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世民收到丰州秋收的消息, 在十月中旬就已经秋收完毕，因着丰州——也就是河套平原离长安远，到十一月上旬方才将消息传至长安。
丰州每个百姓都开荒出了二亩七分地, 每亩地亩产半石，也就是每人收获了差不多一石半的粮食！
李世民很是欣慰。
不需要税收时, 若是省着吃，把粥冻上, 分成四块，每一顿搭配咸菜和野菜吃一块，这一石半，一人能吃三百天——在遥远的宋朝, 一位叫范仲淹的人, 便是如此做的。
而之前突厥人在漠南建城的消息也送到了这位帝王案头，说是已建了四座主城，每座城都能容纳二十三四万人，第五座主城正在修建中，年底就能修成。
并且，突厥人请求朝廷支援粮草, 漠南今年冬日格外冷，天下大雪, 雪深达数尺，羊、马多冻死。当然，如果明年不需要继续自备粮食建城, 不给粮草也可以。那些死羊死马都可以留着作为食物。
“五座主城作为漠南各州治所已经够了吧？余下的乡县，可以在每年服役时, 慢慢修建。”
李世民定下想法, 便派人去漠南下达指令。
*
皇宫新送来了一块毛垫子, 又软又舒服，青霓就将它铺上藤条椅，整个人陷进去，白毛毛软在身边。就在这软垫子上，她听见了漠南那边建了四座城池的消息。而这消息也在长安中传开了。建好城必然是要迁移人去住，不过，长安城居民并不担心，迁谁都迁不到他们。
青霓对迁移不关心，她更关心：“漠南那边离长安有八千多唐里吧？”
每个系统都会加载地图，哪怕是食神模块。小树苗回答：“对，八千多唐里，坐马车坐到身体快要散架了才能到。”
“疆域这么大，大唐怎么管得过来？”
要说秦朝给青霓带来什么深刻印象，那必定是：打天下和守天下是两码事，在一定前提下，疆域面积不是越大越好。
只说百越地区，秦朝打下来后，从那边运输粮食到中央，光是路上距离，就差点把税粮吃光。而原历史上，秦朝势弱时，百越守将居然借着山高皇帝远，径直切断百越和中原的联系，在那边当起了土皇帝。
古时候，疆域越大，越不好管理。
桌案上咕噜噜烧着水煮着茶，小树苗倒了一杯，却不是给青霓，而是拿去浇自己，仿佛在喝水那般。嘴里还说着：“应该还勉强能管，唐高宗那会儿疆域更大，也没有分崩离析。”
青霓给自己倒上一碗茶，放温后，咕咚咚喝下去解渴。“还是得修路才行。不仅是要想富先修路，古代更需要重视交通，不指望全国修路，至少要类似于‘秦直道’那种，修一条路直通漠南，这样，万一漠南发生叛乱，唐兵可以迅速出击。”
“诶？难道宿主你会弄水泥？”小树苗大吃一惊，“宿主好厉害！”
青霓更加大吃一惊：“怎么可能，我愿称自己为史上最废穿越者，连火｜药都不太记得具体配比，别说水泥了。”
以前看小说，那些穿越者一个个搞火｜药，搞水泥，连蒸汽机都可以搞出来，玩得风生水起，她就很一般了，连火｜药都得让方士去钻研。指点李世民造水泥？怎么可能，不把李世民带沟里去就不错了。
小树苗困惑：“没有水泥，你要怎么修路？”
青霓打了个响指，招出食材商场界面：“每一个金手指有每一个金手指的基建……啊不，使用方式，其他系统我不敢说，这食材商城，简直是为修路量身打造！”
小树苗：“？？？”
它不能理解！食材和修路有什么关系！给修路的工人送食物？这……好像也很合理哦。
“可是，宿主，你有那么多积分购买食物吗？”
“我现在有多少积分？”
