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法尔的手禁不住微微发颤，他望着陆榕那张平静的面容，突然就说不出话来。
陆榕笑着说道：“你叫了我好多年的小嫂子，但从来没说过喜欢我，地下格斗场，是你带我去的，机甲制造，也是你请了一位大师来教我的，甚至连格斗和机甲操作，都是你手把手的教给我的，我这么说，殿下还觉得我得了幻想症吗？”
“我从来没觉得你得了幻想症。”西法尔声音微微发哑，他的手拖住了陆榕的面颊，表情显得哀伤，道：“你的胆子怎么会这么大？吃了这么多苦，你还愿意回到我身边，不怕我再伤害你，嗯？”
这个尾音，像是小钩子似的勾住了陆榕的心尖儿。
陆榕摇了摇头，说：“殿下没有伤害过我，反而一直都在爱护我，虽然上辈子没能和殿下互诉衷肠，但这辈子也不算晚，这是我身上最大的秘密了，希望殿下能替我保守秘密，我可不想被人拉去解剖。”
“就算解剖，也该解剖本王才对。”西法尔笑了一下，把陆榕拥在怀中，道：“我就说为什么你在离开小野星的时候，带了三针抑制剂，世界重启的时间，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吧？”
“在赵家找上我的那一天。”陆榕的脑袋埋在西法尔的怀中，他感觉到了属于西法尔的心跳，也感觉到了安心，“我很感激殿下，因为我的生命是殿下给的，我上辈子过了很糟糕的一生，但唯一庆幸的事情，就是认识了你。”
西法尔揉着陆榕的脑袋，有一会儿没有说话。
静默之后，只听西法尔语气凉凉地说道：“小嫂子，你还真是够可以的啊，本王连皮带内脏地都被你看了个透彻干净，你身上藏着个这么大的秘密，感情始终是站在上帝视角看热闹的是吧？怎么样，本王表演的精神分裂，够好看吗？你怕不是从一开始就发现我的身份了吧，我还以为自己多厉害，没想到，居然被你早就给抽筋扒皮看光光了。”
陆榕：“……”
陆榕身子一僵，赶紧抬起头来，眨巴着眼睛说道：“哎呦，殿下您还生我气呢，精神分裂这种事儿又不是我非要您上演的，还不是您自己一会儿是楚西诀一会儿是邪王，自己吃自己的醋玩儿的开心起劲儿，我怎么好意思打扰您呢？”
西法尔顿时有点儿窝火，又觉得挺尴尬，然而表现在脸上就是一阵狞笑。
“你还真是很早就知道了，从什么时候知道的，你最好从一开始就给本王说清楚了。”西法尔捏着陆榕的下巴，特别不怀好意地说道：“本王从小到大，最烦的就是被人看热闹，你这看得风生水起，把我当傻子熘着玩儿呢，你最好给本王好好解释，不然这个坎儿，我过不去了。”
陆榕挺委屈，说：“是你自己非要这么搞的，我好心好意不拆穿你，给你留足了面子，还陪你演了这么久的戏，你非但不觉得感动，反而还要找我麻烦，我冤不冤啊？”
西法尔说：“冤不冤你自己清楚，本王瞒着你，难道你就没有什么瞒着本王的？比如小嫂子是什么，比如你嫁给我皇兄，他有没有欺负你？”
他从一开始就想问了，说真的，罗觉的节操怎么样，西法尔还是清楚的，罗觉这货在和陆少铭好上之前，身边的向导倒是没断过，罗觉属于那种看顺眼了就能处处看的风格，万一上辈子罗觉被硬塞一个向导，逼急了，欺负了小兔崽子怎么办？
陆榕顿时明白西法尔的意思，禁不住笑道：“你连你皇兄的醋都吃，你虽然现在不精分了，但是你还是个小醋包，这点儿没得跑了。”
西法尔面无表情，说：“本王乐意，你管得着吗？”
陆榕：“……”
有时候他觉得西法尔这人是真的挺傲娇的，一言不合就开始甩脸子闹脾气。
“大皇子什么人啊，他对我大哥情根深种，哪儿能看得上我？”陆榕说：“上辈子没人碰过我，有没有人喜欢过我，这我就不知道了。”
听他嘟囔，西法尔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
他捏了捏陆榕的脸颊，说：“除了本王，肯定没人喜欢你。”
陆榕不爽地说：“殿下，你这话是几个意思？”
西法尔看着他，颇为认真地说：“本王既然喜欢你，肯定会把你藏起来，不给任何人看，其他人当人没有机会喜欢上你，只有本王喜欢你就够了。”
陆榕噎了一下，觉得嘴巴里面被塞了一大罐子蜜糖。
这话说得，也太霸道了些，但是仔细想想，上辈子西法尔的确基本上把他藏在皇宫之中，不给任何人多看一眼，原来到头来还有这层意思在里面，邪王殿下还真是一条小气鬼恶龙，得到珍爱的宝藏之后，就得赶紧叼到自己的洞穴里面藏起来，生怕被人给看到。
陆榕叹了口气，说：“完了完了。”
西法尔说：“又怎么了？”
陆榕真诚地说：“我最近戒糖，一遇到殿下，就又失败了。”
西法尔：“……”
两个人在车子里面说到晚上都还没讲完，大多数时候都是陆榕在讲，西法尔在听，说累的时候西法尔就主动将水递过去给陆榕润嗓子。
倒也不是西法尔不想说，而是他的确没什么太多有关上辈子的记忆，根本没有话语权。
