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云澜从大殿里出去之前，给谢宴做了针灸。
只是针灸时，他一直看着自己。
她心头难免疑虑，是不是被他看出了什么。
心头正有些不定。
常公公过来笑说道：“陈夫人，还望明日再来呀。皇上的赏赐，已经送到贵府去了。请夫人坐宫中轿子回府。”
楚云澜眉头微拧，她点头，“多谢公公。”
她上了轿子里。
另一辆马车，也随后走动起来，上头坐的正是孟烬。
她分明记得，此人是比她先离开的，怎么现在才跟她一起走？
难不成，是在刻意等她。
她微微敛了袖子里的微澜花，方才临走前，她采了一把。
曾与谢宴的什么约定，她已经记不清了。
只知道，这花今日开得很好，很好。
……
金銮殿里，宫女小怜柔柔的过来，将崭新的床单铺了上去。
谢宴匀称的手指，抚上眉头。
他明眸清澈，半倚着，衣衫纤长摇曳，在想着什么。
小怜心口跳动，贴了上前。
“皇上，小怜伺候皇上吧……”
宫女小怜爬上龙榻，渴望的看着男人。
谢宴看向小怜。
他的目光带笑，拍了拍她的腰，温声道：“出去吧，朕不需要伺候。”
小怜跪着解开自己的衣衫。
“皇上，一年了，您也该忘记长公主了，她死了，不会再回来了……奴婢从您在府上为世子的时候就陪着您，渴望着您，奴婢只想侍奉皇上……”
娇软的身躯，微热的贴了上来，抱着男人的手。
谢宴温润的笑意，一点一点凝固。
他唇角冷道：“出去。朕，不想伤害你。”
他敛了衣衫起身。
宫女小怜大失所望，“若奴婢长得像长公主就好了，奴婢宁愿当替身，只要能与皇上一亲芳泽，奴婢甘愿在皇上的底下，被皇上温柔的唤着澜儿……”
无论是哪个侍寝的嫔妃。
她们都会被皇上温柔的对待，只因她们眉眼都像长公主。
他会在情浓时，低哑的唤着澜儿，仿佛，他底下的女子，是长公主。
可终究，不是。
长公主死了啊，人已经死了，失去的，根本就回不来了！
谢宴闻言，身形一僵。
他沉默了许久。
他缓缓温声一笑，说道：“小怜，她在朕的心里，还活着。”
他提步，敛了笑容，离开了金銮殿。
来到书阁里。
谢宴拿起一本册子，他俊逸的脸微动。
他看向一旁跪着的影卫，“去查查陈府，陈员外是否有个续弦妻子。以及，梁国孟烬。”
影卫喏声，并低头说道：“皇上，属下打听到。大启国新帝继位，战神王爷慕容烬被毒害而死，现已安葬。至于楚王妃，下落不明，不过大启国有人愿意画下楚王妃，相助我等寻找。等画像来到手，属下便立刻来给皇上。”
之前，因为大启国有个楚王妃，破解了金国云家军的针法，令皇上有些兴趣，便派了金国使臣去探口风。
可惜，两人都死在了大启国。于是，便对于这楚王妃，更是疑虑。
谢宴查看册子的手一顿。
他说道：“慕容烬，他当真死了。”
他眉头微拧。
大启国的战神王爷，慕容烬，他最好的对手。
他不信，就这么死了。
影卫说道：“属下打听到的是如此，待属下继续深查一番。皇上，柳静姝与云淑娘娘有下落了，只是，娘娘她容貌被毁，身子虚弱，属下将她正安置在宫外一处，等皇上发话……”
谢宴的脸上有了神情。
昔日，淑儿为了救他，屡次涉险。
也为了他，去了大启国王府为奸细。
他不能，让淑儿有危险，他温声道：“去寻金国最好的医者，为淑儿医治。今夜，把她接回朕的宫里住。”
影卫犹豫了一下。
“皇上，不然就让那位陈夫人来治。也好此事被更多人发现风声，云淑娘娘是极爱面子的人，同是女子，想来好些。”
影卫知晓皇上爱护云淑娘娘，便真心建议。
谢宴想了一会儿。
他应声，眉间温润，“便这么办。”
他干净匀称的手指，合上了册子。
……
轿子落地陈府，常公公笑着让人把赏赐放下便走了，“明日，杂家再来接夫人。”
楚云澜缓缓下了轿子。
她淡笑说道：“公公客气了。”
常公公一行人，便回了宫去。
她敛了笑容，提裙立刻走进府里，回到自己房中。
却发现，阿珩，春辞，香桃，早已在房里等她。
谢珩第一个冲到她面前来，扶着她的肩膀，“澜儿，谢宴有没有为难你？可有把你怎么样。”
春辞紧张问道：“长公主，您没有被谢宴发现身份吧。”
香桃着急的过来，问道：“王妃，我们等得好焦灼，您去了宫里整整两个时辰呢。”
楚云澜面对他们为自己担心。
她心里暖了几分，坐了下来，说道：“别担心。我既然决定走这条路，必然是充满荆棘的。此后，我每日都会进宫去，为谢宴针灸。他应当，没认出我来。”
她只是在担心。
谢宴今日的反应，的确是让她有些出乎意外。
他上来，就将她认成了昔日的她。
虽说后来，他只是看错了。
在她没有达到目的之前，她的身份，决不能暴露，否则一步错，步步错，她已没有多余的命运，耗在这里了。
楚云澜说道：“阿珩，你可知道，梁国的孟烬？”
她忽而，问了起来。
谢珩一愣，不知澜儿怎么提起不相干的旁人。
他沉吟会儿，说道：“这孟烬，曾是我的同窗。只是三年前因病去世了，他为人独立独行，没什么亲友，他家也人丁稀薄，所以去吊唁的只有我一个。”
此言一落。
楚云澜浑身震惊。
她怔怔道：“三年前，去世了？阿珩，你确定。”
谢珩点头，说道：“澜儿，怎么了，怎么忽然问起此人。”
楚云澜只觉浑身僵硬。
胆大包天……
那人究竟是谁，比她的胆子还大！
他竟敢冒充梁国孟商孟烬，进宫与谢宴换物。
他目的究竟是什么？
还是梁国，混入她金国的奸细？
梁国自父皇在的时候，就已是很好的，可终究是以前了。
楚云澜微微咬唇。
若真是这样，她的金国岂非两边夹击，她得要好好堤防了。
她松了口气，对谢珩道：“没什么。我只是今日，听人闲谈了几句，是无关紧要的。”
楚云澜揉了揉额头。
她喃喃说道：“阿珩，你说我是不是病入膏肓了。我这两日，时常能听见像慕容烬声音的人，还有与他身影相似的人，可他明明已经不在了……”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