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把衣服脱下来，要是穿坏了哪有钱买新的？”
刚进门，路老师就对着沈青青催促道。
灯光晦暗，但是沈青青脸上的表情还是被云雀儿看的一清二楚。
她不情不愿的解开了扣子，露出里面那件破旧的小衫来。
路老师看了，对沈青青更加不满。
“怎么又弄成这个样子？还得给你洗！”
沈青青动了动嘴唇，“白天穿着那么厚的外套实在是太热了，我出了好多汗。”
路老师狠狠的瞪了沈青青一眼，动手去扒她的衣服。
季承轩连忙别过头，半晌才回过来。
沈青青已经换了一身粗布衣裳，而且明显不是她的尺寸、
深灰色的布料洗的发白，应该是一件男孩子的衣服，但是要大上一圈。
晚间很冷，风也有点大，那样薄薄一件衣服根本扛不住。
沈青青一出门，就狠狠的打了一个冷战。
路老师紧跟着沈青青走了出来，“还在这儿杵着干什么，赶紧把鸡喂了，然后给你哥送饭！”
沈青青连忙跑去一边拿给鸡剁菜的刀。
其实沈青青很瘦，那把刀看上去又重又沉，沈青青拿的摇摇欲坠，云雀儿远远看着都担心那刀会砸在沈青青脚上。
所谓的鸡食也就死野菜拌上粗糙的玉米面，那野菜估计也是头天采好的，看着干巴巴。
沈青青费力的剁好了菜，把鸡喂了，然后又抱着盆往羊圈那边走去。
云雀儿惊讶的瞪大眼睛，看来那里面还是住着人的，而且就是沈青青那传说中的哥哥。
他竟然住在那么破的地方，吃的还是鸡食！
正当云雀儿想自己是不是猜错了的时候，沈青青的骂声从那边传来。
“该死的，你怎么还不死？赶紧给我吃饭！”
沈青青拿着手电筒晃着里面的人，云雀儿这才隐约看到那扇破败的门里放着一张竹床，上面躺着一个孱弱的少年。
他很瘦，瘦的几乎形销骨立，原本是一双大眼睛，该是个英俊的少年，但是因为他实在太瘦了，眼眶都是凹陷进去的，眼球突出，看着十分瘆人。
云雀儿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有点不敢直视那边的情景。
沈青青这边还在骂着，仿佛要把自己所有的愤恨都发泄在少年的身上。
她用勺子一口口的给少年喂着鸡食，准确来说是往他嘴里塞。
可能是沈青青动作太粗暴，勺子割破了少年的嘴角。
他嘴巴流着血，因为智力低下不会说话，只能发出呜呜的声音，然后把嘴里的鸡食喷了满地。
沈青青更加恼火，一巴掌把少年从床上扇下来，然后对着他拳打脚踢。
“去死！去死！”
少年嚎啕大哭，像个还在襁褓中的婴儿。
而屋子里的路老师似乎已经习惯了这样的事，仅仅是出来冷漠的看了一眼，就又转身回去了。
云雀儿实在不忍再看下去，自家也是一堆烂摊子，没心思再管别人的事，就拉着季承轩准备离开。
谁知刚要转身，就见一个男人走进了破败的小院子。
路老师笑着迎了出来，这还是云雀儿第一次在她的脸上看到这么温柔的神色。
她挽住男人的手，把人拉进了屋里。
“那是沈青青的父亲？”云雀儿疑惑道。
“不像。”季承轩皱起了眉，“虽然是一打眼，但是我感觉他跟沈青青一点都不像。而且她们住的地方破又不代表她们背后没有势力，既然敢在学校里那么闹，说明她们还是有人给撑腰的，那个人只是没有给予她们物质上的帮助罢了。”
那就有意思了。
既然这个靠山可能就是父亲，那为何父亲对妻女凄惨的处境视而不见呢？
又为何不管那个从小脑瘫的大儿子？
而屋里面发生的事很好的印证了季承轩的猜测。
他们竟然直接关了灯，还拉上了窗帘。
沈青青站在门口，似乎是早就习惯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吞吞的挪动步子，去了一边搬着小板凳坐下，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块已经凉了的饼子啃着。
不久，男人从屋里走了出来，好像很不满意的样子。
路老师跟在后面赔笑脸，不知道对男人说了什么，总之磨蹭了一会儿男人才不情不愿的从兜里掏出两张面额小的可怜的毛票。
云雀儿这回彻底明白里面发生了什么，脸刷的红了。
“快走吧！”
这只是第一个男人，之后说不定还会有，那就不是云雀儿和季承轩能看的了。
返程的路上，云雀儿一直沉默着。
原本以为跟着她们母女二人能找到那个背后的靠山，看看她们两个到底是要图谋什么，没想到看到的却是这样的场景。
她们的生活为何如此困顿？
父亲为何对于这个家庭来说是缺席的？
沈青青的哥哥为何生下来就是脑瘫？
堂堂的老师又为何会沦落到这个地步？
云雀儿越想越觉得心乱，但是关于路老师母女的事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
“不要在乎所看到的。”季承轩把手放在了云雀儿的肩上，轻轻说道。
“我们的主要目的是为了把云老师救出来，她们的日子过的怎么样和咱们没有半点关系。”
云雀儿点了点头，是啊，旁人好与不好与自己何干？
终究，云墨谭是被她们给害了。
“看来我们不仅仅要从沈青青这边下手，还得看看李兰那边。”云雀儿说道。
路老师母女都这个样子了，那不管是害人也好，还是怎么样也好，她们都是不会轻易收手的。
因为人已经到了绝境，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她们不会回头了。
所以想翻供，就只能寄希望于李兰那边。
怀着沉重的心情，云雀儿回了家。
不过家里倒是有好消息。
云傅瑾和季老大夫忙了一天，去找了不少云墨谭的从前的同僚。看書喇
虽然大家现在都分散了，但是从前的情谊大家都是记得的，因此云傅瑾二人一说，他们就答应了要为云墨谭申冤。
甚至还主动帮忙联系了其他在外地的老师，倒省了不少功夫。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