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胖子摆着手，他笑容谄媚，正欲说话时，被一旁的纯白打断。
“外面来人了，洞虚修士。”少年微微靠近少女的身后，轻声说道。
慕尖尖一愣，眉头拧紧随即望向一旁呆愣住的二人，杀意瞬间流露而出。
元婴上是出窍、分神，而分神后才是洞虚，这个修为起码是一方仙尊，可这样的人怎么会突然到这里？
“真的不关我的事啊……”胖子吓得话都说不清了，生怕对方有危险后拖自己下水。
“也许是羽晖上尊提前来霓羽城了，”阿雯深吸一口气，缓缓猜测道，“我们刚刚说的话从无虚言，确实不知道这个情况。”
慕尖尖凝视了二人一会，忽而轻笑一声，“那就麻烦二位了。”
——
霓羽城空中的妖兽坐骑不断，修士纷纷御空而行，而下街一片热闹繁华，远处有着七彩的祥云漫出，照亮了朝霞彩云，大道尽头，则是高耸入云的玉阁城楼，悬挂的彩灯充满了古韵与仙气。
慕尖尖与纯白跟着阿雯一前一后走在街道中，她不动声色地望着周围，记忆着周边的路线与地形。
自从纯白回到上界后，修为便从元婴慢慢恢复向上，如今到了出窍，但仍没有停下的样子，可她也不能因此松懈，如今城中一个洞虚强者坐镇，她必须万般谨慎。
在那胖子仙官的口中，仙宫作为界中最鼎盛的势力，与之相反，长凤谷中的长生楼则一向低调懦弱，信奉神教与飞升，在世人的印象中并不显眼。
可慕尖尖清楚地知道，长生楼肯定远没有表面那么简单，他们渐渐将手脚伸向下界，便已经昭示了他们的野心。
“到了。”阿雯走到玉阁楼前，缓缓转身对着二人道，“我现在将代表你们身份的玉牌交给你们，倒是后进入给掌事人便可，若是做得好的话，说不定还能被城主收为亲传徒弟。”
此时的她背对城中护卫修士，神情僵硬而无奈，虽然知道对面的少女与仙宫处于敌对、根本不会去期盼亲传徒弟的位置，可她仍要走流程说上一遍。
阿雯的心情很复杂，她既希望这少女闹出事被仙尊抓住，仙尊可以解放她的灵魄，又怕对方闹得太大与她同归于尽。
“谢谢你，阿雯。”慕尖尖知道对方心口不一，她也回得敷衍，接过对方递来的两块玉牌，与门外的侍卫打招呼后，牵着纯白的手向城内走去。
一直到走入城内，她才真正意识到这地方的奢靡程度，连玄天秘境中的朱阁都有过之而不及。
亭台楼阁纵横在空中，清澈的灵水自上而下倾泻万里，遥遥望去甚至有彩虹隐约浮现在空中，悬挂在长亭旁的纸灯竟也弥漫着道法的气息，很显然是个坐镇的符器，而脚下踩着的每一寸土地皆是上等灵石，寸寸为金。
慕尖尖看着脚下的上等灵石看直了眼。
虽然作为玄霜教大派小姐从不缺钱，可在来到上界对街边丹药法器的价钱有了了解后，便清楚地知道自己那些钱在这里能过活却并不算富裕。
若是能将这地上的上等灵石抠出来就好了……
“尖，你在想什么？”纯白双手扯着脸边的斗篷，瞧了眼悬挂在阁宇之上的圆形日晷，“阿雯说得在午时前到。”
“啊，”慕尖尖脱离金钱的诱惑，她随即望了眼被两只灵鸟缠带托起的轨针，心中感叹这个上尊女儿的大手笔，“对，我们得快点了。”
事实证明纯白提醒得没错，虽然二人赶到管事人处并未过午时，却也差不多是踩着点到的，结果不言而喻，管事扔给他们两个打扫阁室的活，连城主的影子都未见到。
“可是打扫屋室唤些能控水控冰的修士来，岂不是会更加方便快捷？”慕尖尖一言难尽地望了眼手中的扫把。
她不相信这么大的霓羽城连这系别的修士都找不到。
管事是个半头白发的男子，他冷笑，“我们霓羽城不养闲人，给你们外界修士个差职便不错了，还在这里挑三拣四，以你们这低微的修为，莫不成让你们去保护仙子？”
