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把那帕子拿下来，顺势往袖子里塞进去，速度之快，让孟妩想拦都拦不住！
“你做什么呢？”孟妩退开两步，微微嗔了他一眼，只觉得裴晏今日倒是真和往日不一样！
她越发觉得不能由着他性子来，否则岂不是要在这儿闹一整个晚上？孟妩想着，三两步又走到窗边儿去，加重了些声音说道，“你起来，快回去，更深露重的，别在这里趴着。还有，帕子还给我！”
裴晏依旧柔柔的笑，嘴上应得勤快，可身子却半点儿不动。眼睛直勾勾盯着孟妩瞧着，活像是要在她脸上看出朵花儿来似的。
孟妩伸手过来朝他要帕子，那手如玉雕一样，柔软白皙，指甲上染了一层浅浅的丹蔻，粉红透亮，仿佛是臻品轩后院水阁边上新开的荷花一样......
孟妩伸了半天的手，也不见他把帕子还回来，正要再说一句，忽而就见裴晏抬手，从下往上，把孟妩那只伸出去的手握在了掌心里。
那纤长温凉的手指并微微有些热意的掌心把她的小手团团围住，裴晏趁着孟妩一脸呆滞的时候，捧着她的手，俯首轻轻吻了一下。
蜻蜓点水的一个吻，落在孟妩的手上，却叫她心底掀起一阵又一阵疾风骤雨。
她半张着嘴巴，红晕顺着脖颈飞快的往上蔓延开，直至铺满了她的整张小脸。
“簇簇，我今儿已经叫叔叔扭转了对我的映像了。你就当是给我的奖励。”裴晏说完，赶在孟妩回神之前松开手，往后退了两步，转身一跃，跳上了女儿墙，紧跟着就不见了人影。
留下个孟妩对着满园清辉又羞又恼气得直跺脚。
坏种！坏种！裴欲之就是个纯纯的坏种！
......
孟执书这几日下了衙都和裴晏混在一处，从他那儿得了不少的古书字画，因此逢人便笑，直夸着裴晏这个后生如何如何的好。裴晏也是个放得下身段的，这几日接连跑了好几趟中书衙门那边，在一应的大臣面前对孟执书恭恭敬敬，晚辈姿态做的足足的，谦卑有礼得很，哪儿还有传言里那个眼底看不见人的裴四爷的模样？
这倒是把中书衙门几个老臣都稀罕坏了，趁着裴晏出去给孟执书搬东西的功夫，连拖带拽地抓了孟执书到后头的小茶水间去说话。
“太师怎么和裴欲之那小子这般亲近了？我可从未见他对谁这么殷勤过！”墨相率先开了口，一双细细的眼睛里布满了惊奇。
左相紧跟着又问，“从前你们不是平辈相称？怎的我听他现在，倒是在你跟前以晚辈自居了？”
这话说的有些酸味，左相和明兆老先生是同门师兄弟，也算是德高望重了，当初他也想收了裴晏做门下弟子来着，可没能争得过明兆。为这事儿，左相很是气恼了好些年。他对裴晏依旧十分看好，但平日里裴晏也只是喊他一声左相，从不行晚辈之礼，更别提像对孟执书这么殷勤了。
孟执书笑眯眯地道，“哎，这孩子，就是太好学了。我也说过，不必以晚辈礼来的，叫他照常就是。可这孩子说什么，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也算是他官场上的师傅了，他不能丢了礼数，你听听这话，多叫人喜欢的孩子！”
左相一听这个，气的胡子翘起来，扭过身去不想看孟执书这嘴脸。
墨相倒是继续奇道，“哟，那裴欲之也有这么好说话的时候？”
孟执书悠悠喝了口茶水，哎了一声，“人言可畏，人言可畏！你瞧瞧，你们都是道听途说来的，我却是亲眼看着那孩子是如何行事的，自然是比外头那些人更清楚裴晏是什么样的人。”
墨相啧啧两声，说道，“我觉得裴欲之不像是那种会突然改变态度的人，你手上是不是有什么好东西，被他盯上了？”
孟执书一口茶下肚，当即笑起来，无所谓的摆摆手，“我哪儿有什么值得他惦记的？我又不做生意，就算是做，这家产还能比他裴四爷更多不成？”
“说是这么说......”墨相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摸着下巴琢磨了好一会儿，一转眼瞧见了门口处进来的常首辅，立刻就噤了声，正襟危坐地摆好架势，顺带给孟执书使了个眼色。
孟执书也跟着放了茶盏，扭头看向门口。
常首辅拖着身子，深一脚浅一脚的走进来。这几日家里头的事儿，还有彭城伯府的事儿，闹得他心里头乱的很。
几个人在中书衙门这边算是面和心不和，不过今儿见他脸色不对，其他三个人倒是不好继续说笑了。
“这是怎么了？”墨相咳嗽了一声，给常首辅倒了杯茶。
常首辅摆摆手，“还不是入阁的事儿闹得。”
孟执书默默低头，吹着自己手上这杯早已经不烫了的茶水。自打知道常首辅对孟菽出手以后，他便对常首辅疏远了起来，虽不至于叫人看出什么，但能不说话的时候，孟执书是一句话也不想和这老匹夫多说的。
说到入阁的事情，左相也坐了过来，说道，“徐长理的资历和本事都够，他算一个。另外一个~”
话说到这儿，左相没往下接。
徐长理是圣上亲信，这次入阁他肯定有一个名额。至于剩下这个名额，定是在瑞王和太子这两边相争之下出来一个赢家了。
左相如今还是保持中立态度，这种事儿，他一概不管，说完了便揣手不吭声。
常首辅哀叹了一声，“可不正是这个名额。给谁，都不好。”
他视线往孟执书那里瞥了一眼，露出个笑容来，“太师觉得给谁合适呢？”
孟执书心底呵了一声，这老匹夫又在打什么主意？“还是看圣上的意思来吧。”
常首辅笑脸一垮，笑得比哭得还难看。
墨相忙出来打圆场道，“左右还有些日子，也不急在这时候定下来。等过几日，圣上那边自有裁度，咱们几个不过听命行事，哪儿轮得到我们去操心这些。”
孟执书没吭声，常首辅这老匹夫无利不起早，他提了入阁人选这件事，莫不是想插手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