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源说：“那当年还有什么人是成功的——我是说，从向导转化成哨兵。”
陆榕想了想，说：“其实大部分的实验都是建立在普通人的转化基础上的，审判者的那批人，他们本质上致力于将普通人转化成哨兵或者向导之类的超能力者，这方面的成功率远比改变第二性别高得多。”
他非常巧妙地避开了方知源的问题，他知道一旦说谎，精神波动就会被关山月捕获，但是他绝不可能将另一个成功的人供出来。
好在方知源并没有察觉。
“将普通人转化成哨响？”方知源显然不曾掌握这种情报，从理论上来说，只有精神领域已经开发的人，才有转化的可能。
他没想到，逆十字架组织居然已经疯狂到这种地步，甚至成功率还比想象的高！
“当然了，我所说的成功率，是那些普通人在接受改造之后活下来的几率。”陆榕想到了那些嚎啕着的人们，大多数他是感同身受的，但还有那么一小部分，他是不能理解的。
那部分人是自愿接受改造的。
他们想要成为哨兵，想要获得本不属于自己的力量，甚至想要成为这个世界的统治者，他们非常疯狂，强烈反对哨兵和向导至高无上的社会统治阶层地位，并且想要推翻政权，重新建立一个以大多数普通人为统治的新世界。
方知源问道：“那么，对于这种人，你有什么看法？”
“我没什么看法。”陆榕摇了摇头，说：“他们就算改造成功，也会急剧缩短寿命，而且还有很多后遗症，他们会不明不白地突然死亡，或者是败血症，或者是癌变，总之都是些早就已经被克服的病症，但是他们一旦发病，药物在他们身上根本不起作用。”
“我的意思是，你认为他们的想法正确吗？”
“我没想过，我只知道帝国是哨兵和向导携手打下来的，权利和义务应当对等。”陆榕认真地说道。
接下来，方知源问了许多和逆十字架有关的事情，陆榕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他希望能尽可能帮助塔方更全面的了解逆十字架组织。
不过，他的了解也是有限，主要是因为逆十字架的保密工作做得实在是太好了，许多工作者甚至连脸都不曾露出来过。
并且，陆榕完全不懂这些实验的都涉及了哪些理论。
两个半小时过去后，基本上能说得已经都说完了。
方知源打开终端，道：“你说他们都是穿着隔离衣，带着覆盖全脸的面具，不过，我仍然想问问，你在其中，见过这个人吗？”
一张人像图片跃然终端之上。
陆榕在看到这位带着金丝眼镜勾着唇角邪笑的阴鸷男人时，瞬间瞳孔紧缩，就连身体都绷直了。
他的反应有些过于强烈，就连一直都平静的精神领域都出现了震荡。
显然，他是认识的。
关山月看着陆榕，道：“你认识他，是吗？”
陆榕深吸口气，双手有些轻颤，道：“你是在哪里看到这个人的？”
涉及到了机密，方知源只简单地说道：“我们怀疑他和逆十字架组织有关，他是一颗三不管地带主星的势力头目，名下有多家正当或者不正当的产业，我们在追查一批药物的时候，发现这个人似乎牵扯其中。”
“我认识他。”陆榕抿了抿唇，似乎有些紧张，也可能是有些恐惧，说：“他是逆十字架的鸢尾博士，所有的实验理念，都是他提出来的，他比审判者更像是个疯子。”
鸢尾博士根本不介意自己露出真容，他眸中永远带着睥睨世界的傲慢和矜持，仿佛所有的实验品在他面前，都是垃圾。
陆榕曾亲眼见到他处决一位想要逃跑的少年，那画面简直永生难忘。
恐怕，没有人会不害怕这种人。
方知源发现突破口，继续问道：“他都有什么特长，以及他都对你们做过什么？”
“我可以回答你的第一个问题，但第二个问题，只涉及到他的变态程度而已，和他的实验以及逆十字架没什么关系，我拒绝回答。”陆榕直直看着方知源，语气坚决地说。
方知源蹙眉，道：“你需要全力配合。”
“他说了，与逆十字架无关，他不想说。”楚西诀在旁边冷声说道：“他不是犯人，没必要接受你的审讯。”
方知源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关山月给出言阻止了。
关山月摇了摇头，说：“不必追究他做过什么，我们只需要和逆十字架实验有关的事情。”
方知源只能暂退，道：“好吧。”
陆榕深吸口气，想了想说道：“如果说他有什么特长，我觉得他应该算是实验的核心关键人物吧，他声称已经掌握了人类基因组的密码，完全可以将一个普通人变成神，他还自称是造神者，他的智商奇高，性格也有些变态，他的喜好与众不同，他偏好于相貌更硬朗一些的向导，至于他本人是什么……抱歉，我也不清楚，但绝不可能是普通人而已。”
对鸢尾博士的了解，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完的，陆榕宁可就着逆十字架组织说上三天三夜，也不想提起这个家伙。
