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啪地一声摔了手中的茶杯，“你来干什么？来炫耀你的胜利成果吗！”
慕云何垂下眼帘，波澜不惊地走到殿中，在万嘉对面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万嘉，你知道梁宸死前最后一个心愿是什么吗？”
慕云何紧紧盯着万嘉那张扭曲的脸，漠然地开了口，“他想要你和弟妹好好活着。这十年来，他为了你，甘愿被赫连浔掌控，甘愿成为傀儡。可你，却第一个想要了他的命。万嘉，我想知道，为什么？”
“为什么？”
万嘉忽然开始狂笑，笑得浑身颤抖，笑到两行热泪从眼眶中落了下来。
“因为梁宸就不该诞生！”
她从腰间，拽下一个玉佩，放在掌心细细摩擦着，眼中溢上了几丝柔情。
慕云何的目光落到了那个玉佩上。
是个很普通的白玉佩。
万嘉似自言自语般低喃道：“我是万家嫡女，十一岁之时，便与阿遇相识，我们在三年后定了婚约，决定厮守终生...”
“可梁震，却杀人夺妻！”
万嘉霍地抬起头，直勾勾地盯着慕云何。
“阿遇为了救我，落下了终身疾病！我被梁震强行抢进宫中，做他的妃子！”
慕云何没有作声。
梁震，便是梁宸的亲生父亲，也是先帝。
原来他们之间还有这些事，真是复杂，慕云何腹诽道。
万嘉捂住脸，啜泣着，“可我还与阿遇依旧深爱着对方。生下梁宸后，我便与阿遇见了一面，也是那一次，我怀了朵儿...”
像是想到了什么美好的画面，万嘉的神色又从悲苦变成了甜蜜。
“后来，我又怀了楚儿。可笑梁震，至死都不知道，朵儿和楚儿都不是他的孩子！”
慕云何心头一动。
原以为只有梁楚是赫连遇和万嘉的孩子。
万万没想到梁朵也是。
先帝三个孩子，两个都不是亲生...
“后来，燕赤国可汗之子请求与我国公主定下婚约，那时朵儿才三岁啊...我万般乞求都没能让梁震心软。阿遇性子急，准备率赫连氏兵马直捣燕赤国，却在半路被梁震埋伏的人...杀了...”
万嘉哭到上气不接下气。
“一干二净啊...梁震将阿遇和他的兵马杀了个一干二净啊！”
慕云何则是低下了头。
不知为什么，听到万嘉这些话，心里有些不太舒服。
不知是不是梁宸的某一丝情绪还留存在脑中心中。
“当时的摄政王赫连诚便有了预感，带着阿浔马不停蹄地带兵前去救阿遇，可是终究是晚了一步，终究是...晚了一步啊...”
万嘉开始呜咽，试图用手掩盖她的痛苦。
啜泣也变成了持续不断的低声哭泣。
“赫连诚回宫之后，为了替亲弟弟报仇，持刀逼宫，我多希望他能杀了梁震...可他失败了...”
万嘉双眼无神地看着掌心的玉佩。
“赫连诚与梁震同归于尽，阿浔才接过摄政王之位，扶持梁宸坐上了皇位。”
“那时...我真的很想随阿遇去了...可我怀了楚儿，我不能...”
万嘉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震耳欲聋。
慕云何沉默了好一会儿。
“可梁宸是无辜的，他不该为了你们上一辈的恩怨失了性命。”
“无辜？哈哈...”
万嘉哆哆嗦嗦地指着慕云何，语调狠厉，“若说无辜，难道阿遇不无辜吗！？难道赫连诚不无辜吗？凭什么梁震可以杀了我的爱人，我却不能杀了他的儿子！？”
这话一说出来，饶是慕云何也呆了几秒。
有...有些不知该说什么...
万嘉对梁宸，竟是毫无母子之情吗...
“这江山！这西陵王朝，本就该是赫连家的！我拨乱反正有什么错！有什么错！”
万嘉忽然站起身，冲到慕云何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拼命晃动起来。
“你一个来路不明的东西！凭什么一次又一次阻挠我的计划，你又是凭什么！？你说啊！你凭什么！？”
慕云何咬着唇，被她晃得脑中一片混沌。
晃着晃着，万嘉便失了力气，瘫倒在了地上。
“你说啊...你凭什么...我没错...我都是为了阿遇...”
慕云何的脑中已经被万嘉歇斯底里的呼喊扰成一片乱麻。
上一辈的恩怨，本就与下一辈无关。
万嘉的所作所为，说错不是，说对...也不行。
事情发展到现在，自己的心里，只有对梁宸浓浓的同情之心。
可惜了这个一心为母的人。
只是想到这里，慕云何忽然想起来一件事。
他试探地道：“你是不是在你的万寿节前，差人给梁宸送了杯毒药？”
闻言，万嘉再次大笑出声。
“那又如何？我成功了不是吗？哈哈哈梁宸死了，他死了！梁震的血脉，终究还是在这一辈断裂！哈哈哈哈...”
听到这话，慕云何心里咯噔一下，两只脚像被钉住了似的，一动也不能动。
原是...
原来赫连浔从未想过杀梁宸...
慕云何神色灰暗地站起身，一言不发。
转身走向殿外。
万嘉怔了一瞬，立刻高声尖叫起来。
“慕云何！你当真以为赫连浔爱你吗！你当真以为他是为了你才阻挠哀家的吗！他不过是掌控者做惯了，不能忍受你一次又一次挑衅他罢了！你当真以为就凭你也能...”
慕云何忽地冷冷地打断了她的话。
“母后，您在说什么疯话？朕与赫连浔之间...可从无一丝情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