闪过一丝狼狈。「我被冲到了海里。」

「什麽!」

两人异口同声的大叫,米嘉更是不敢置信,手指颤啊颤的指向穆法沙「海里!你居然都没被肉食鱼吃了?」

别说米嘉不信,就连穆法沙自己也觉得不可思议「我当时被水流冲到一个奇怪的地下水道,幸运的没有遇到任何凶猛的鱼类。漂了五天,没想到出口居然连著大海。」

穆法沙的神情有些古怪,言辞闪烁「我……嗯,被人救了,藏在一个奇怪的岛上。那人……该死!我答应他不说出──!」

「碰!」穆法沙话没说完,米嘉早已气得浑身发抖,随手拿起一个罐子就朝他砸去。

「混蛋,谁相信你编的故事!」米嘉真恨不得上前狠狠踹他两脚,破开他的心看看究竟是不是黑的。「我没想到你居然是这种懦夫,丢下迪特不敢承认!居然还编出这种故事!」

「我没有!我谁说真的,他们是──」

「是什麽!」

「我不能说。」

「你、你──」

「妈……妈?」

小凯恩感受到母亲的怒气,从米嘉怀里悠悠转醒,瞬间把所有的人视线都拉了过来。

「他叫你妈妈……你骗我!」穆法沙立刻知道自己被耍了,恶狠狠的怒视米嘉。

米嘉一甩头,不屑理会这个混蛋,转而轻声哄著小凯恩「乖乖,把你吵醒了,再睡一会哦。乖乖不要怕那个凶恶的坏蛋。」

「蛋~坏蛋~」小凯恩知道的词汇有限,软软的童音重复米嘉的话,一双眼骨溜溜的盯著穆法沙,典型的初生牛犊不怕虎。

这一喊又让穆法沙的脸绿上三分。威卡特抱过儿子叹气,小家夥醒了再睡下可就难了。他看向穆法沙,直视他的双眼「迪特就在圣地,你知道路,自己去吧。」

「你干什麽告诉他!」米嘉狠狠瞪了丈夫一眼,「难道你相信的他的话!」

威卡特一边哄著儿子一边淡定的回道「兽人不会说谎,我信他。不过──」他话锋一转,看向穆法沙的神情前所未有的犀利。

「有件事,我想你还不知道吧。是关於迪特的……」

……

白皙的足轻轻晃动,搅得平静的池水翻起阵阵涟漪。冰冷幽静的池边,迪特低头坐著,不知在想写什麽,唯有滴答的眼泪落水声打破了一室的宁静──

「对不起……」

兀的,寂静中响起沙哑的声音,微微颤抖,像是压抑著万种情绪。

迪特的心突的跳了一下,一瞬间几乎喘不过气来。他茫然的看著眼前熟悉的身影,好像刹那间所有的一切都静止了,连空气也停止了流动。

穆法沙猛然冲了过去,将迪特紧紧裹在自己怀中,臂弯的力度蓦然加强,一遍又一遍低吼那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名字。

迪特眼眶一红,呆愣了会狠狠的咬上穆法沙的肩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就这麽的狠狠撕咬著,所有的委屈、痛苦、心酸此刻一股脑全发泄了出来。要让穆法沙也尝尝那种痛不欲生的滋味。

「对不起,是我不好!是我该死,对不起。」穆法沙贪婪的吸取著迪特身上的味道,紧紧搂著想念得几乎发疯的躯体。恨不得狠狠揉进身体里,一偿多年的相思。

迪特死死咬住他的肩膀,直到一股血腥味在口中蔓延开,这才浑身一震。半晌才松了口,悠悠看向他。

「为什麽回来……」

「我──」穆法沙一时喉头哽咽,看著他心里隐隐作痛,却愣是说不出话来。一切都怪他!如果不是当初他自尊心作祟,一时冲动离开了迪特,又怎会落到现在的下场。可是老天对他的惩罚未免也太残忍了,仅仅是这样就夺走了他们唯一的孩子。如果早知道了,他绝对不会丢下迪特离开。穆法沙难过的心里仿佛要撕裂一般,恨不得仰天长啸。但如今一切都晚了,逝去的再也要不回来……

迪特见他不说话,凄然一笑「四年了,你就这麽抛下我,不给我一个理由吗?」

「我……」穆法沙苦苦压抑著,俊脸扭曲的几乎狰狞,最後咬牙狠心道「我不能说。但是我一定会补偿你的!我都知道了,我们的孩子──」

「住口!」迪特的脸刷白,低声大喝,手紧紧握成拳,连指尖都泛白了。他闭上眼,脸上掠过一丝决断,睁眼盯著穆法沙。

「你走吧,我不想再见到你。」

迪特说完背过身去,瘦削的背影透出一股坚毅。他已经不是四年前的迪特了,有些事一旦发生了,再想挽回又谈何容易。穆法沙心底各种滋味翻涌,他知道迪特是在怨他,他又何尝不怨老天……最後,穆法沙深深看了迪特一眼,终究什麽也没说。

凌乱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迪特始终没有回头,一如当初的穆法沙。只是抖动的越来越剧烈的肩膀和压抑不住的哭声,幽幽的回荡在冰冷的山洞中……

悠长的号角声划破宁静的天空──迪特唰的站了起来:这是部落的报警信号,不到万不得已是不会动用的。

听到动静,迪特立刻跑到洞口,只见几个兽人护送了大批族人赶了过来。

「怎麽了?」

迪特从气喘吁吁的米嘉手中接过小凯恩。

对方深吸了几口气,「别出去,虫族来了。」

「什麽!」迪特大叫,望向部落的方向已是一片火光。他突然想到什麽,看向米嘉颤颤的开口「你们来的路上……有没有看到穆法沙?」

「没有。」米嘉摇了摇头,看到迪特要冲出去赶忙一把拉住他。「你疯了,外面都是虫族,你跑出去要送死吗!」

「我、我……」迪特被他这麽厉声一喝,停在了原地,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唇张了又张,却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米嘉轻叹一声,拉著迪特不由分说进了圣地。他找了块角落坐下,执起迪特的手,轻轻问道:「他来找过你了?」

