鲁昭候犹豫片刻，跟在姬旋身后离开。
他并未直接出宫，而是前去求见了姬旋。
“陛下，要死守国门？”
鲁昭候开门见山，直言问道。
“是。”姬旋背对着鲁昭候，面前是大周的地图。
双目沉沉，让人看不出他的情绪。
“鲁公如果是想要劝朕，还是免了。”
鲁昭候轻吸一口气，却是摇了摇头，“臣并非前来劝陛下。”
“陛下既然做了决定，不后悔即可。”
闻言，姬旋转身看着鲁昭候，嘴唇张合，“鲁公，朕离开后，这都城，就交给鲁公了。”
鲁昭候突然朝姬旋弯腰行礼。br>
这是他第一次朝姬旋行礼。
他在周国身份贵重，往日甚至不需要向国君行礼。
姬旋微惊，连忙走下来，扶着鲁昭候的手。
“鲁公这是何意？”
鲁昭候顺着姬旋的力度站直身，“臣请与陛下一同前往边境。”
姬旋的动作微顿，松开了鲁昭候的手，垂落的手，指尖微蜷。
良久，他摇了摇头，“鲁公，不可。”
“朕走之后，能够镇得住文武百官的，唯有你。”
“且待秦军进入周国，往后还需要鲁公为周国的百姓争取利益。”
姬旋避开鲁昭候的视线，长长呼出一口气。
鲁昭候对此没有任何意外，从知晓姬旋要死守起，他便知道姬旋会请他留守都城。
“陛下不愿臣前往边境死战。”
“这大周的臣子百姓，同样不希望您葬身在边境。”
兜兜转转，鲁昭候依旧希望可以将姬旋劝下来。
以陆尘的性子，只要周国安安分分，是不会对姬旋下手的。
姬旋没有看鲁昭候，错开了视线，声音微沉，“鲁公，朕知晓你的好意。”
“但是周国的江山葬送在朕的手中。”
“如果朕连死守国门都做不到。”
“到时候有什么颜面去见列祖列宗？”
话已至此，鲁昭候知晓，姬旋是不可能不去边境了。
……
秦国大军抵达周国边境，陆尘并未命人进攻，而是在城外驻扎。
“大帅，我们何时进攻？”
天贵星盘腿坐在垫子上，语气带着几分急切。
攻下周国后，秦国统一，他们可就都是见证了九州统一之人！
“不急，先等等。”
陆尘不急不缓地道。
天贵星摸了摸脑门，有些不解，“大帅是要等谁？”
“等姬旋。”
“周国国君会御驾亲征？”
天贵星有些诧异。
姬旋虽然不是什么文弱书生，可也不是从战场上出来的。
对方要御驾亲征，实属是令人惊讶。
“嗯。”
陆尘低应了一声，“以姬旋的性子。”
“必定会御驾亲征。”
姬旋不可能眼睁睁看着周国陷落，自己却坐在都城皇宫的龙椅上。
可惜了。
陆尘心想。
世上能有姬旋此等心性之人不多，若非不再同一阵营，陆尘必然会与之相交。
奈何二人注定对立，而以姬旋的性格，绝不会投降。
“他不适合当国君。”
陆尘摇了摇头，但凡姬旋不是周国的国君，如今也不会是这么一番死局。
再者，姬旋太过优柔寡断，且心太慈。
过于仁慈的君王，可以守成，却无法开国。
偏生这是乱世，各国纷争不断，不能开国，不能进攻，那么等待他的，就是他国的进攻。
翌日。
周国都城的城门处，卯时前，越来越多人赶往城门口。
他们有的，是追随姬旋一同死守周国，有的，则是前来送行。
所有人都清楚，此次一去，再无归路。
姬旋回头看着身后杂各式各样的人，这不是一支正式的军队。
将士、百姓、文官，甚至游侠，甚至能称得上是乌合之众。
但就是这么一群乌合之众，愿意以性命死守家国。
姬旋骑在马上，面对着所有愿意追随他死战的众人，双手抬起，拳背与掌心相撞。
“朕在此，多谢诸位高义。”
众人慌忙回礼。
卯时，姬旋率领大军，从都城出发前往边境。
沿路每经过一个城池，队伍都会壮大一些。
待抵达边境时，姬旋身后竟然已经有了十万人。
“现在情况怎么样？”
姬旋边朝城主府走去，边询问身旁的守将。
守将有些困惑，“秦军至今仍然未进攻。”
闻言，姬旋的脚步顿了一瞬，他很快恢复原样。
“传令下去，明日做好迎战的准备。”
“秦军明日会进攻？”
守将带着几分诧异地问道。
姬旋笃定，“一定会。”
陆尘只不过是在等他的到来，现在，所有愿意死战的人，已经在此处，明日，陆尘必然会率领军队进攻。
第二日，炮火声响起，陆尘率领秦军在城楼下与姬旋遥遥相望。
“进攻！”
城门被炸开，秦军入城，秦军与周军厮杀。
这场战争没有任何的悬念，从一开始，秦军便占尽了上风。
姬旋所率领的军队，节节败退，根本不是秦军的对手。
但是没有一个人后退，要么战死在城门口，要么继续与秦军作战。
半个时辰后，陆尘居高临下地看着姬旋，剑尖直指姬旋的喉咙。
“周国国君，想必你不会投降。”
姬旋蓦然笑了起来，“哈哈哈！”
“朕不可能会朝秦国投降。”
“并肩王，动作快一些吧，别磨磨唧唧的了。”
寒芒划过，周国的帝王喉咙处出现一道血线。
在他倒下的瞬间，陆尘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只要周国百姓不谋反，便与我秦国百姓无异。”
这是姬旋听到的最后一句话，一直紧绷的弦，终于松开。
他张了张嘴，发出的声音太微弱了。
“百姓无辜。”
陆尘收回长剑，看着将要结束的战争，“我会的。”
“殿下。”
李承鄞满身血污，快步走到陆尘面前，声音发哑，“无一幸存。”
所有与秦军交战的周军，悉数阵亡。
因为除非他们倒下，否则，没有人愿意放弃与秦军厮杀。
对于这个结果，陆尘并不意外，这些人，是抱着必死的决心与秦军交战。
“找一个地方，好好安葬他们的尸体。”
“尸体已经不完整的，尽量拼凑。”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