鸢尾博士是个变态。
而且是个刽子手。
“在逆十字架组织被三殿下带兵捣毁之前，他和审判者大吵一架，具体原因我也并不知道，但从那之后，他就消失不见了，所以，如果他继续忠诚于逆十字架组织，逆十字架完全有东山再起的机会。”陆榕平静地说道。
如果这已经成了既定的事实，那么他就算极力否认逃避，也无济于事。
陆榕问道：“你们会将他抓捕归案吗？”
方知源盯着陆榕，道：“如你所言，他是个天才，我们并未找到任何证据，而且，你知道他的真实身份吗？”
陆榕一顿，道：“难道他还有其他正经身份？”
“是的。”方知源说：“他是当今凯撒大帝一母同胞的弟弟，华莎亲王，而这位亲王，是凯撒大帝最为宠爱的同胞，我们绝无可能越过凯撒大帝，将他抓捕归案——哪怕塔方，也依然在帝国的领土内存在。”
听到这个身份，陆榕不觉头皮发麻，上辈子，他在皇宫之中曾听宫廷侍仆们偷偷凑在一起八卦的时候提起过这位亲王，但那时候他根本没将华莎亲王和鸢尾博士联系在一起，还听得有其起劲儿！
据说，华莎亲王是一位天赋有其不俗的向导，只是他野心勃勃，竟想要挑战兄长的权威，成为帝国最高统治者，以至于被废了精神领域拘禁在皇宫之中，成为一只真正的笼中雀。
然而后来凯撒大帝到底是心疼弟弟，他将华莎亲王放走，让他去过自由自在的日子，他给了他很多钱，还有足够的保护者，希望能够和华莎亲王缓和关系，但华莎亲王是个无情无义的家伙，一走多年，竟是从不回来探望兄长！
提起华莎亲王，侍仆们都是一副义愤填膺的模样，但又不得不承认，凯撒大帝对这位不听话的弟弟，当真是宽厚有加，颇为上心。
也不知道华莎亲王有什么好的。
陆榕头皮发麻，他不敢深究如果华莎亲王当真就是鸢尾博士，这件事情意味着什么。
方知源问到这里，基本上都了解清楚了。
他可以肯定这些年陆榕和逆十字架组织没有任何多余联系，也肯定了华莎亲王的确和逆十字架有所勾连，但是，他们拿不到更铁的证据，只凭一个少年的证词根本不足以申请对华莎的强制调查令。
甚至，他们不能暴露陆榕的存在。
不过，之后该怎么做，就不必牵扯陆榕这个无辜的孩子了。
“我今天看了你的格斗比赛，非常精彩。”结束询问后，方知源露出了放松的表情，说：“你的精神触角非常强大漂亮，而且你的控制能力非同一般，如果继续作为哨兵训练，是对你天赋的浪费，如果你愿意来塔方，我们会让最专业的向导亲自指点你，让你的能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
这已经是明晃晃地招揽了。
陆榕对塔方倒是不怎么排斥，甚至他清楚塔方是所有哨兵向导的圣地，能被纳入其中，便是莫大的荣耀和至上的光荣。
陆榕有些心动，但仍是下意识看向坐在旁边的楚西诀。
而楚西诀已经黑了脸，道：“他不会去，你们死心吧。”
方知源道：“你怎么知道他的意愿？”
楚西诀说：“我说他不回去，他必然不会去——时间不早了，我们先走了。”
他已经站起来，陆榕便马上跟着他起身。
关山月叫道：“喂，你真的不考虑吗？我说真的，黑塔内的首席向导位置还空着，你完全有潜力坐在那个位置上，等你成为黑塔首席向导，所有人都要尊重你、敬畏你，甚至你才有资格提请审讯华莎亲王——你就不心动吗？”
“谢谢，不过我还是暂不考虑这件事情了。”陆榕停住脚步，转头看向关山月，微微一笑说道：“可能以后我的想法会改变，但现在我只想做一名学生，你们既然知道我曾经是逆十字架的实验品，就请理解我对安定生活的向往和期待。”
“那好吧。”关山月看他态度坚定，只能惋惜地说：“如果改变想法，随时来找我。”
陆榕说：“好。”
出了门走出这栋行政楼，楚西诀脸色沉沉地看着陆榕，说：“你居然还说好，你其实是想去加入他们的吧？”
陆榕觉得委屈，抗议道：“喂，我只是客气一下而已，毕竟他们诚心诚意邀请我了，我总不好说我这辈子都不考虑你们吧？”
“为什么不行？你完全没必要和他们客气，塔方的这些人比起逆十字架组织的变态，也没好到哪里去。”楚西诀看起来对塔方怨念很深，没有半分好脸色，道：“他们也一样半分不讲究人权，那些实验在他们粉饰之中都是合法化的存在！”
“你情绪有些激动，学长。”陆榕迟疑了一下，拉住了楚西诀的衣袖，道：“塔方是不是曾经对你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
楚西诀：“……”
是的，他也意识到自己过于激动了。
但这并不能怪他，当他亲耳听到塔方想将陆榕拉拢进去的时候，他便想到了以前那极其糟糕恶心的经历，简直是他难以启齿的陈伤。
“总之，塔方不适合你。”楚西诀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