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九娘子和解五娘子挤在孟妩身边，低低地说着台上那花旦唱的哪里好，另一个青衣哪里唱得好之类的闲话。
邬雅趁机拉着孟妩，指了指对面乖顺地站在徐老夫人身后的徐大奶奶让她瞧，“你和九娘子进去暖阁说话的时候，我带着芙姐儿逛园子，遇上她了。她领着赵十四娘，过来和我说话。客气倒是客气，但话里话外的，总离不开你。”
孟妩瞥了一眼徐大奶奶南歆，然后收回视线，低声对邬雅说了句知道了。
因着文远道说的那些话，孟妩对这个南歆，多少有些抗拒。但若是对方要上来找麻烦，她也不会任由她乱来的。
一出戏唱完，丫头们上来重新倒茶，宁国大长公主招呼孟妩和墨九娘子过去点出戏，说道，“方才点的都是我们这些老婆子听得，你们俩来，一人点一出，就点你们小姑娘家爱听的。”
孟妩和墨九娘子乖顺的应了一声，两个人挨到宁国大长公主身边去，戏班子的班主立马奉上一本写满剧目的册子给她们挑。
徐老夫人含笑看着这孟妩和墨九娘子凑在一处点戏的模样，对宁国大长公主道，“怪道您老一直念叨着，这两个小丫头，都生的好极了。”
孟妩知道这是两位老人家要抬举她们，这种事儿，她倒是都习惯了，只微微笑了笑。倒是一侧的墨九娘子略有些慌乱，不过脸上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温和笑意。
“可不是，我一瞧见花儿一样的小姑娘，这心里头就欢喜。”宁国大长公主顺势拉过墨九娘子和孟妩的手，笑呵呵地对底下几位夫人说道，“妩丫头如今嫁了个好人家，九丫头这里还没有呢。你阿娘方才还和我说为这事儿发愁。这有什么好愁的？九丫头这副模样性情，还愁嫁不成？”看書喇
厅里无数的目光有意无意的扫过墨九娘子身上，各家夫人太太们具都笑起来，顺着宁国大长公主的话往下奉承了几句，又把墨九娘子从里到外给夸了一顿，心里头却是心思各异。
南歆立在徐老夫人身后，赔着满脸的笑，眼底却略有些不屑。
她的梦里，这个墨九娘子可没嫁到什么好人家。
不止墨九娘子，这满厅里的几个小娘子，凡是叫得上名来的，最后都没一个好结局。她们如今笑得开心，以后可有她们哭得日子。南歆垂下眼睫，脸上依旧一副温婉的表情。
孟妩一面听着宁国大长公主说话，一面用视线扫过南歆，方才南歆眼底的情绪变化倒是没逃过她的眼。之前南歆一直蛰伏，没对她动手，她也就没贸然试探。可眼下看着南歆这样，这份平静，估计也不会持续太久了。
只是不知道，这个南歆究竟知道多少上辈子的事情......
孟妩思绪正飘远，忽然听到一道清丽地女声插话道，“......可不是，一到年关上，家里头就忙得很。我也是想抽空请几位长辈，还有夫人和小娘子们聚一聚，毕竟我嫁到京城来，也没什么认识的人，如今替夫君陪在老祖宗身边尽孝，结识了这么多姐姐妹妹，心里头也欢喜的很，有心想和大家都亲近亲近。”
孟妩抬头望过去，但见南歆往外微微踏出一步，满脸温和笑意地说着话。
徐老夫人依旧笑着，可眼底的目光却冷了几分，不咸不淡地道，“你这孩子就是爱热闹。”
宁国大长公主没吭声，可视线却略沉了下来。
“年轻人，哪有不爱热闹的？”墨大夫人打了个哈哈。
南歆顺杆儿爬，接着道，“可不正是。说起来，我和裴四奶奶年纪差不多，婚期也差不多，从前就听说过裴四奶奶的名声，今儿一见，可算是明白什么叫百闻不如一见了。”
她朝孟妩望过去，眼底笑意夹杂着些阴冷，“我一见裴四奶奶，心底就想亲近几分。到时候我办个赏雪宴，裴四奶奶可一定得赏脸来。”
这么多人都看着听着，孟妩若是拒绝了，岂不是不给徐家面子？这个南歆倒是打的一手好算盘。
孟二夫人扫了眼南歆，眼底的不喜明显。
昌平公主左右扫了一圈，端着茶冷笑一声，这两家，一边是东宫的狗，一边是瑞王的狗，两边狗咬狗，她可太喜欢了。
孟妩抬眸对上南歆的视线，笑着道，“既是徐大奶奶真心相邀了，我怎好推辞？”
“那我就多谢诸位赏脸了。”南歆回身，团团朝着厅里的众人行礼。
孟妩神情不变，随意点了一出戏，便回了原处坐着，邬雅拉过她的手，紧张道，“她这是做什么？突然间找你的麻烦？”
还能是为什么.......如今瑞王一脉的式微已经相当明显了，有人坐不住了呗。不过，她就算真的知道上辈子的事儿，也不打紧。正如张天师说过的，这辈子和上辈子已经大不相同，若南歆想靠着上辈子的记忆来和自己打擂台，那她必输无疑。
但这些话不好对邬雅说，孟妩只能轻轻摇摇头，又看了眼正和几位夫人笑着说话的南歆，低声道，“往后这样的日子多着呢，她要是犯上来，我也不会给她脸。”
邬雅颔首应了一声，看向南歆的眼神多有不喜。
南歆觉察到了，抬眸望过去，朝邬雅笑了笑，视线落在孟妩身上的时候，又多了几分深意。
孟妩只当没看见，低头喝着茶。
宴席散了后，孟妩在墨家二门处等裴晏上了车，便把今日园子里的事情给他说了一声，说到南歆的话题上，她声音沉了沉，“看样子她坐不住了。”
“嗯。”裴晏唇边的笑意淡了两分，“那就让她折腾。你不用怕。”
“我不怕她。”孟妩摇摇头，“我就是好奇，她要是当真和我一样.......那她怎么会坚定不移的站在瑞王那边？”
“也许你们不一样呢？他看见的，不一定就是真相。”裴晏若有所思地道。
这可就让孟妩听不懂了，她倒是没纠结这点，摆摆手直接丢开了，又抓着裴晏说起墨九娘子的亲事。
“这个要紧，你改明儿问问墨相他们家的态度！”孟妩千叮咛万嘱咐。
裴晏都一一答应下来，他也觉得墨家和孟家联姻这个选择还不错。不过墨相没把孟二列在墨九娘子的相看名单里，想必还是顾忌到了两家如今的位置，他大约是怕引起皇帝不满。但裴晏却觉得，墨相这是顾虑太多了。圣上对孟家的信任，可不一般。
隔天裴晏便往墨家又跑了一趟，和墨相在书房里谈了好半天。
孟妩没管这个，这是她头一次管着整个府邸的年节，各家的拜帖和礼品都得她过目，一通忙下来，她也没空想别的。
好容易熬过了除夕，天气渐渐回暖起来，孟二夫人那边也递了消息过来，说墨九娘子的母亲亲自去了一趟孟家拜访。往年的年节上，墨家也会派人去孟家拜年，可墨九娘子的母亲可是管着墨家内院大小事务的，她跑这一趟，意义又不大一样了。
孟妩知道这是裴晏和墨相那一通谈话起作用了，心底也是一松，好歹墨家没嫌弃二哥哥。
外头的事儿没什么大碍了，孟妩便把注意力都凝在了裴家内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