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瑾暝应了声，跟着乾康帝出去了，倒是萧瑾泽目送他们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冷沉之意。
他望了眼旁边的长舅王侍郎。
王侍郎微不可见的颔首，悄悄走了出去。
萧瑾暝随着乾康帝去了御书房，乾康帝屏退众人，道，“十二的死，你如何看？”
萧瑾暝平静的道，“父皇圣心决断，儿臣不敢妄言。”
乾康帝深深望他一眼，突然另起话头，“听说当年太后想领一个孩子承欢膝下，明明更属意于你，你却将这个机会让给了小九？”
萧瑾暝平静的道，“小九性子活泼，不比儿臣性子沉闷，自然更讨太后娘娘喜欢一些。”
“是么？”乾康帝定定望了他一眼，“罢了，过去的事也不提了，朕听石？皇家学院的院长说，你在学院里课程精进不少，如今朝廷正是用人之时，你便回来罢，替朕监国吧。”
监国一事素来是储君所为，乾康帝开口让萧瑾暝监国，便是真真正正的寄予厚望！
萧瑾暝既选择留在京城，便注定要去争一争那储君之位，可如今乾康帝真的开了口，他心口却莫名生出几分厌烦。
他微一沉默，没有开口谢恩。
乾康帝定定望他一眼，“怎么，你不愿意？”
萧瑾暝双膝及地跪下，“父皇看重儿臣，儿臣自然感激涕零，可儿臣才疏学浅，哪里当的起此等重任，还请父皇另择贤明才是。”
顿了顿，萧瑾暝又道，“在学院学习数日，儿臣方知自己平素多么浅薄，如今只愿回学院潜心学习，精进课业。”
乾康帝眉头微拢，定定望向萧瑾暝，“你当真如此想？”
“是。”
乾康帝又深深望了他一眼，“那你下去吧。”
萧瑾暝微一拱手，便起身退下了。
乾康帝目送他的背影，眉头拢的更紧，独自沉默坐了半晌，好一会才道，“让老六过来一趟。”
“是！”
不过两个时辰，宫里便传出了萧瑾泽监国的消息，一时间人心浮动，人人私心里都开始算起账来。
快要出宫的云染风也得了消息，消息还是柳大监告诉她的。
云染风听了消息忍不住皱眉，“当真？”
德贵妃闹的那样厉害，她本来以为乾康帝必然要忌惮萧瑾泽几分，哪里知道他竟将监国众任交给了萧瑾泽。
九公主也皱眉，“给六哥？那还不如给八哥呢。”
云染风警告的拍她一下。
九公主吐吐舌头，不说话了。
柳大监见四下无人，索性压低了声音道，“其实陛下一开始就是寻的八殿下，只是八殿下拒绝了，这才寻了六殿下，六殿下便接了。”
九公主微吃了一惊，“还有这回事？”
“奴才不敢撒谎。”
云染风也有些诧异萧瑾暝的拒绝，监国是何等荣耀的事情，萧瑾暝说拒就拒，怎么想的？
九公主没忍住，“倒是便宜了六哥。”
云染风瞪她一眼，想了想，又摇头低道，“其实也不一定。”她望向柳大监，“大监瞧着六殿下欣然接受时，陛下当时的脸色，可好？”
柳大监忍不住微微一笑，“云大小姐心明眼亮洞若观火，陛下当时的脸色，确确实实有几分莫测。”
云染风微微一笑。
以乾康帝的多疑，他这是忌惮上萧瑾泽了，萧瑾泽此次接了监国之位，要想再进一步，怕是千难万难了。
九公主左看看右看看，迟疑了下，“所以说，八哥拒绝了监国，不一定是坏事？”想起什么，叹一口气，“可这件事落在刘妃娘娘眼底，便是大大的坏事，刘妃娘娘怕是要恼怒了。”
如九公主预料的一样，刘妃正在宫里发火。
萧瑾暝站在她身前，默然不语。
刘妃尖叫，“我辛辛苦苦的生你养你，你便这样报答我的！你到底在想什么，这么好的机会，你说丢就丢了！你知不知道德贵妃已经疯了，六皇子眼看着就失势了，你倒好，转手将这么好机会就让给他了！”
萧瑾暝沉默而隐忍的站着，一语不发。
刘妃本就心头火起，看他这幅模样，愈发恼怒，“你还犟！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蠢事，我不管，你去告诉陛下，就说你反悔了，你愿意监国！陛下本就属意你的，一定会把这位子还给你的！”
萧瑾暝没想到刘妃居然还有这样的奇思妙想，微微吸了口气，竭力压下心底的情绪，道，“父皇已经下了旨意，再无更改的余地。”
刘妃不可置信的望着萧瑾暝，绝望的扑上去撕扯萧瑾暝的衣服，“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蠢货！你，你要气死我是不是！”
萧瑾暝一动不动，任着她推搡，随即便觉得脸上一热，脸颊上火辣辣的痛了起来。
刘妃镶嵌金玉的指甲套划破了萧瑾暝的脸，竟留下了一道不深不浅的印子，他伸手一摸，竟是满手的血。
他忽然想起幼年冷宫时，冷宫苦寒，母妃自然不能蓄指甲，可她那时的手干净软绵，全是温暖，如今竟也如宫中所有贵人一般，尖锐伤人了。
刘妃也没想到自己会划破萧瑾暝的脸，不由僵在那里，不知所措的道，“瑾暝，母妃不是有意的，母妃可有弄疼你了？”
萧瑾暝微微闭眼，再抬眼时已经收敛起所有情绪，平静的道，“母妃不用担心，儿子无事。”
刘妃张了张嘴，呐呐的道，“那便好……母妃这里有上好的药，我这就让人拿过来，我亲自给你上药。”
萧瑾暝神色依旧平静，“不用劳烦母妃了，儿子还要回府收拾行装，不便在宫里久留，若母妃无事，儿子便回去了。”
说罢，朝刘妃施了一礼，缓缓往外走去。
刘妃望着他的背影，眼泪忽的夺眶而出，心里生出无可抑制的恐惧，她急急忙忙的上前拉住萧瑾暝，哀声道，“瑾暝，母妃知道你不高兴，可母妃只有你一个儿子，你成器，我们娘俩才有好日子过，你可千万要体谅母妃的用心啊！”看書喇
萧瑾暝望着抓住他手腕的手，眼底闪过一丝极为复杂的情绪，好一会才低道，“母妃放心，儿子明白的。”
只是他的心事，她却从不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