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道气息于湖底交汇。
裴清语和莫紫烟同时收回了手。
那场试炼前后场面过大，牵扯甚深，所以只凭莫紫烟一人对光阴流转的把握，难免力有未逮，还好，裴清语也会这一招。
莫紫烟笑了笑，心想她确实是长大了，不知什么时候起，竟也能和自己站在一起。
“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百草园里的百年时光很是好用，出来后我又花了一个月时间将那些感悟变成了自己可以掌握的东西。”裴清语看着眼前不断变化的画面，回答道。
一听这话，莫紫烟叹了口气，故作失落，道:“到底还是你聪明些，我也拜托李君羡让我进去试试，可待了不到两天，就受不了了，然后回过神，发现自己什么也没学到，每天尽是看一些武侠话本、艳情故事，看到最后看无可看，只剩下孤独和寂寞。”
裴清语顿了顿，正色道:“莫姨你还是不要突破通圣为好。”
“我明白~”莫紫烟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道:“再说了，这通圣啊，哪里是我想破就能破的？”
此时，光阴流转，画面开始稳定下来。
只见宽广的湖底，蓦然多了两个虚虚实实的人来。
紧接着，两道流光落了下来。
赫然是申绣和鹿湛。
然后就见到这两人各自落到了湖底，相隔算不上远，却也离得不近。
鹿湛锁着眉，茫然四顾，随即猛然一回头，瞪大了双眼，眼底满是恐惧和骇然，嘴角喃喃，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他看到了什么？”裴清语浅浅蹙起了眉。
“不知道。”莫紫烟摇了摇头，“看起来他好像进入了之前海大人所说的幻境，在和某人说话？当然，说话的也有可能不是人。”
“幻境？”
莫紫烟抿了抿嘴，道:“光阴术能看到过去的人和事，但这个事并不包括幻境里发生的一切，所以你看，周围的那些用于布置阵法的石头也出来了，噢，那不是石头，好像某种异兽的骨头？”
裴清语凝神细看着鹿湛，半晌后却见这个男子诡异的笑了起来，然后不断地摇着头，嘴里一直念念有词。
紧接着，他闭上了眼，再度睁开时便抽出了剑，开始四处厮杀。
无数妖魅精怪涌了过来，自己将自己挂到了他的剑上，就好像在送死一般。
事实上，这是那些妖魅精怪品阶都不高的缘故。
裴清语将目光落在了申绣身上。
银发少年神情自若，显得极为轻松平静，正偏着脑袋，在和旁边的空气说着话。
莫紫烟皱起眉道:“申绣看样子是被幻境里的某些人迷惑了？所以分不清现实和幻境？”
裴清语四处望着，看来如海大人所言，林待之确实没有下来。
那银发少年的虚影不断向前，在某一刻停下了脚，紧接着也进入了怪物的包围圈。
四个人都在场间厮杀着。
不多时便有个体修率先跃上了祭坛，狞笑着就把手放到了光珠之上。
然后他感到不对，想要抽手，却没办法。
继而一道剑光，随后又是一道枪光。
混战当中，体修断臂，飞了出去。
申绣站在了祭坛上，同时也就站在了门外。
继而雷云涌动，雾气弥散，一只鹏鸟化作大鱼，荡着身子就像申绣旁边的空气砸了过去。
申绣脸色一沉，关切之意涌于眉间，果断出枪。
然后申绣便飞了出去。
继而无数雷光涌动，从雷云中喷了出来，袭向了申绣身前的空地。
画面轮转，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莫紫烟锁起了精致的眉，道:“是不是申绣旁边还跟着个鬼怪？这破门为了保护他所以出手救人？”
裴清语不置可否，回忆着申绣那关切的神情，心想莫姨你说的那个鬼该不会就是他吧？
可如果真的是林待之的话，那么这扇门又是怎么回事呢？
她把目光投向了正站在祭坛上的那个人。
鹿湛此时已经将手放到了宝珠上，面色有些狰狞，眉脚不时跳动，似乎在忍受着莫大的痛苦。
无数道灵力狂涌，开始疯狂钻进他的身体。
远处枪光闪烁，是申绣想要进来，但是一道屏障隔绝了他。下一刻，就见到申绣开始去挖那些形成阵法的巨大骨头。
“额……”莫紫烟挑了挑眉，道:“没想到是他做的。”
裴清语放心了些，随着那些骨头的完全从水底被挖出来，她也分辨出来这大致是龙骨。
结合之前的幻境一说，她便顿时想到了些什么。
想来这些蜃龙骨最后都被他拿去了吧。
裴清语轻声道:“申绣平日里很是节俭，这样做不奇怪。”
祭坛上，当中的鹿湛浑身颤抖，发丝乱舞，额间早已遍布冷汗，但他的眼神坚定，乃至于癫狂，似乎十分享受身体被灵力充盈填满的快感。
莫紫烟皱起了眉，道:“看着就不像什么正经传承。”
终于，灵力灌输的速度慢慢变缓，开始趋于平静。
巨浪将湖底分了开，光阴术所幻化的夜色里，海大人出现在湖面上空。
海大人还没来得及感知湖底的鹿湛，这小子便抬起来头，终于控制不住体内暴走的灵力，拔剑向着始料未及的海大人斩出了一道剑光。
这剑光算不上强，但对于身子羸弱的儒修来说，却是致命的。
在之后，裴清语便看到了又有一道极其隐蔽的剑意斩断了那道剑光。
那不是那个人以往的剑意，但确实是他。
裴清语放下心来。
莫紫烟开口道:“鹿湛似乎不太好能控制自己的情绪，也不太能控制好自己的剑。”
裴清语目光逐渐变得坚定，继而冷厉，道:“那就要看他下一剑斩向谁了。”
说完这话后，画面开始慢慢淡去。
裴清语扶了扶眉心。
“没事吧？”莫紫烟关切问道。
“没什么大碍。”裴清语摇了摇头，道:“我困住那扇门，再使用还不算纯熟的天机术，果然还是有些勉强，不过消耗大了些，倒没什么问题。”
莫紫烟点头，看向了还在剑网里的那方祭坛，道:“拿它怎么办？”
裴清语开口道:“天地化生之物，本来就不该存在的，拿它没什么办法，拿了也没什么用。稍后莫姨帮我一会，我看看能不能布个剑阵把它封印在这里。”
莫紫烟一口答应下来。
好一阵子之后，两人才从湖底离开。
同海大人知会后，她们便回到了官船之上。
官船上的官兵早就从凉州府所在地备好了粮食，只等出发了。
莫紫烟却接到了一道消息，然后她便轻轻张了张嘴，似乎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
“怎么了？”裴清语给她倒了一杯莫紫烟她最爱的烈酒，问道。
莫紫烟看了看自己的侄女，笑道:“钦差那边的人传话来说，林待之和申绣上了明蕴宗。”
裴清语斟酒的手微微一抖，然后便抬起了头。
莫紫烟也十分诧异裴清语的表现，她素来知道这个侄女不是很喜欢明蕴宗那位圣女，但没想到她竟然会紧张至此。
于是安慰道:“那小子不是傻瓜，做事又冷静得很，不会有事的。”
裴清语饮下一口烈酒，感受着喉咙里传来的辛辣，道:“希望如此吧。”
这时，刚好有参军来敲门。
莫紫烟站起慵懒的身子，敛去笑意，道:“进。”
参军道:“外面有人求见。”
莫紫烟挑眉:“谁？”
参军道:“白鹭山庄鹿庄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