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不言自袖间抽出两张药方：“近来城中流感多发，与寻常大有不同，甚至有老兵因为得病而生命垂危，多亏姑娘及时救治。”
“只是……”他眸中带有些许忐忑：“我发现姑娘开药之时有所迟疑，便斗胆猜测，你明明有更合适的药材，却选用了平价易得的替代品。”
两张药方，都是楚斐然开出的七寒汤，上头有涂改迹象。
她瞧一眼药方，又看看苏不言：“继续说。”
眼神之中，带有考校意味。
苏不言温温一笑：“猜到这一点后，我便发现，你真正需要的是魂果粉与隐虫壳。”
“若想用这个线索换来壮阳药方，我确实可以答应。”楚斐然将手背于身后。“不过嘛……”
她歪歪脑袋：“魂果是迷魂花的果实，隐虫则潜伏于土中，唯有迷魂花结果之时才孵化成长、繁衍死去。”
言罢，楚斐然顿了顿，又饶有兴致地问道：“如今未到迷魂果成熟季节，我就算知道线索，又怎么取得药材？”
如今时节，只有迷魂花，但如果想要迷魂花，她自己去城外山上采不就行了？
苏不言胸有成竹地道：“姑娘可知，城外山上有一方隐秘温泉，旁边开遍迷魂花，因温度适宜，此时正好成熟结果。”
“这种事情，你怎么知道？”楚斐然眼睛微亮，“剿除黑风寨的时候，山大王供出来的？”
苏不言含笑点头：“姑娘果然冰雪聪明，只是黑风寨虽然剿除，却还是有些许残党逃窜，因此如今山寨被我军将士封锁，若要进入，必须有符令。”
他举起手，系着红绳的紫色木牌被拎在掌心，空中摇晃：“此乃军医专属采药令，见令如见我本人，姑娘切不可外借，若惹出祸端，可就要苏某遭殃了。”
楚斐然从不客气，一把夺过：“成交！不过我可警告你，若消息不属实，我会发飙的！”
到时候，后果自负。看書溂
苏不言笑眼弯弯：“我素来老实，怎么敢欺瞒姑娘？”
紫色的采药令牌触手温润，应是霞檀木心打造，木质珍贵，由于存量较少，所以常被用作香料。
拇指大的一整块用来做牌子，雕工精细，不但坚固，长期佩戴也能够延年益寿，甚至有清心戒躁之效。
武林中人突破境界时，若能够佩戴此牌，便能大大提升成功几率。
楚斐然摸着，有些爱不释手：“这样好的木材，你如何得来？我也想要一块这样的牌子！”
“这是治病得来的报酬，从前跟着王爷攻城略地，也会救人性命，这檀木便是其中的报酬之一。”苏不言含笑道。
“难怪世人都说，天下奇珍共十分，三分入国库，三分入北境，其余四分才倾入江湖朝廷之中。”楚斐然不由感叹。
杜孤庭表面看着穷酸，是因为此人公私分明，把军、家、私三样账本理得清清楚楚。
但除开私帐外，恐怕不论是军营还是王府，都富得流油。
若能将这二十万兵马，与各种奇珍收入囊中，嘶——楚斐然光是想想，都要流口水。
不行不行，她一定要找机会，把杜孤庭的私藏都敲出来！
苏不言见她露出迷之微笑，眨眨眼道：“姑娘若是实在喜欢，在下便将令牌上的字迹印章抹去，赠予姑娘？”
“这么大方？”楚斐然回神，不由咽口水。
妈耶，北境这群人都这样吗？要银子是一个子儿都没有，可奇珍却眼也不眨的送出去。
苏不言见她眼睛瞪得圆溜溜，浑然不见平时清冷倔强之意，反而如贪馋的猫儿一般露了本性，不由觉得十分可爱：“不过是块木头，比起姑娘无私诊脉、救人无数，又算得了什么？”
他伸手去拿牌子，却只碰到楚斐然葱白的指背。
原来是楚斐然惊得把牌子攥紧：“哎，不了不了，我这人一向讲究交易公平，从不让别人吃亏。”
说着，她便将采药令收进袖子里，又觉得不放心，索性戴在脖子上，十分得意地道：“好了，现在不怕弄丢，我给你开药去。”
“是给王爷的药……”苏不言轻声提醒。
来到书桌前挥笔写方，楚斐然笑而不语：“年轻人火气旺，憋久不举的难兄难弟很常见，我懂，不用解释！”
拿到药方之后，苏不言望着她脖间红绳，踌躇不语。
楚斐然狐疑地戳戳他：“喂，你不会不舍得采药令，反悔了吧？”
“自然不是。”苏不言犹豫着开口，面色微红，“不过那令牌是在下日日贴身佩戴之物，姑娘戴着，若被外人瞧见……”
“你是担心祖母他们看见，会斥责于你？”楚斐然郑重道，“放心，我会妥善藏好，只说是新买了护身符，必定不会污了你的名声，叫人误会你将采药令随意给人。”
“我怎么会嫌弃姑娘……”苏不言低声道：“只是怕毁了姑娘闺誉，毕竟我乃外男。”
“噗。”楚斐然差点笑晕过去，“苏不言，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心思这么细？这是采药令，又不是你送我的定情信物，谁会想那么多？”
再说了，她在这北境之中的名声，还用毁吗？
看着这青衣小军医呐呐无言的模样，她只好拍着胸脯承诺：“一旦用完，我马上给你送回来，行了吧？”
苏不言勉强答应，翻墙出去时，忽然听到身后有声音：“苏不言！”
他偏头看去，女子的浅绿裙摆在阳光下似荡漾水波，而笑容明媚轻快：“若是给杜孤庭用，便要在其中加几味药材，我已写在药方背面，切记切记！”
淬神营。
杜孤庭单手撑头，午睡才醒，便看见热气腾腾的汤药出现在眼前。
他面露疑问：“这是？”
“这是楚……出自我之手的补汤。”苏不言话到嘴边，临时改口。
若说明药汤的真实来历，他怕杜孤庭会气得把汤给泼掉。
毕竟因昨夜之事，杜孤庭气得清早便将楚姑娘赶出军营。
“本王不需补汤。”杜孤庭皱眉。
苏不言叹道：“当真不要？你今早偷偷洗床单，恰好被我看见。”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