管事踏步走到二人身后，又道，“城内我们霓裳仙子有规定，每一块砖，每一寸壁都需要每日亲手擦拭三遍以上，若是做得好，月后能赏你们上品丹药。”
“况且三日后仙子大婚，该打扫装饰的，自然都应你们负责去做。”他细小的双目定在二人身上，“具体的装饰掌事房会出，你们去做便是了。”
“可是这么大的阁宇——”慕尖尖满脸不理解，她抬起手中的扫把挥了下，就被对方打断。
“好了，现在已过午时，我若是你们的话，便不会在这里废话。”管事满不在乎的话落离去，留下神色万般不愿的少女和淡漠没有任何表示的少年。
待到对方的身影消失，表情愤恨的慕尖尖立马恢复了正常，她扫了眼望不着边际的阁宇，深刻地知道这是管事给他们的第一个下马威。
哪怕是有着仙宫登记殿的推荐，也改不了在城内被排挤看不起的命运，就算作为元婴修士拼命去擦拭这里的墙壁与玉砖，每日三次手都得拧断。
这里太大了。
“尖，我们要干嘛？”纯白轻轻地抬头问道，白色的长发微微露出一缕，垂荡至胸前。
换了个世界对他来说并没有区别，只要跟在这个少女的身边，他总能获得无尽的安全感，为此他不需要明白任何原由。
慕尖尖收起自己不悦的气息，摸了摸纯白的脑袋，耐心地再次解释，“我们现在是潜入一个地方，等到三日后会有许多许多人来，到时候我们就可以打探消息了。”
她想要通过霓裳仙子的大婚宴，来打探有关叶玄之的消息。
纯白听闻蹙眉，双眸中难得地露出困惑，他并不是想问这个。
于他而言，只需要告诉他该不该听刚才那个老男人说的话。
“现在就借着打扫，来弄明白这些楼宇的地形分布好了。”慕尖尖挑眉，坏心眼地唤出黄泉水围绕在扫把周围。
既然想要坑她，那就要做好她偷懒的准备。
——
夕阳西下，转眼间日暮西垂，橙红色的光芒自天际垂落，将一片阁宇拂照在光中，墙瓦闪烁出琉璃般的色泽，在玉阁西方一角，一个气喘吁吁的少女正叉腰抱怨。
她揉着通红的手腕神色不满，直到望见远处走来的管事，这才收起了声音。
“这么快就弄好了？”管事听着她的埋怨心中得意，用神识探了下她的气息不稳，心中就已经确定这是个只敢背后说说的包子。
“是。”慕尖尖懦懦出声。
“那既然这样，今日就好好回房调养生息吧，明日记得去领挂饰装上，”管事说完便要走，脚步顿住后又补充了句，“对了，以后来西阁不要停留，赶紧走。”
“是。”慕尖尖望着男子的身影越走越远，她抬眸扫了眼西阁的大致外貌，轻笑了声。
纯白眨眨眼睛，也回头望了望。
见他疑惑的模样，慕尖尖解释道，“这里上楼与下楼的长宽根本对不上，刚刚我们打扫的时候我也注意到后面并没有多余的空间。想必这也是那管事让我们不要在这里多待的原因。”
玉阁分为东南西北四角阁楼，而西面这阁侍卫虽然不是最多，可装饰得最为豪华精致，而玉道旁边悬挂着的法器也格外密集，很难不让人猜测这里藏着什么宝贝。
“为什么？”纯白还是有些不懂。
“有个空间被藏起来了。”慕尖尖朝着他一笑。
“尖准备去看看吗？”
她听后摇摇头，“我对这里面的东西并不感兴趣，准备三日后探消息便是了。”
在这种节骨眼上，没必要拥有过多的好奇心。
“呼呼——”
清风袭来，发丝随风飘荡轻轻拍打着脸庞，带着暖融的朝阳温暖，将人包裹其中，在此之上，一个微弱的气息夹杂着万种气味出现在慕尖尖的臂间。
她原本步向分配房室的脚步陡然顿住。
“尖？”纯白转头望向她。
“你先回去，我要去一趟外面。”慕尖尖拧眉正准备转身离开，却被一只手拉住。
“不……那里的人，很厉害……”纯白说话吞吞吐吐，他咬唇带着担忧，“带上我。”
“我暗中前行，不会有过多的人注意我，况且就算被发现，我也可以说是因为刚来不熟悉路走错了，你放心好了。”慕尖尖安慰道。