迪特点头,微不可闻的低应一声。

「那他说了这四年来他去哪了没?」

迪特垂头默不作声,半晌才抬起微红的眼,缓缓摇了摇头。

「唉──」米嘉咬牙叹气,神情有些恼怒「虽然我不相信,但是威卡特说他不会撒谎,我也就和你说了吧。」

「四年前,穆法沙本是要回来找你的,却在回来的途中遇到了虫族。」

迪特一听,心跳漏了几拍,抬起眼,瞪大眼睛看著神情严肃的米嘉,暗骂自己不争气。明明说了不再理会穆法沙,听到他遇险的消息,心脏又隐隐作痛起来。

米嘉继续往下道,「穆法沙只提了他逃出来後,就被冲到了海里。之後不管再这麽问,他都不肯说下去了。」

「那他为什麽不告诉我……」

米嘉冷哼一声,「因为穆法沙答应了救他那人绝不说出去。我以前真是看错了他,没想到居然编出这种谎话来。真是可笑对不对。」

等了许久不见迪特的回应,异常的安静。米嘉困惑的转头,却看见迪特捂著嘴压抑著声音,晶莹的泪珠却顺著手背一滴滴落在地上。

「你、你信他?!」米嘉怒极低吼,想要发作又不得,一张俊颜气得通红。小凯恩连忙扑到母亲怀中,柔软的小手抚著米嘉的手背,圆圆的眼睛担忧的看著他。

「宝宝乖,我没事。」米嘉柔声安慰孩子,却生气的转过头背对著迪特,不再和他说话。

良久,迪特有些沙哑的声音才在米嘉身後缓缓响起。

「穆法沙不会说谎的……我信他……我……我只恨自己无能……」

「你!唉──」米嘉转过身体,心疼的看著迪特「你做什麽又怪自己,本来就是他不好。」

迪特只是一味摇头,不作声,眼泪却簌簌的往下流。四年前穆法沙决然离开的时候,他一度伤心欲绝,後来发现了肚子里的小生命,这才让他感觉又重新活了过来。

从此以後,每一时、每一刻他都小心翼翼的,甚至不敢离开圣地半步。整天泡在池水中生怕孩子出了一点意外。可是就算如此,每天早上醒来他依旧感到全身的力量仿佛都被抽空了一般,精神也一天比一天差。他知道孕育肚子里的生命光靠自己一个人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他也曾一度怨恨穆法沙,恨他就这麽狠心的离去,抛下了孩子和自己。然而就在最艰难的关头,坚强的孩子硬是挺了过来。这个他拼了命、九死一生产下的孩子,让他的生命瞬间如花般绽放,心里盈满了喜悦。

然而虫族!又是虫族!好不容易生下的孩子,却在虫族的一次偷袭中被抢走了……他的心也跟著碎了……每每阖上眼,耳边似乎都能听到孩子凄惨的哭声。整个人就像失了魂一般,和一具会行走的死尸差不多……

却就是在这个时侯,沈睡在圣地的米嘉痛苦的醒了过来。埃撒一巴掌打醒了他,沈痛的呼声如雷贯耳:他可以不管自己,但是不能不管他的族人!

当小凯恩出生的那一刻,心中压抑的苦楚终於让他忍不住放声大哭,心头的悲痛如潮水般泄了出来──逝去的已经回不来了,然而还有更多活著的人需要他去珍惜……

「威卡特!」米嘉一声惊呼拉回了迪特的思绪。

威卡特全身浴血的模样吓坏了米嘉。他和几个兽人抬著个熟悉的人影走了进来。

「穆法沙受了重伤,需要赶快医治。我从没见过他这麽疯狂的模样,简直不要命了!」

迪特浑身一怔,推开众人。兽人身上狰狞的伤口落到眼中,顿时倒抽了一口清凉气。伤口显然又长又深,皮肉外绽,有些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

迪特难以自制,双手颤抖的抚上穆法沙紧闭深皱的眉目。几次想要重新包扎伤口,抖动的指尖却连药也拿不住。

「让我来吧。」埃撒走过来,接过迪特手中的药,俐落的敷上伤口。

迪特後退几步,穆法沙的眼却在这是猛然睁开,受伤的右臂紧紧拉住迪特,不肯松开。

「别走……迪特,别离开我身边,不要再离开我了。」

迪特看著他,眼泪夺眶而出。他将穆法沙的手抓得牢牢的,抵在脸颊便缓缓的磨擦,好长一段时间,一直都维持著这个姿势……

地上,一颗,两颗,滴落著晶莹的泪珠……

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偌大一个山洞里寂静无声。偶尔才有上几句低低的交谈和咳嗽声。所有的族人脸上都是同一个表情──麻木的绝望。

威卡特凝目看著渐渐变亮的洞口,一直面无表情。直到低沈的号角声响起,众人脸上这才有了生气──虫族离开了!

族人陆陆续续离开圣地,回到被损毁的差不多的部落。每次虫族来袭都会大肆破坏一番,这次也不例外,但是生活还是要继续,即使前途渺茫,他们仍不放弃希望……

迪特留在了圣地,穆法沙上了药已经沈沈睡去。他弯下腰,避开穆法沙胸前的伤口,将整个脸轻轻贴上他的胸膛。

听著那强健平稳的心跳声,迪特脸上终於浅浅的,露出了一丝久违的笑容──

他们的路,还很长。

远古狂想曲 完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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