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中午午宴上，她在小包间里冲着自己说的那番话，陆宥言脸色越发阴沉。
如果是自己的孩子的话，她应该不会那么拼了命地想要护住吧？
回想着她攥紧了自己的衣服哀求自己救孩子的模样，陆宥言烦躁不堪。
所以，她知道孩子的存在，她还很想留下这个孩子。
那这个孩子是谁的，还用问吗？
陆宥言想着，轻轻伸手捏住了她惨白的脸。
触及到她冰凉的皮肤，手上动作又猛地顿住，下意识地收回了手，烦躁得站起身，走出病房，去了一旁的吸烟室。
-
等陆宥言再回到病房的时候，病床上空无一人。
被拔下来的针头还在往外滴着药水，一滴一滴落在地面之上，砸得人心慌。
陆宥言瞬间就慌了神，转身快步向外走去。
快步冲到了外面的天台，陆宥言果然在夜风之中看到了纪南乔。看書喇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肯定，但是在那一瞬间，在大脑几乎都来不及思考的那一刻，他就是觉得她会在这里。
夜风很大，带着几分凉意。
纪南乔一个人趴在天台边缘的栏杆上，仰着头看着天空。
今天的天空很是阴沉，巨大的天幕好像吸满了黑色的墨水一般，显得格外低沉，压抑得让人有些喘不过气来。
巨大的天幕之下，穿着一身病号服的纪南乔看上去那么的单薄，对比鲜明。
夜风吹过，她身上的病号服灌了风微微颤动着，勾勒出她瘦削的身形。
陆宥言微微蹙眉，想着她刚刚小产，到底还是没忍住，脱下了外套快步上前，一把将她裹住了。
纪南乔满脸的眼泪，被陆宥言用衣服裹住的一瞬间，苍白着脸回头看向了他。
看着她此刻的模样，陆宥言心脏狠狠抽了一下，喉间好似堵了一团东西一般，说不出话来。
所有安慰的话语都被卡在喉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最后还是纪南乔先开了口。
“四哥，明天是不是要下雨，今晚怎么一颗星星都没有……”
纪南乔说着，眼泪再次滑出了眼眶。
经历了这么痛的事情，她就想要过来跟天上的爸爸说说话。
可是为什么，今天就连爸爸都躲着她。
心脏痛到发麻，纪南乔红着眼睛看着陆宥言，伸手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小腹之上。
“四哥，你知道吗，我今天刚刚听到他的胎心，我刚刚听到，那么明亮的心跳声……”
“也是今天，我第一次感觉到他的回应。”
陆宥言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喉间越发刺得慌。
正想着该怎么出声安慰她，纪南乔却再次开口了。
看着陆宥言，纪南乔突然就笑了，带着几分自嘲，“是我不好，我不该有那些奢望的。”
“我不该想着还能跟她们和平相处的。”
“四哥，我到底不是陆家人……”
纪南乔说着，轻轻推开了陆宥言扶着自己的手，转身离开了天台。
陆宥言跟在她的身后，看着她此刻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
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瘦成这样了。
印象之中，她虽然一直都不胖，但是也不至于像现在这样，瘦得让人担心。
看着她突然不声不响闷头向着病房走去，陆宥言紧跟在她身后，正努力地想着该怎么安慰她，就看到面前的人身子微晃，然后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着一旁倒去。
“南乔！”
惊呼出声，陆宥言快步上前一把将人抱住，然后打横抱了起来。
在天台吹了那么久的风，她现在浑身都是冷的，抱在怀里，冷意瞬间就透了过来，惹得陆宥言双眉狠狠蹙紧。
抱着她走进病房，塞进被窝里，纪南乔就将自己蜷成了一团，背对着陆宥言，没有再说话。
陆宥言站在她的身后，盯着她看了好半晌，终于还是缓缓开口喊道，“纪南乔。”
病床上的人毫无反应。
陆宥言深吸了一口气，压下了心底的情绪，走到了病床的另一侧。
看着她哭湿了枕头，陆宥言心中越发闷得慌。
在病床边缓缓蹲下身子，陆宥言哑声道，“纪南乔，你刚刚做完手术，不能这么哭，听话，好吗？”
陆宥言说着，伸手轻轻拨开她稍显凌乱的头发。
她额间都是汗，细细密密的冷汗。
陆宥言看着她这个样子，越发心疼，刚想叫医生过来，纪南乔却突然伸手一把拉住了他的手。
陆宥言急忙低头看向了他，眼中带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紧张和急切。
“四哥，我饿了。”
陆宥言急忙俯身看向她，“想吃什么？”
“小馄饨，就跟你那时候喂给芷彤姐吃的一样。”纪南乔惨白着脸，看着陆宥言特别认真地说道。
陆宥言脸色变了变，但是到底还是没有说什么，只浅浅应了一声‘好’，然后转身走出了病房。
他前脚刚走出去，纪南乔的眼泪就再次滚落了下来。
心间唯一的支撑消失了，纪南乔颤抖着手轻轻抚上了自己的小腹。
哭得撕心裂肺，却压抑得没有一点声音。
“对不起……”纪南乔心痛到失声，艰难地说出了这三个字，整个人的情绪再次崩溃。
压抑地哭了好一会，纪南乔还是起身将那张验血单给撕了。
就在刚刚陆宥言去抽烟的那么一会时间里，医生过来跟她说了她的验血结果有些问题，建议她做活检确定一下，她嘴上应着，其实心中早就已经不想去管了。
结果她早就知道了，只是她不想再让陆宥言知道了。
也许是她和陆宥言之间的缘分真的太浅了吧，所以连他的孩子，她都留不住。
也许她这一辈子，注定留不住一个亲人，注定只能孤独一辈子。
-
等陆宥言回来的时候，纪南乔已经调理好了心情，安静地靠坐在床头，乖巧得像个玩具娃娃一样。
伸手从陆宥言手中接过馄饨，纪南乔小口小口吃了起来，情绪看着比之前好了不少。
陆宥言盯着她此刻的样子，知道自己不该在这个时候问这样的问题，但是却还是鬼使神差一般问出了口。
“纪南乔，孩子，是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