不过，陆榕有一部分也是胡乱掰扯的，比如说什么西法尔大半夜的在他卧室后面唱情歌，肯定就是故意说出来黑邪王殿下的。
当然了，陆榕也就仗着西法尔没之前的记忆，才敢胡编乱造，要不然给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乱编排。
西法尔一会儿脸黑一会儿脸红，算是将上辈子他和小嫂子的爱恨情仇听了个大概。
“反正，就差不多是这样了，一句话总结，就是你对我情根深种爱而不得，我对你爱答不理视若空气。”陆榕说开心了，更是一点儿都没意识到西法尔已经开始磨牙，还特别兴奋地说：“最后我被一枪子儿崩死了，你估计是疯了，然后生出了灭世的想法，就把世界重置了。”
西法尔看他这副打不死的小强模样，原本还对于这小崽子肆意编排自己抹黑邪王形象感到不爽，但此时却颇为窝心地忍不住想叹气。
换个说法，陆榕能把这故事说得催人泪下，但也许是不想让他再难过了，陆榕竟是插科打诨似的把上辈子的事情娓娓道来，是当真连半分感伤的余地都不留。
可以说是非常煞费苦心了。
西法尔止不住想，这就是他喜欢了两辈子的人。
吃了那么多苦，也还是这么会为别人着想。
“不过，重置世界的事情是我猜的。”陆榕皱起眉头，说道：“还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但是我估摸着八九不离十了，你的精神领域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前几年还是一片荒芜深渊，现在又已经重新整合了，你该不会是真的背着我找了别的向导吧？”
西法尔看了他一眼，说：“我重伤的那段时间，塔方派了人替我重塑精神领域，如果我没记错的话，那个应该是凤夜雪。”
“凤夜雪？塔方的领头人之一，挺厉害的一个向导。”陆榕惊讶了一会儿，然后低头嗤了一声，说：“这个凤夜雪，也太不够意思了，他明知道我在找邪王殿下，却一点儿消息都不透给我，等我见到他，非要找他讨个说法。”
西法尔看着陆榕，笑了一笑，说：“看来，这几年你在塔方，过得还算不错。”
连凤夜雪的名字都敢直接喊了，那可是黑塔两位首席长官之一，他手下的不少学生，都喊他凤大魔头。
陆榕点点头，说：“没办法，我只不过是透露了我天生黑暗向导的身份，他们就把我当成祖宗供了起来，我在塔方算是亲儿子，差不多有求必应，没办法，谁让我这么厉害，能解决塔方其他人都解决不了的难题呢。他们救不了的人我来救，他们屏蔽不了的精神波我来屏蔽，他们当然要对我好一点儿，不然本少爷撂挑子不干了。”
西法尔还是头一回见有人在塔方作威作福还沾沾自喜，可偏偏塔方还真就得把他当祖宗供着。
这小样儿还挺磨人，西法尔忍不住笑了起来，凑过去在陆榕那嘚吧嘚说个不停的小嘴儿上亲了一口。
“哎，你烦死了，我正在自夸呢。”陆榕推了西法尔一把，白了他一眼，说：“殿下，咱这事儿就暂且算是过去了，从今往后，你我之间没有秘密，要是你再敢瞒我什么，那就最好瞒我一辈子，要不然等我什么时候发现，我肯定和你没完。”
西法尔摸了下自己的眼尾，叹了口气说：“帝国最大的秘密都被你给发现了，本王还有什么能瞒得了你的？”
陆榕哼了一声，低头又看了眼西法尔身前的那几道疤痕，有点儿感伤地问道：“疼不疼？”
西法尔本想说不疼，但想到自己刚答应陆榕不说假话，只能说道：“特别疼，精神领域风暴来临的时候，睡不着也晕不过去，全身的皮肉都差不多没了，只能咬着牙硬撑着，那段时间我都是靠想着你撑过去的，我心里面想着，我还没真得到你呢，就这么死了，岂不是亏大了？万一我死了你又不耐寂寞，不愿意守寡，又找了别的哨兵好上了怎么办？”
陆榕听他这么一说，哭笑不得，道：“你都死了，还惦记着我跟不跟别人好，要不要这么霸道啊？”
西法尔一本正经地说：“没办法，本王就是这么霸道，本王就是希望你从头到尾从生到死都是属于我的，我死了，你给我守寡，我活着，你也必须是我的人。”
陆榕叹气，真心感慨道：“我就没见过你这么霸道的人。”
西法尔看他眼圈儿又红了，禁不住叹气，心道这一天把他一辈子的气都给叹完了。
西法尔略显霸道，说：“不准再哭了，那些都已经过去了，我唯一没料到的是，父王居然直接让楚西诀这个身份直接死了，不过想想也能理解，邪王戴着个面具还能让人伪装一下，楚西诀可是很难让人假扮，还不如直接死了算了，就是苦了你了。”
陆榕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忍着没哭，但声音已经有点儿发颤，说道：“殿下，以后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
西法尔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