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还要封住五感，让他像是烂木头一般陷在泥地里，忍受风吹雨打与泥泞，才能够些许偿还她受的罪！
杜孤庭轻轻皱眉，她立刻道：“你连这点小委屈都受不了，还敢说是真心为了裴大将军寻医问药？
听闻，裴大将军乃是如今军中除你之外，手掌兵力最多的人，若是你能够借着治好他妻子的病的机会，把他牢牢的绑在你的船上，于你的大事而言，也是不小的助力吧？”
杜孤庭如此冷情薄幸，又如何会为了裴大将军而来求她，思来想去，唯有因为兵权而已。
杜孤庭如同真的被她捏住把柄了一般，眉头又舒展开。
水盆被端来，楚斐然欣赏着他的变脸，愈发得意。
刚要蹬下绣鞋，脚腕却被抓住。
她横眉道：“放开！”
杜孤庭犹豫了一会儿之后，果真松手。
楚斐然损道：“堂堂大男人蹲着抓人家的脚腕，知道的是说你霸道不讲理，不知道的还当你是要替我洗脚呢。”
杜孤庭蹲在她身前，鸦羽般的睫洒下一片阴影。
他摘了她的鞋，道：“只是觉得你脏了本王的地方。”
楚斐然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觉原是雨后泥土湿润，她的鞋脏了，一路走来留下黑乎乎的泥土印子。
上头似乎还有一抹血迹。
这血迹，从何而来？
她眉头微皱，看向杜孤庭的手，他的手掌前几日救她时，被箭矢划伤了。
为了保护她而受伤，何其令人感动，可惜她心中却无波无澜，只因在他受伤之后，她便立刻交给了他相应的情报作为谢礼。
杜孤庭功法特殊，伤口早就应该好了，如今却故意露出一点血来给她看，不过是求同情。
呵，臭男人的诡计罢了。
因此，她只是看了一眼，便自褪罗袜，将脚放进温热的水盆里。
杜孤庭低声问：“燕杀是何时对你动手的？”
“何时对我动手？”楚斐然觉得这个问题颇为荒谬，“他的所作所为都是听你的命令，你问我干什么？”
她只觉得他是想要旧事重提，激起她的怒气。
杜孤庭并不辩驳，只是道：“最早，是你与顾清流二人私逃，那时燕杀奉我之命来追捕你们二人，对你们动手？”
他分明上次已经盘问出了底细，却故意颠倒黑白，惹怒楚斐然。
楚斐然闻言，果然道：“什么私逃？分明就是你派燕杀来追杀我，我若是不跑，等着死吗？”
“燕杀并没有杀到你，也没有捉到你，你情绪这么激动干什么？”杜孤庭直起身，背对着她。
“没杀到我，那是因为本姑娘脑子聪明，顾清流武功也不错，但，不代表我不能生气。”楚斐然冷笑：“怎么，按王爷的说法，难不成非要我变成一具尸体回来，才能情绪激动吗？”
杜孤庭虽然已经心中知道了结果，却还是心底微沉，果然，燕杀根本就不是因为关心楚斐然的安危才出城，而是想尽快的将她捉拿归案，甚至还动了杀意。
他又问道：“后来给你投毒，让你被毒哑的人，是朝廷的人吗？”
楚斐然纵然有千百个心眼，也不会想到前几日还横眉冷对丧心病狂的人，如今竟然会小心翼翼的设局套话。
但她察觉到了些许不对劲，于是问道：“你为何今日这么有兴致，竟然开始复盘从前的经过，难不成你是怀疑底下的人背叛于你，没有将真实的事情禀报于你吗？”
杜孤庭也没有料到她的反应居然如此迅速，好在他背对着她，所以不必掩饰自己的神气，顺口答道：“本王只是想知道你身为朝廷奸细，为何不帮朝廷出力，却要站在中立一派罢了。”
他反道：“你不吃蒜，可见身上的毒应该未解，为何不兢兢业业工作出卖机密，以救自己的性命？”
“我……”楚斐然本来想问：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
可转念一想，又觉得这话颇为矫情且自酸，毕竟，他心里头是怎么样看待她，这又关她什么事呢？
是以，她淡淡道：“我做人做事一向随心，想干什么呢就干什么，没有理由，无需解释，不过……”
她眨了眨眼，越想越不对劲：“这已经是你第二次盘问事情的所有经过，而且每一次都激怒我，显然是故意在打探些什么，第一次只是问我事情大概，这一次却提到了燕杀的名字……怎么，燕杀背叛你了？”
杜孤庭自然不能承认，也不能让她起疑心，便问：“你怎么会这样想？”
楚斐然越想越肯定自己的判断，觉得颇为有趣：“这事儿不是很明显吗？我看过军营及王府的总账，这些年朝廷对你们步步紧逼，你和你手底下的人都是不安又躁动，恐怕私底下筹划了不少事吧？”看書溂
杜璟，便是其中的一个代表，不过，楚斐然毕竟曾经与他有过几分交情，如今人死灯灭，她不便随意的提起他的名字。
见杜孤庭不答，她笑吟吟地踩着盆中水道：“怎么，王爷素来算无遗策，当初让我看总账的时候，没有想到会有今天吗？还是说你以为我看过总账之后，就会被灭口，将秘密永远的留在这里？”
含笑的话语中，恨意如针，细密且疼。
杜孤庭以指节轻敲桌面，转身看向她：“是吗，你还有什么推测？”
楚斐然自然乐得看见他们窝里斗，眸中笑意流转：“燕杀乃是暗卫统领，又曾经随你征战沙场，在你身边多年且早有反意，若是暗中背着你筹划了什么，那么最令人忌惮的，便是他那庞大的关系网。”
她歪了歪头，看起来无辜又纯良：“你想要处理他，若是没有证据便不能够服众，但是一旦查他，就连你身边的暗卫都会通风报信，这也是你今日盘问我，只让东六留在身边，却让其他暗卫都出去的原因。”
“你说了这么多，是想要帮助本王除掉燕杀？”杜孤庭态度和缓地询问。
枕边人，最亲近也最凶狠。
他知道，楚斐然了解他，一旦他厉声呵斥或否认，她便会觉得有鬼。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