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墨这一趟去的挺久，直到孟妩见过了几个庄子上的管事，她才赶了回来。
她在花厅外踮了踮脚，百结一眼瞧见她，便微微往孟妩身侧靠了靠，低声说了句什么。孟妩抬眸瞥了眼花厅外的青墨，微微颔首。
百结便朝青墨摆摆手，青墨会意，立刻从檐廊这边绕到了后边的暖阁里。
孟妩听完了剩下几个管事的回话，这才去了暖阁。
青墨迎上来先见了礼，“四奶奶，四爷说这事儿是太子殿下的意思。”看書溂
屋外，百结悄声无息地关上门，守在外头。青墨站在孟妩身边，把裴晏的话传达了一下，“太子殿下担心拖得太长，到时候竹篮打水一场空。四爷说四奶奶只管去做就是。”
孟妩嗯了一声，眉间微微蹙起来。裴晏说这是东宫的意思......那就是说，圣上不知道这件事。圣上还在犹豫。孟妩也不太懂圣上到底经历了什么，明明长乐郡主已经早就暴露在他们眼皮子底下了，可圣上却没有半点儿要动她的意思......
算了，既然裴晏都说了叫她听太子妃的话去做，她照做就是。
早点儿把长乐郡主这个眼中钉给拔了，大家都能安心些。至于皇帝那边如何做想，那也是裴晏和太子去操心的事情。
孟妩想通了这点，招手吩咐青墨道，“你这几日多往清河县主跟前跑几趟，最好让她知道你是我身边最得用的人。”
青墨一句话没多问，脆生生应了下来。
大雪天一过，进了化雪的日子，这天气越发凉了下来。孟妩过上了足不出户的日子，屋子里地龙随时都烧的热热的，她还得裹着厚实的狐裘，再捧个汤婆子在手上才算勉强能撑住。
这几日管事婆子们回话的地方也从花厅挪到了后边的暖阁里，这里不透风，孟妩待得更舒服一些。
裴晏回来的时候孟妩还在暖阁那边听人回事，他问了门口伺候的丫头一句，便抬脚去了暖阁。
孟妩刚打发走管花圃的婆子，抬眸瞧见裴晏进来，便要起来迎他，“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不是说跟墨七他们去打猎？”
这大冬日里的打猎，孟妩觉得墨七这脑子是越发不好使了。
“你坐着。”裴晏快步走过去，把孟妩摁回椅子上坐好，又仔细给她拢了拢外头的狐裘，然后贴着孟妩身侧坐下，“他们还玩儿的热闹，我猎了两只鸽子，先拿回来叫人给你炖汤喝。”
“那敢情好，我正想吃点儿烫烫的。”大约是练功的缘故，裴晏不怕冷，冬日里他身上也跟个火炉似的，孟妩干脆把汤婆子丢开了，直接把双手朝着裴晏伸过去，裴晏轻车熟路地握住她的小手，替她捂手取暖。
百结几个早已经懂事地避开了。
“墨七那庄子上还养了雪狐，瞧着还小，等再养几日我跟他要一只来，给你做个暖手的。”裴晏瞥了眼孟妩身侧摆着的那个兔儿卧，说道。
孟妩对这个倒是无所谓，轻轻打了个哈欠，“你看着办吧。”
“可要去歇一会儿？”裴晏心疼她昨儿累了一整晚，大早上还得起来听人回事。
“不去，得把手头上的事儿先安排好，过几日有人要来。”孟妩靠在他肩上，闭着眼睛说道。
“清河要来？”
孟妩睁眼斜了他一下，“你就没有猜错过的时候吧？”
裴晏笑起来，替她把耳侧的碎发捋上去，说道“我是你肚子里的蛔虫。”
“啧，”孟妩抬手戳了一下裴晏的脸，“别耍贫嘴了，你和殿下还没把事情告诉圣上？”
他们要从清河县主开始，逐步对长乐郡主下手，这件事总得告诉圣上的。不过看样子，太子也好，裴晏也好，两个人都是打着能瞒就瞒的主意，孟妩觉得自己有点儿猜不透他们两个的意思了。
“再等等吧。”裴晏蹙着眉头，明显有些不大想说这个。
孟妩顺势坐起身来，声音虽然依旧温和，但却多了几分肯定，“你们要拖到这事儿没法瞒下去了，才打算和圣上交代？”
她都有些糊涂了，圣上放着长乐郡主不管不顾，太子和裴晏这边又瞒着圣上要对长乐郡主下手......这几个人究竟在避开什么？
裴晏被她看得有些莫名心虚，咳嗽了一声，说道，“也不能这么说......没打算瞒着，是打算等解决了再告诉圣上。”
这和瞒着有什么区别？孟妩没好气地白了裴晏一眼，“圣上知道了恐怕得生气。”
没有哪个君王能接受臣子的欺骗。
裴晏抿抿唇，“但也不能就这么拖下去。圣上，太想做一个完美的人了。他想做一个完美的帝王，也想做一个完美的父亲。顾念的东西太多，有时候反倒是成了一种束缚。”
这话说的倒是不错。何况这世间哪里来的完美的人？就连孔圣人也还有些小毛病呢。圣上这执念太深了。
孟妩顺着话叹气道，“我知道你们的打算。可就怕有人在圣上面前上你们的眼药。”
帝王的猜疑是最可怕的事情。
裴晏轻轻替她揉着手，轻声嗯了一句，“这次殿下是下定了决心的。宫里头的事儿太子妃会看着的，咱们只要把份内的事情做好就行。”
孟妩瞧着裴晏的神色，低低应了一声。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靠坐在一处，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
良久，孟妩才打破了这份寂静，“太子的身体......是不是又不大好。”
裴晏顿了顿，低头瞧着几乎半靠在他怀里的孟妩，唇角的笑有些无奈，“你还说我，倒是你，什么都瞒不住你。”
“你往东宫跑了好几趟，一术小师傅也住到东宫去了，我又不是个眼聋耳瞎的。”孟妩嘟囔了一句，又小心翼翼地问道，“太子殿下，没什么大碍吧？”
裴晏笑着摇摇头，像是安慰孟妩一般说道，“没什么大碍，都是陈年积攒下来的老毛病了。一术住过去看着点儿也好，他比太医更合适在东宫一些。”
一术是裴晏的人，宫里头的太医，可不知道是谁的人。孟妩抿了抿唇，没开口。太子着急要动手，大约也是觉察到自己身子一日不如一日了吧.......眼下京城里的平静，也不过是一时的平静而已。暴风雨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来临。她垂眸靠在裴晏怀里，屋子里静谧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