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几个管事婆子回话倒是利索了很多，也都算不得什么大事儿，就是琐碎了些，孟妩听完了，便把事儿交代给了自己带过来的管事嬷嬷，又看了递上来的牌子，眼瞧着差不多了，才叫人都退了出去。
待花厅里只剩下孟妩自己带过来的人，她才抵着额头叹了口气，“这府里头，里里外外没一处叫人省心的。上头那三位奶奶，是个不定时会爆炸的炮仗，咱们随时随地都得提防着。再就是，那位老祖宗，虽说是成日里呆在小佛堂了，可那颗心却没落在小佛堂里。我眼瞧着，她这是防着我和四爷呢。”
裴老夫人大约是觉得她不知事儿，又大约是想借机试试看孟妩的深浅，总之她这头一遭理事儿可没能落得个清闲。
云裳也是心疼孟妩，“那些递上来的牌子瞧着没什么大毛病，可仔细一算，到处都有毛病。虽说从前二夫人也常说水至清则无鱼，但四奶奶您才刚来，他们这一通黑手下的也未免太难看了些。要不是茯苓那妮子机灵，只怕都看不出来账上的纰漏。”
这种事儿，主子若是知道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一马，那是主子的大气。可若是主子不知道了，那就是底下人不干净，背着主子偷做手脚。这二者区别可大了去了。
孟妩这才刚到裴家来，管的又只是紫霄阁一处的账，就这样，裴老夫人都还折腾了这么一堆事儿出来折磨人呢。
“那也没法子。”孟妩环视了一圈自己的人，“既然你们都知道咱们在这府邸里是个什么情形，就更加得做好你们各自的本分。外头的事儿，有四爷那边的人看着，金嬷嬷再帮忙盯着些，总不会乱了去。主要是内院里，他们要伸手，也只会朝着内院这边来。紫霄阁里，从今往后都只有往外撵人的份儿，断没有再往里添人的事情。”
几个人齐齐应了是字。没多会儿，百结那边就捧着本花名册过来了。孟妩接过来扫了一圈，哼笑一声，道，“瞧瞧，这小小一处紫霄阁，如今竟然养了三百来号人。这还只是内院的。除了我带过来的人，老夫人那边送了七十多个人过来。”
云霓倒吸了口凉气，“难怪奴婢觉得这院子怎么待怎么挤呢！”
“可不是得挤了。我要是没个动作，慢慢儿的，你们都得被挤出去。”孟妩眼睛眯了眯，把花名册递回给百结，“等着瞧吧，那位老夫人的心思可远不止如此。你们也都各自机灵些，别到时候被人利用着做了筏子还不自知，我这儿可留不得叛主的人。”
这话说的重，但大家心底都不敢有怨言，忙答应下来，又听孟妩吩咐了几件事儿，才各自散了。
“四奶奶，还有件事儿，先头四奶奶见人回话的时候，二奶奶那边的绿苊来了一趟，三奶奶那边的黄蕊也来了，都说是来给四奶奶送东西，情客说您忙着听管事们回话，黄蕊就客客气气地把东西给了情客，又托情客替三奶奶给您问安，就回去了。倒是绿苊，赖着没走，现如今还在外头茶房里坐着呢。情客叫人来问一问，四奶奶要不要见她？”百结见人都散了，这才上前禀了方才外头的事儿。
孟妩摇摇头，“我一个新妇，初来乍到的，还是不滩浑水。他们妯娌两个斗法，我要是插进去，像什么模样？”
昨儿她单给了裴三奶奶的女儿一个翡翠镯子，就已经足够挑起矛盾了。孟妩要的是他们狗咬狗，而不是把自己给搅合进去。
百结笑着应了下来，这就转身出去给情客传话了。
赏云楼雅间，墨七歪在软榻上，有气无力地道，“四哥，我说去红袖那儿玩一玩，你不乐意，你为什么不乐意啊？那红袖，多漂亮，又会唱小曲儿！还有这几日昭昭也在那儿呢，昭昭四哥你知道吧？就是......”
“你把这份心思用在河坝的事情上，早上也不会挨户部理事一通算计了。”裴晏端着茶，斜了他一眼，慢悠悠开口打断了墨七的话。
墨七一噎，想到自己被算计进去赔了五百两银子的事儿，顿时心塞难受了起来，什么红袖昭昭，都不能叫他高兴了。
明琅没心没肺地嘿了一声，一边给自己倒了满杯的酒，一边道，“你就是俗气，俗气！成天的往脂粉堆里头钻，你自己不嫌弃，我还嫌弃呢。何况四爷如今是有家室的人了，他家里头那个，才是一等一的美人呢。你说的那些庸脂俗粉哪里入得了裴四爷的眼睛。”
墨七听不得这个，一个鲤鱼打挺从软榻上坐起来，指着明琅道，“明琅！这又不是你说玉娘手软腰软的时候了？你自己分明也夸百合唱的曲儿好，现在倒是翻脸不认人了？”看書溂
他不敢和他四哥辩驳，但是明琅，他可不怕！
明琅抬起酒杯朝裴晏敬了敬，一个眼风扫在墨七身上，“我是个分的清楚的，什么时候该做什么我看的明白，咱们如今身上可领着差使，你往那些花楼里钻，是巴不得别人一举把咱们都拿下来是不是？”
墨七被他这一通话说的有些尴尬，抓了抓脑袋，“好像也是。”
今儿个裴晏叫他们出来吃酒，墨七头一个反应就是想去红袖那边，这几日京城那几个名妓都在红袖那边扎堆儿了，搞了个什么诗社，墨七听不懂，文绉绉的，但是那地方衣香鬓影的，几个美人伺候着喝小酒，还是很痛快的。他头一个提议去红袖那边，没想到直接被明琅和裴晏给否决了。
搞得墨七哼哼唧唧到现在。
明琅见他无话可说了，也就转头来和裴晏说起河坝上的事情来。
裴晏转着折扇听着。那酒他喝了三杯就没碰了，簇簇不大喜欢酒味。
“赵池最近倒是很得意......”明琅说完了，最后慢悠悠啄了口酒，补充道，“他身边跟这个门客，我见过一次，瞧着就不是一般人。”
裴晏掂着扇子，嘴角噙着一丝笑，“让他折腾。你们把你们该做的事儿做好，这功劳又不会跑了。”
听他这么说，明琅顿时心头一松，举着酒杯笑起来，“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