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时月色渐浓。
江月落被夜溟环在怀中。
他并没有挣脱，他只是觉得好像做梦一般。
面前这个人叫夜溟。
与燕乔柏没有任何关系。
“你究竟是谁...”
听到江月落的话，夜溟弯起眼角，“我说了，我是夜溟，只是个会易容术的普通凡人。”
江月落抬眼看他。
说的没错。
面前的人，除了气质与众不同之外，哪里都很正常。
他身上有温度。
揽在自己腰间的手也灼热的吓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江月落心里有了一股很违和的感觉。
他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心里的感受。
对这个人产生了情意。
究竟是因为他有着燕乔柏的皮，还是因为那完全不同于燕乔柏的性格？
江月落的脑中又陷入了一片混沌。
他开始迷茫。
迷茫自己喜欢的究竟是燕乔柏的外表，还是夜溟的性子。
若说完全与外表无关，是不可能的。
燕乔柏再怎么说，也是三年前喜欢过的人。
对他的脸会有感觉，是必然的。
江月落沉默着，慢慢拨开了他的手。
“对不起，我现在有些混乱，我先离开了。”
夜溟惊讶地看着他，“你怎么了......”
江月落咬了下唇，“我不知道，我需要想想。”
“好。”
夜溟破天荒的很好说话，“给你一日时间。”
“嗯。”
江月落没再多说什么。
转身离开了听月堂。
盯着他离开的方向看了好几秒，夜溟才收回目光。
他复又将脸上的易容术复原成了之前的模样。
而后垂下头，苦笑了一声。
自己其实明白。
也知道江月落现在在想什么。
江月落现在在纠结，在犹豫，在自相矛盾。
他看不清他的内心。
但是话说回来，自己也很想知道答案。
江月落究竟喜欢的是燕乔柏的脸，还是自己这个人。
上一世，自己就是用燕乔柏的身份接近的江月落。
虽然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发现的，但是没人能否认，若不是燕乔柏的脸，两人不会有任何交集。
夜溟摇了摇头，转身走向正堂。
正巧这时，堂内走出一位婢女。
她在夜溟身前站定，“燕公子，长公主请您前往幽兰轩一叙。”
夜溟皱了皱眉。
他想起来，上一世，自己与梁朵密谋了不少事情。
梁朵死在了自己手中。
可是即便自己不动手，梁朵也会死。
只是会死在赫连浔手中罢了。
“我刚到宫中，有些疲惫，回去禀告长公主，改日我再去探望她。”
婢女微微一怔，“是......”
打发走了婢女，夜溟却有些心不在焉。
他的脑中，时不时会回想上一世的事情。
他做了很多错事。
杀梁楚梁朵，间接害死江月落，与司空凛燕行勾结，带魔兵伤害凡间百姓，给赫连浔下毒，导致魔族被灭。
这些事情都已经发生过了一次，没有办法再时光倒流。
因为这一世，不过是个幻影。
——是虚假的世界。
是一个他拼尽全力建造出来的，只为了自己和江月落能够安稳活下去的世界。
换言之，无论这个世界发生什么，都无法篡改既定的现实。
待他与江月落死后，这个世界就会崩塌。
他也不打算告诉江月落这件事。
江月落是个凡人，是个想好好活着的凡人。
若是他得知现在的一切都是镜花水月，他或许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
夜溟在心内叹了口气。
虽然是虚假的，但是不该做的事，还是不该做。
不为了别的，只为了能和江月落长相厮守。
夜溟其实也不明白，自己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的那个人。
或许是他孜孜不倦的为自己弹琵琶的时候。
或许是那夜月色正好，他在柏树下抚琵琶。
或许是他为了保护自己，连命都不要的时候。
或许是......
罢了。
夜溟也不愿想太多。
他只知道，自己现在只想和他在一起，其余什么都不想管。
他回头望了一眼天边的月。
慢吞吞地，走回了堂中。
......
江月落在榻上翻来覆去了很久都没有睡着。
往事一帧一帧在他脑中过着，十分细致。
可是越细致，江月落越是难捱。
他根本分不清自己到底爱的是谁。
若说对燕乔柏的脸完全没感觉，是不可能的。
可是上一世，自己压根对燕乔柏没什么别的感情。
那人回宫之后，自己就猜出来他并非燕乔柏了。
可是自己还是靠近了他，并且，吻了他。
究竟是一时好奇在作祟还是......
江月落烦躁地皱了皱眉。
罢了，还是先睡觉，不想了。
直到天蒙蒙亮，江月落才睡着。
可没多久，门外就传来了程玄的大嗓门。
“小月子！睡醒没有！”
江月落迷迷糊糊地撑起身子，清了清嗓，“醒了！”
咔哒。
程玄推门而入。
看到江月落还躺在塌上，程玄双臂抱胸，哼了一声，“这么晚还不起身！？”
江月落懵懵地眨了下眼，“你怎么来了？”
“你忘记了？”程玄笑道，“慎王殿下要入宫去探望长公主，你不去吗？”
“啊......”
江月落想起来了这件事。
上一世他就是和梁楚一道去了太极殿，之后还猪油蒙心地转头去了飞云阁，还害得程玄中了毒。
不过这一世，这件事来的早了一些。
但是事情绝对不会重演。
江月落想了想，“阿玄，我有些累，今日便不去了吧？明日，你和我一道去。”
程玄诧异地看着他，“我哪有时间？这出来唤你，还是求了王爷许久的。”
江月落哽了好一会儿。
说的也是。
“罢了，那我这便起来。”
“快点儿啊！马车在门外等着呢！”程玄转身走了出去。
江月落飞快地换好衣衫，跟着宫中的马车，再次去了太极殿。
梁楚那个小孩子，上一世好像死的很惨。
遭了谁的手，他并不知道。
只是在看到梁楚的时候，还是有些恍惚。
事情的发展和上一世也没有任何区别。
江月落这次依旧在中途离开了队伍。
他本就没什么兴趣见梁朵。
上一次只是寻个由头进宫而已。
——这一世完全不需要。
他只是想再去一次听月堂。
他觉得有些事情，要看到夜溟才能想明白。
光靠自己想，只会越想越乱。
他中途拐了个弯，直奔着听月堂而去。
......
在听月堂门口，他顿住了脚步。
他有些迷惘地回头看了一眼来时的方向。
自己真的就这么走过来了...
可是还没想好该怎么面对那个人啊...
江月落垂下头，沉思了好半晌。
完全没有意识到，夜溟已经悄悄走到了他身边。
等他察觉到的时候，手腕已经被那人抓住了。
“你...”江月落有些慌乱地挣扎了两下，“你做什么？！”
“阿月，一夜过去，你可有想明白？”
江月落顿住动作，再次沉默了下去。
夜溟目光沉沉地看着他。
他依旧没有易容。
他决定在江月落面前都不易容。
见江月落一直不说话，夜溟沉下眼帘。
眸中掠过一道执拗的光。
他扯住江月落的袖子，将人抵在了墙上。
两人的身高差不多，甚至江月落还要矮上一分。
“乔...夜溟！”
江月落敏锐地察觉到了什么。
他拽开夜溟的手，“我还没有想明白...”
话还没说完，他就被夜溟堵住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