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禾苗忙着去切卤下水，一边儿琢磨着添点儿什么菜上桌。
今日本来就请了王大娘一家，所以菜备的也多，再做几个就差不多了。
不过男人们一会儿是要喝酒的，苏禾苗干脆去抓了一只鸡，又把熏的肉拿了一大块下来，切了炒菌子炒白菜。
再剁点儿馅儿，混着猪油渣包点儿白菜饺子，饺子下酒，是北方农家人招待客人最实在的吃食。
“禾苗，翠兰，还做什么菜，我来给你们帮手。”晨光婶挽了袖子过来，跟她姑嫂俩一块忙和。
“婶子尽管去吃就好了，哪有让客人动手的！”苏禾苗笑呵呵的推她。
晨光婶子笑道，“啥客人！让他们吃着喝着，咱们娘们说话便宜。”
“诶呀禾苗，一下来这么多人，再弄点儿什么菜呀？”李翠兰慌的不知道该干什么，扯着她问，“别回头不够吃可就丢人了！”
“可不是嘛，说什么也得招待好人家大老板，以后咱们的山货可就不愁卖了！”王大娘也问她，“禾苗，我干啥？”
王氏在一旁儿抱着念儿，看她们娘几个乱的不知道干啥，心里发急：
“你们别乱，都听禾苗的！禾苗让干啥就干啥！”
苏禾苗可是她的主心骨。
“娘，你带着念儿就行了，这里交给我。”
苏禾苗一边儿忙着，一边儿做起了总指挥：
“晨光婶儿，你和面吧，我这就把馅儿剁好了。大娘你去杀鸡，等炒了菜就炖上。
嫂子，你先把兔子肉送过去，看看还有哪个菜弄好的一并上了，让他们先喝着酒。”
在她的指挥下，娘几个有条不紊的干起活儿来。
“大姐，别再忙活什么菜，多了吃不了！”
看娘几个忙的脚不沾地，秦老板笑呵呵的说，“这菜就很不错了，太盛情了，倒让我不好意思！”
王氏抱着孩子过来，笑眯眯的说，“咱们贫苦人家没啥好东西，秦老板不嫌弃就好，哪里就盛情了！多吃点儿多吃点儿！”
“哪里哪里，我喜欢的很！”秦老板扭身招呼，“大姐别光站着呀，过来坐，咱们说说话！”
“不不，你们老爷们吃饭一桌吃说话方便。”王氏赶紧摆手，“我还带孩子呢，你不知道这孩子有多皮，一时看不住就调皮捣蛋的。”
念儿不满的撇着小嘴儿，奶声奶气的说，“阿奶，我才不调皮捣蛋呢，念儿是最听话的！”
“哈哈哈……”
一桌人都笑了起来，晨光给她扯了一条肉，“对，念丫头最听话的，来叔爷给肉吃！”
念儿笑嘻嘻的接了过来，“叔爷，你啥时候还给我带猪尾巴吃呀？”
“带，明儿去杀了猪就带！”晨光抬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儿，哈哈大笑。
正好钱长安打了酒回来，王氏赶紧招呼儿子陪客。
大成忙着给众人倒上了酒，李翠兰又赶着端了切好的卤下水过来，上了菜就去抱念儿，“娘，你忙活半天了，跟着一块儿吃点儿，也好说话。”
大成赶紧拿了把凳子过来，“婶子坐。”
“大姐坐吧，你是主家儿，哪能不上席面的！”秦老板拍了拍凳子，“我瞧着你这俩儿媳妇孝顺的很呢，大姐可是有福气的人！”br>
“嫂子，咱们贫家小户的不讲究那么多，快坐！”晨光拉着她非要坐。
王氏推辞不过，只好坐下来，“哪有这样的，让人家贵客见笑了。”
那边儿，晨光婶子叫了一声，“翠兰，菜好了一个……”
李翠兰赶紧抱着孩子端菜去，把热气腾腾的熏肉炒白菜上到桌上。
念儿伸手要吃里面的熏肉，被她啪的拍了下巴掌，“不准没规矩！”
念儿小嘴儿撇了又撇。
晨光赶紧把孩子接过来，“让念丫头跟我们一块儿吃，你去忙吧！”
秦老板摸了摸衣袋，掏了个一钱左右元宝样小银锞子给念儿，“拿着玩儿吧！”
“这可不行！”王氏赶紧拦着，“太贵重了，不能要不能要！”
秦老板躲开她的手，“这有啥，不过是给孩子玩的！大姐不要，我连饭都不好意吃了。”
推搡了几下还是没推过，王氏只好让孩子把东西收了，心里感激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秦叔盛情，倒是折煞了孩子。”钱长安举起了杯子，淡淡笑道，“长安敬秦叔一杯，招待不周，请多担待。”
秦老板端酒喝了，见他气度谈吐，敬酒的礼仪都颇为规矩，便好奇道，“长安是进过学的？”
钱长安摇摇头，“只是在军中的时候学过一点儿。”
秦老板点了点头。
他家里开酒楼有二十多年了，天南地北什么样人没见过，自打见了钱长安第一眼就看感觉这人不简单。
虽说也是穿着补丁衣服，面色淡淡也不怎么说话，可周身竟似带着一抹难以言说的贵气，倒不像是平常穷苦人家出身的孩子。
他也不好多问什么，便举杯道，“学过一点儿说话就是不一样，将来定是有出息的！来来，喝酒！”
……
这边儿王大娘把鸡杀好了，灶台正用着，她就丢下鸡跟着包饺子。
眼看着鸡赶不上炖了，还是苏禾苗想了个办法。
她掰了几张菜叶子，把鸡抹了盐和葱姜裹了，然后用水和了些泥巴把菜叶子糊上，糊成了一个大泥球，直接放进灶台地下烧。
把娘几个都看懵了，“禾苗，这是咋个吃法？”
“那不烧坏了吗？多脏呀……”
“禾苗你这儿打哪儿学的，能烧熟嘛？”
苏禾苗笑嘻嘻的说，“我听我爹说的这么吃，有一年他去外县做木匠活儿，半路没赶回来就找了个柴火垛猫着。
有个要饭的偷了只鸡，没有锅煮，就是这么烧的，泥巴一会儿就能烧成硬壳子……我爹说还挺好吃呢！”
……
一桌人喝酒说话，念儿吃饱了就跑去找小兔子玩，灶台上咕嘟咕嘟的煮着饺子，娘几个叽叽咯咯的说笑干活儿，过年都没这么热闹过。
吃到酒酣耳热，饺子也上桌了了。
不过所有人都被李翠兰端的泥巴球吸引了注意。
“咣当……”
她敲碎了黑乎乎的泥壳子，瞬间一阵浓郁的香味儿扑鼻而来。
“这是什么菜？”秦老板满脸新奇，“我开了这么多年酒楼，可从未见过这种吃法呢！嗯，闻着都香！”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