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让你别问了。”罗莫若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偏过头躲闪着她的视线。
“妈，你有没有用想过，你越是不告诉我，我就会越好奇，越是好奇就会忍不住去找寻真相。”
张希这些日子在罗莫若偶尔泛滥的母爱下，跟她对话的语气都平和许多，不像以前的剑拔弩张。
“我虽然不知道他做了什么，但是你告诉我，我们母女俩就能一起想办法，帮你摆脱这个噩梦。”
“还有我哥......”
是了！还有张博！
她突然想起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罗莫若从没在她面前提起张彦英，张彦英也从不在她面前刷存在感，一切都是从张博死后开始的。
她跟张博虽说是亲兄妹，但一直以来都没有什么交流，自十岁开始她忙着拍戏，见他的次数屈指可数。
“去去去，你想去就赶紧去，等下稀里糊涂死了，做鬼别飘回来找我！”罗莫若从她嘴里听到张博，躲闪的眼神一僵。
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不自觉地双手抱头，情绪迅速崩溃到极点，几乎是吼出这句话。
被旗袍封印的粗鲁，一瞬间反弹，装出来的优雅荡然无存，这两天的淑女更像是昙花一现。
“妈，对不起我不该戳你伤心事的。”张希叹了口气，她还是太心急了一些。
“滚！”罗莫若抱头蜷缩在沙发里，听不见任何话语。
“爸爸，在考试前给我炖了汤...里面放了安眠药。”张希垂头丧气地说了句，装模作样地狠狠叹了一口大气。
“可能是放错了吧，高考对我来说这么大的事，爸爸怎么会害我。”
张希自言自语地说完，一步三回头地走出办公室，视线黏黏糊糊地在她身上来回拉扯。
“呵呵。”罗莫若低声的笑着，随后又是压抑的哭声，两种极端的声音，若有似无传出来，癫狂又绝望，还带着巨大的悔恨。
“张彦英就只会这些手段，懦弱又变态，自己没本事就想把别人都拉下水......”罗莫若泪水横流，嘴里呢喃了几句。
“先是我，然后是儿子，最后是女儿，他怎么不去死呢....就知道祸害家里人。”
张希耳尖地听到了几句，顿时停住脚步，身子微微偏移，侧耳想听得更加清楚。
“回来吧，你不就是想要知道吗，我告诉你。”罗莫若抬起头，望着虚空神色呆呆的，像是被抽空了精气神。
她陷入沉思不可自拔，把一段难以启齿的往事徐徐道来。
张希走到门口的身影，一个急转弯快步走向沙发，坐在她对面乖乖坐好。
“我跟他是在工厂里打工认识的，是同一组的工友，他那会还是组里最帅的，当然我也不差。”
“认识没多久，他就开始追求我，我们就这样恋爱了，谈了两年就顺理成章地结婚了。”
“他没有彩礼，我没有嫁妆，你奶奶身体有点不太好，干不了什么活，家里内外都是我操持着，她倒也没有为难我。”
“我们结了婚还是住在那个小破楼里，本来一切都挺好的，后来我有了你哥一切都变了。”
“没过几个月，你奶奶突然病重要一大笔钱治病，但是怀你哥之前，工厂裁员就把我裁下来了，你哥又准备出生，哪里都要钱。”
“张彦英没有办法，到处问人家借钱，一家人的命几乎都在他手上，他看尽脸色受尽委屈，都没借到多少钱。”
“还是你姑姑借给他五千块钱，这么一点钱远远不够，没办法你奶奶主动放弃治疗，瞒着张彦英把钱给我，让我把你哥生下来。”
“你哥出生了，你奶奶没熬多久就走了，没有人帮我带孩子，我就只能自己带，压力都在张彦英身上，才过了几年你就来了。”
“我们本来想把你打掉，最后还是不忍心，顶着压力把你生下来，你一出生张彦英也失业了，被逼无奈打的临时工，工作的时候让一个富二代羞辱了。”
“富二代具体做了什么我也不知道，只是那天回来之后，张彦英就变了，他开始骂你哥是丧门星，骂你是扫把星，骂我生了两个灾星。”
“他不知道认识了什么人，嫌弃我不赚钱，把我送去陪那些有钱人寻欢作乐，我实在忍不了才跟他离婚。”
“我没有工作没有钱，抚养权官司打不赢，最多只能一人一个，张彦英开始想要你，是你哥主动跟着张彦英，我才把你的抚养权拿到手。”
罗莫若说到这里顿了顿，拿起遥控器把空调关了，冷空气的余温慢慢消散在房间里，她抬起头狠厉的目光让人心惊。
“从那个时候我就知道了，没有钱什么都做不了，我为了钱什么都做过，才慢慢赚了点钱。”
“妈，我哥的腿是怎么断的？”张希见缝插针就问了句，一直疑惑的事情。
“张彦英知道我赚了钱心里不平衡，离了婚没办法折腾我，就变着法去折腾你哥。”
“你哥成绩拿了学校里的第一名，他的腿就是这时候，被张彦英推下楼梯摔断的，他懂事不告诉我，我知道的时候就已经晚了。”
罗莫若自嘲一笑，目光看似落在张希身上，实则没有焦距，散落在空气里。
她说着顺手从包里拿出一盒香烟，叼了一根在嘴里正要点火，看到了张希讪讪地又收起来。
‘你拿着我赚的钱，为什么没有把我哥捞出来呢？’这句话在张希喉咙里滚了又滚，还是没说出来。
张博已经死了，这话无疑是往罗莫若心口里插刀。
“我哥是他的亲儿子，他为什么不想我哥好呢？我哥好了他才能更好不是吗？”张希聚精会神地听着，她知道重点来了。
“呵呵，你哥好了，他才能过得更好？”罗莫若冷笑着，笑意不达眼底，眼底遍布的是愤怒的火焰，她像是在听什么笑话。
“张彦英巴不得所有人都过的比他差，张家那些亲戚但凡心眼少一点的，哪个不是家破人亡。”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