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以前娘跟爹还有大哥二哥三哥就过这样的日子么。大家也是这么样看着人死去么。”
大早上，母女俩同时醒了，九寿就巴到李冬儿怀里问道，又絮絮叨叨的说了好些话。
她用箭射杀了很多个，一点感觉都没有，只是兴奋。
可抱过她的军士叔叔死了，她在城墙上看着他被人砍了一刀，直接成了两半。
她不能报仇，大郎哥哥说，他们就管前面的这一片，所以必须管好面前的，这就叫军令。
军令如山。
就算再好的朋友，再铁的兄弟，再亲的叔叔，各自有各自该干的事，你的队伍里不只是自己，你首先要对你自己队伍里的人负责。
分心去帮助别人，自己负责掩护的队伍里的人就可能受伤，可能会死。
每一个人的生命都很宝贵，不分亲疏。
“没有，娘亲在后面，是爹爹还有你哥哥们上战场。娘看到的都是送回来的尸体跟伤兵。”
李冬儿也不知道怎么安慰小闺女，打仗一直都是残酷的。
“娘，我觉得伤心，不过我没哭。”
九寿把头埋在李冬儿胸口，语带鼻音。
“这会可以哭了，没事。叔叔都是为国为家而去的，都是好汉子。”
李冬儿把九寿搂紧，缓缓地说道。
“哦。”
九寿真的就痛痛快快的哭了一场，把两只眼睛都哭成了红桃子。
早饭是关羽长跟两个小的端回来的。看書溂
李冬儿使了个眼色，三个人也就假装没看到九寿的狼狈样子。
“潘美带着杨业还有大队伍都走了，我暂时驻守，德昭还是留在这边，他们不敢带，雁门关这里等他们回来或是官家派人来接手。”
关羽长跟李冬儿说着最新的决策。
“汉超那边有消息了？”
李冬儿问道。
“还没，只是已经去了小十天了，没消息就是好消息，让他们操心去吧，这么好的局面，云州有汉超在里面，大军扣在我们这边，虚得很。”
关羽长觉得问题不大。
李冬儿点头同意。
这头前定策的时候，上中下全都想全了。
这会也算是按着计划走了。
赵匡胤还真的是狗屎运，这回北线真的是太顺利，顺利到不能置信的程度。
杨业奇袭成功与否，反正大家之前就确定，德昭在这里，潘美不会不来，雁门关不会丢了。
杨业如果时机没有选对，杀出来不是时候，陷在军中，只能说那就是命。
现在杨业成功了，潘美到的时间刚刚好，就成就了他们的第一个备案，把辽国五万兵马全部吃下。
攻城一事，时日难定，在一个辽国人都没放跑的情况下，辽国只会以为雁门关难攻，而不是全军覆没。
云州大军被带走城中空虚，这边正好可以乘机去打云州。这是第三个备案。
辽军将士的衣服无论死活全部被扒了下来，还生擒了一个李重海，要是那边没啥聪明人，直接把城门赚开了也是有可能的。
李汉超提前去了云州这事大家都知道，里应外合。
潘美也需要一场更大的战役来弥补他没有及时驰援雁门关。
第三个备案一拍即合，毫无阻碍通过了。
“杨业还说，媳妇你的恩德没齿难忘，送他的这一程下辈子再报。”
“呃。言重，顺手而已。”
李冬儿无语，下辈子谁知道在哪里。
正事说完，李冬儿看赵德昭跟谢嘉上脸色困倦，就说道：
“你们俩个去睡个把时辰吧，这都熬了两天了。”
“嗯，一会去睡。我不明白，舅母。你们说的话。”
赵德昭即使困顿，但还是强撑着要一个答案。
“也行，说完才能睡踏实。你是不是觉得潘美不该不来？”
李冬儿放下碗筷问道。
“边关告急，驻边本就是应该互相驰援。
杨将军也去求援了，可他为什么不来呢？
看史书上，总说文官武将之间互相倾轧，又有那种守孤城为国捐躯的，我总觉得潘叔叔不是那样的人，可却做了这样的事，还是我亲眼所见。
如果我不在这里，是不是潘节制就不会来，这雁门关的百姓是不是一个也躲不过辽军铁蹄。
即使像舅舅所说，守城并不难，但来援也不嫌多啊。
万一呢？”
赵德昭有些悲愤，称呼上也变来变去的，握紧了拳头，两眼通红。
“事出必有因。每个人立场想法做法不一样。”
爱民如子啊，真的可能会在赵德昭这一代实现，李冬儿感慨。
这事，即使赵德昭不问，李冬儿也要把整个事情摊开来讲给他听，赵匡胤的这些老臣子好好用，百年安稳。
“杨业归宋，至今不过大半年，九月北汉归宋，十一月杨业驻守雁门关。
然后毫无征兆的，辽军就来了，直奔雁门关。
撇去你自己的立场，你要是潘节制，你会怎么想。”
李冬儿把时间线捋直了说道。
“舅母是说，潘叔叔怀疑杨业勾结辽军？”
赵德昭惊呼，随即这脑子就转过弯来了。
“他怕杨业勾结了辽军，让他大军来援，太原反而防备空虚，被辽军趁虚而入？
杨业本是太原城人，把城郭地形透给辽军，转眼这太原城就会易主，前功尽弃。
而且来援兵马在这崇山峻岭之间，要是杨业有二心，五万将士就会坑在这里。
因为我在这儿，所以潘叔叔还是来了。但还是没有倾巢而出，留了两万在太原驻守。
不对，不仅仅是因为我，他也不确定杨将军是否真的勾结辽军，所以必须来看看，
如果真的辽军来袭，就是舅母你说的，即使他来得晚一点也是有功有过，还可以观望一二杨将军是不是真的在为宋国效力。
所以刚刚潘叔叔二话不说，就同意了直奔云州的计划，也是在将功补过。
所以舅母你说杨将军跟潘节制都是为国为家，只字不提前事。”
赵德昭越说越觉得自己豁然开朗，前面想不通的通通有了答案。
【小科普：雁门之战是杨业以少胜多的封神之战。潘美拒绝发兵导致杨业孤军奋战成就杨家将威名。
但潘美拒绝出兵的原因按瓜的推测来说并不是私怨或者打压，除了本书里说的原因之外，是赵光义。
杨业真正归宋是赵光义被封车神后，对军权的控制比赵匡胤时期还刻板，潘美有治军权却没有领军权，必须得到赵光义的批复才能驰援雁门关。】
有的人死了，但没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