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晏和孟妩一行是赶在晚上回的京城。
拿了太子手令，城门的守将一看，便连捧带笑地开了城门，又小跑着凑在裴晏那辆奢华无比的马车跟前问安，“四爷这是出城办事儿？怎的这时候回来，小的们也不清楚，否则定然先拖一拖，省的叫四爷在城门外等着，倒是小的们不是了。”
裴晏撩开一角帘子，露出那张如玉的面容来，对那守将温和一笑，“不过是太子殿下东郊的庄子收成问题罢了，当不得兴师动众一趟。”
“是，是，四爷快请。”
城门一开，三四辆马车陆陆续续进了城。
那守将脸上的笑意垮下来，招手叫了个小兵来，贴耳吩咐了几句。
马车内，孟妩裹了个厚实的狐裘披风，手上捧着热茶，小口小口的喝着。“城门归京卫主管，赖云龙那人一贯是瑞王那边的走狗，你这么大摇大摆让他放行，也不怕瑞王那边查起来？还是说你查出来了什么？”
裴晏把玩着檀木骨的折扇，他原先那柄白玉骨的在救孟妩的时候摔折了，这是青卓才刚取来的。“查倒是没查出来。只不过那些人都是一丘之貉，明面上动手的已经有一只狼了，暗地里还不知道有多少。不如就干脆都引出来，反正你这块唐僧肉也就只有这么一块，一只咬了，另一只就得饿着。让他们狗咬狗好了。”
孟妩挑眉瞥了他一眼，心说你才是肉！
裴晏一路送她回了帽儿胡同，又和孟菽还有孟执书父子俩钻在书房里嘀嘀咕咕了一晚上。
孟妩对他们谈的事情没什么兴趣，打了个哈欠便回房歇着。
她被绑受伤的事儿没往外说，因此云裳贸然一见她这身上的伤，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孟妩趴在浴桶边上，半眯着眼睛道，“都没事儿了，小伤而已，这事儿别叫其他人知道，这几日你来守夜。”
云裳捂着嘴巴，连连点头。
孟妩现在的心思都放在了宋家那边，这场绑架祸事她掺和不了，干脆让裴晏和她爹去烦恼就是了。
“宋家二房三房有没有什么动静？”孟妩招手问了云裳一句。
“宋家二房嫡出的那位八小姐，好像得了风寒，昨儿个被移到庄子上去了。宋家三房的六少爷，和人摇骰子，输的裤衩子都没了，听说被人扒了衣服套麻袋打了一顿，抬回去的时候，就有些神志不清了......”后面这几件事她说的有些难以启齿。
这宋家的糟污事儿可真是.......
孟妩边听边摇头，“百年世家，传承至今，难免有几个败类。宋国公府要是再想起复，这二房和三房是决计不能再留了。”
她提醒宋祁那一句，不仅是为了叫这二房三房的人少掺和孟家宋家的亲事，也算是为了让宋祁注意一下，这两只害虫一日不分出去，宋国公府一日就不能起来。
虽不清楚强势如宋老夫人，为何会容忍宋家二房三房这两个蠢笨的东西在国公府里作威作福这么多年，但孟妩却知道，这些蠢货究竟有多坏。
若不给他们来点教训，只怕这宋家二房三房迟早要上房揭瓦。
下属送来消息的时候，赖云龙正窝在美妾的屋子里温存，一听是有关裴晏的，立时从美人怀里爬了起来，一边系腰带一边高声吩咐，“去书房说话！”
“老爷~”美妾身上衣裳半退，半是羞恼半是嗔怪地看着赖云龙。
赖云龙被她这一眼扫的心神荡漾，几乎要把持不住，贴过去亲了小美人一脸口水，“小心肝儿你且等等，爷去去就来。”
那小美人咯咯直笑，又用柔弱无骨的手帮他更衣。
这么一磨蹭，等赖云龙出来，那下属已经在书房喝了一杯茶了。
他咳嗽一声，到底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和下属说话的时候都客气了许多，“坐下坐下，直说什么事儿就是了。”
下属心底有气，但也不敢发，只能低头，把裴晏深夜敲城门拿太子手令让人放行的事情说了。
“刘大人说，一共四辆马车，除了裴四爷坐的那辆，其他的似乎都装了东西，看那压路状况，当是装满了的。”
赖云龙掰着手指关节，咔咔作响。“马车进了哪里？”
“甜水巷一处空宅。”
“知道了，这事儿我会告诉王爷的。你回去吧，小心别叫人看见了。”赖云龙吩咐了一声，这边大步走了出去。
“叫几个好手，跟我去一趟甜水巷。”他对自己的侍从吩咐道。
三更鼓响，几道黑影横穿京城，直往花街柳巷后边的甜水巷而去。
倚楼邀客的花娘恍惚间似乎看见了什么，揉了揉眼睛，又笑着和客人调笑起来。
甜水巷这边住的多是些暗娼，前门卖笑，后边院子一关，就是一处待客场所。
赖云龙不曾来过，但却也听说过。
按着刘大人给的地址，他很快摸到了那处小院。
从外看，和其他院子没什么不同，门上挂了两个红灯笼，不过此刻却是熄了的状态。
赖云龙朝下属们点点头，一行人轻巧地越上墙头，一个翻身入了院内。
这院子没有后院，那三辆马车具都停在前院中央，把一簇簇月季压的稀烂。
诡异的香味自车厢里散发出来。
“大人，已经全都迷晕了。”一个侍从轻声说道。
赖云龙摸着腰间的佩刀，“去看看里头究竟是什么东西。”
三个侍从应声而上，用剑挑开马车帘子，那诡异的香味顿时变得浓烈。看書喇
三人皆是脸色巨变，“大人......”
赖云龙一顿，快步上前，还不等他走过去，其中一辆马车上的东西就这么咕噜噜滚了下来。
那是半截人手，看样子是快刀斩下来的，黑衣已经被血迹浸透，诡异的香味弥漫。
饶是赖云龙，都忍不住心头作呕。
“大人，里头，都是尸体残肢......满满当当，”一个人颤着声儿回话道。
赖云龙想了想那车里的场景，脚步都变得虚浮起来，“裴晏，裴晏他带三车尸体回来做什么？！”
这个疯子，这个疯子究竟杀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