“发生了什么事？”
“我闻到了一个人的味道，但我并不确定，所以想前去确认一下，”她拍了拍纯白的手，将手拉下，“我就远远地看一眼，看完就回来，好吗？”
纯白点点头，这才不甘心地转身离开，等到他的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慕尖尖定了定神，快速从玉栏处翻下，朝着顺风而来的气息处探去。
自从她晋升至元婴后，向蔡画习得的香毒就更精益了一层，她对于空气中气味的感知更为敏锐，离得近的话，更能通过气味将他人的“形貌”幻化在意识世界。
就在刚刚，她竟然在空气中感受到了一股熟人的气味。
按道理来说，这个人不应该在这里出现。
慕尖尖双足轻轻落地，她扫了眼面前为她指引道路的幻蝶，迅速跟上，终于在一个拐角处望见了一个转瞬即逝的黑色影子。
她垂眸，跟上步入拐角后，却发现这是条死路，而路的尽头没有人影。
哦豁，被发现了。
慕尖尖迅速意识到，正当她挑眉思索如何应对的时候，锋利的刀就落在了脖子上。
也是潜入进来的？
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万般配合地腿软靠墙，神色畏惧，双手举起示弱，眨眼间眼眶已经湿润，“对不起对不起……俺不是故意过来看宁的，俺就是看有人好奇牟——”
全身裹着黑布的女子听着这古怪的口音语调，她的眉头跳了跳，心中的防备已经放下大半——
一个元婴低阶的修士，确实不需要她太警惕。
“俺就当没有看过宁，宁就行行好，放俺走好不好？”慕尖尖举起双手，装作弱智样，“俺可以发丝！俺也可以给宁发丝！”
古怪的语调明明每个字都没有在原本的音调上，却意外地能让人听懂，黑衣女子轻嗤一声，“你既然来了，就来和我走一趟吧。”
她轻而易举地提起这个小身板，将她扯到身前，“若是要保你小命的话，让你往哪走就往哪走明白吗？”
“明白明白！”慕尖尖点点头，熟悉的语音语调她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看来是让她探路当替死鬼了。
让她来猜猜好了……
慕容云雁，叶玄之曾经的师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
“往左边走。”慕容云雁手中结卦，结果越理越乱，她心中烦闷，扫了眼不敢回头的少女背影，扯了扯嘴皮。
慕尖尖望了望飞向右边的幻蝶，心中流汗黄豆脸。
她突然面色惊恐地望向玉璧上面挂着的彩灯法器，微弱地尖叫一声后，脚软地朝右边倒去，结结实实摔在了地上，没有触发任何符阵。
显而易见右边的路是安全的。
“狗屎运。”
慕尖尖听到身后女子的声音，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路程都有惊无险，在卦象与幻蝶的辅助下，二人并没有触发任何的法器，平安通过来到一个圆型过道前。
慕尖尖还没看清周围的景象，就感受到背部传来拉扯，眨眼间就到了过道对面的装饰地金碧辉煌的殿室之中。
她瞪大眼睛望着脚底一块接着一块的金砖，强忍着想要塞入空间袋的欲望，紧接着又望见了遍布满殿的风屏与家具，竟无一不自带真气，其中镶嵌着无数颗宝石散发着光泽，彰显着华贵。
妈的，从霓羽城离开前，一定要好好捞上一笔！
她心中刚下定论，内殿就传来一道凶戾的男子声音。
“给老子滚——”
声音万般熟悉，令慕尖尖的小心脏抖了一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