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烬低头看了眼。
他唇角微勾，“你挠的。”
他揽了下她的腰。
楚云澜催促道：“你快去吧，我去给太后问安了。”
还不是他把她弄疼了。
她才会挠他的。
慕容烬一掀披风，他带了一支禁军，去了大理寺。
楚云澜则是由公公代为通报声，去了太后那。
大殿内，她给太后的安神香，味道浓烈。
她身上，也沾了不少。
这是她曾经在金国时，给自己做的安神香，故而身上总是有一股清冽的味道。
“云澜，问安太后。”
她缓缓看向在椅子上昏昏欲睡的太后。
与祖母，一模一样的脸。
她眼眶微热，压住那份内心的痛。
太后醒了，看向她，心头一怔，“哀家的云澜来了啊，好孩子，快过来！”
见到云澜，精神便都好了，心头欢喜不甚。
前段时日，身子难受，体内又中着毒，生不如死。
若不是有云澜的安神香入眠，有药可以让身子爽利一些，恐怕早已经没命了。
楚云澜来到太后跟前。
她的手被太后枯竹般的手握住，险些泪落。
一模一样的语气。
祖母也是这样疼她的。
可是，祖母已经不在了，小老太太，永远不会再藏着好吃的糕点，等着她来，塞进她的怀里了。
她回握住太后，笑说：“您身子好些吗。”
太后轻轻拍打着她的手。
一脸慈祥和蔼。
“好多了。哀家在榻上躺了一个月，今日想着起来走动走动，没成想你就来看望哀家了。”
太后感叹着抚着她的秀脸，说道：“你祖母，也很疼你吧。瞧瞧，多好的孩子。”
楚云澜身形狠狠一怔。
她抬眼，看着太后，正怔忡着。
不想太后笑说道：“你从楚府，嫁到我慕容家，委屈你了。不能时常回娘家。我同我那个好孙子说说，让烬儿准你回去探亲。好不好？”
楚云澜这才反应过来。
太后口中的她的祖母，是说的楚家那边。
她缓声说道：“我自小在那边，过得不大如意。来了王府，被王爷好生呵护着，便不想回去。”
太后一怔，才想起来这桩事。
记得云家把云澜送嫁过来时，外头十分议论。
听说烬儿一开始，也对云澜不是很好。
后来不知怎的，云澜转性了，烬儿的态度，也才越来越好些。
“罢了，你多来陪陪哀家就好。哀家可舍不得，这么好的孙媳妇儿白白被那样的人糟践。”
那楚家也是个龙潭虎穴，也管不到那边。
楚云澜扶着太后，缓缓躺下。
她说道：“我为太后揉揉头上的穴位吧，助安神的。”
以前在金国时，她时常往祖母那跑，也经常给祖母揉按，哄得祖母高兴得直笑。
太后躺了下来，轻叹一声。
看着自己子孙满堂，这样幸福和乐。
孙媳儿也懂事，一手好医术。
便想起了自己的那远嫁金国的老姐姐，心头一时怅然了起来。
“哀家这一个月，躺在榻上哪也不能去。便总想着以前的事。尤其是我那老姐姐，一年了，我怎么也放不下啊……”
如今孙媳儿过来瞧她，也算是有个人可以听她说说话了。
太后眼中仿若有老泪，哽咽说道：“想着她的遗愿，我没能替她达到。当初，我要是早些把她牵挂着的孙女儿云澜，接过来就好了，也不会发生那样的惨事。”
“那个孩子，生得很漂亮，我见过的。性子温顺又讨喜，才十五岁，刚过及笄的年纪，是金国最尊贵的长公主。很是不容易。那些个狼心狗肺的朝臣啊，联起手来逼她。想逼死她！又有谢宴那畜生，恩将仇报，联手那个不要脸的云淑，竟将她活活烧死啊！……可怜的孩子，她祖母在底下知道了，该有多钻心，心里多疼啊。”
这便成了太后的一个心结。
每每想起，心里十分绞痛。
楚云澜已是云淡风轻。
死前泪掉的太多，伤的心太多。
如今冷硬如刀，再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自己了。
只是午夜梦回，总是能想起，昔日在金国时的光景。
原来已是一年了。
她一边揉按，一边说道：“焉能知晓，谁能走到最后呢。”
太后缓缓坐起身，捂着自己的胸口。
“这心结，哀家是再也解不开了。那孩子……只望那孩子，来世投个好胎。像哀家的云澜一样。”
同样是唤云澜。
太后看着看着她，便不由得想起那位长公主云澜。
楚云澜对太后说道：“那位长公主，我知晓些的。她曾在战场上，救过王爷。王爷将她的荷包带在身边，如今荷包，放在我这里了。”
她边说着，睫毛微颤。
说起荷包，太后便提起，缓声问道：“哀家虽病着卧榻，宫里消息却是灵光。可是有人，想要金国的阴兵符？”
听到阴兵符。
楚云澜身形一顿。
她抬眼对上太后浑浊的老眼。
春辞说，另一半的阴兵符，就在太后这里。
她睫毛微动，颔首说道：“柳静姝以为，阴兵符在长公主的荷包里，逼我当场拿出来，给众人验验。可见，并没有。只是。”
太后追问道：“只是什么？”
楚云澜对太后道：“如今皇上得知阴兵符一事，迫切想要找寻。就连七弟，也在宫里荷包之事之前，私底下就已得到消息，对我百般敲打，意欲得到。”
太后老身子一晃。
怔忡了几分。
旋即，抿了老唇，说道：“那混账东西。莲妃将他活脱脱教坏了去。烬儿他母妃，还将他视作亲生儿子，抚养这么大。难道是要他恩将仇报来的不成。”
事情，太后已经知道了。
尤其是皇帝中毒一事，以及这次樊楼之事，只怪当初，没看见那温顺的皮囊下，狼子般的野心。
楚云澜秀眸微动。
她开口道：“不仅如此，金国皇帝谢宴，更是四处找寻。若是被金国所得，大启国的百姓，更是岌岌可危。”
“况且，大启国的宁和，正是王爷所守护的，是他在战场上，一刀一枪，浴血拼出来的。太后可知，他浑身上下，如今有多少条疤。”
她垂下眼睑，她昔日为了保护金国，带着云家军作战时，也伤过，却远远不及他。
太后心头一颤，问道：“烬儿他身上……多少条疤？”
楚云澜动了动唇。
她看着太后，说道。
“新伤旧伤，大大小小，一百多条疤痕，交错狰狞。”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