“根据滋味楼人气值，目前每天可以进账三百七十三点积分。而之前猪油花费积分为十一万零八百八十，到现在已然还清，还盈余一千零二十积分。”
食神系统获取积分方式和宠妃系统获取积分方式不太一样，宠妃系统靠任务和成就，而食神系统，除了靠任务，还可以靠经营酒楼提升人气值，人气值与积分是一比一，只不过，由于食神系统获取积分过于容易，其主线任务完成，脱离任务世界时，所结算积分将不与人民币进行一比一交换。
——就连转入系统那边，积分也要经过兑换，否则，每一个系统都挑选食神模块，岂不是可以大量捞积分？
青霓现在懒得去思考脱离大唐那时候，这太过遥远，她只管眼前。“一千零二十积分？还是太少了。”
小树苗：“你还真要管饭？”不然，一千多积分，怎么能说少？
山鬼管凡人饭食，那就不是山鬼了，为长久考虑，青霓自然不会让自己竭泽而渔。
她要管的是糯米和藤桃。
“什么？足下要去漠南玩？！”李世民纳闷了，“漠南都是草原，哪里好玩了？”
比长安好玩吗？长安那么繁华，漠南冷清又单调。
山鬼哼起一首歌：“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
这是《敕勒歌》，南北朝时出现的一首民歌。
李世民压根没想到漠南会比长安还有吸引力，然而，在山鬼哼出歌谣后，他曾经也自由自在于马上奔驰，立刻就懂了：大城市虽然繁华，可，草原也有其清新淡雅。山鬼喜欢新鲜玩意，不会太久停留在一个地方。
“……如此，世民祝君一路顺风。”
山鬼仿佛什么也没察觉，笑意晕开面颊，原本白净的容颜，顷刻艳若桃李。
“所以，秦王你给我修一条路吧。”
“……”李世民慢吞吞抬眼，“啊？”
“飞着去我已经腻了，我要体验凡人生活。”
“……所以？”李世民眼皮直跳。
“凡人出行靠马车，但是你们土路太颠簸了，我才不要把自己坐散架。我要一条路，这条路要从长安修往漠南。”
李世民眼前一黑，耳边全是开元通宝手拉着手，并排打水漂的声音。
回宫里后，他十万火急召来以前秦王府那帮人，想了想，还叫来魏征，把这事一说，瞧着其他人脸色凝重，便开玩笑说：“山鬼这要求实在是难办，我当时站在祂面前，差点以为自己变成一块扁圆石头，啪一下打水漂出去，脑子转得七荤八素。”
尉迟敬德紧接着嚷嚷道：“不就是修路吗？那就修一条给祂。而且，漠南那么远，肯定得修路，不修路，万一突厥那帮龟孙子有旁得心思，反出大唐，咱们攻打时，粮草就是大问题。”
粮草跟不上，将士们怎么打仗？直接空着肚子，靠意志强撑吗？
宇文士及不赞同：“现在天下太平……”
尉迟敬德回怼：“等到战争起来时再修路？全突厥都会对你感激不尽，宇文郎君。”
宇文士及：“你——”
李世民一声叹气，阻止了争执爆发。“敬德说得不错，这路该修，不止是为了山鬼，也是为了更好统治漠南。”
尉迟敬德露出得意的笑容。
秦始皇为打匈奴的后勤，修了七百公里秦直道。
汉武帝为兵员与后勤的保障，十二年里修了两千公里交通长道。
大唐……迟早也得修路。否则，管不住辛苦打下来的地域。
李世民又叹气一声，“可是，百姓亦需要修生养息，若多征发徭役，又该平添多少苦泪。”
房玄龄道：“还有各项支出，徭役时，发给役卒的粮食，烧砖铺路的费用——用青砖还是三合土砖？从长安一路修到漠南，国库能否承受得住？”
李世民不吭声，既不点头也不摇头。
大唐修不了这条路吗？那不尽然。秦朝那会儿刚打完灭国战，也没怎么修生养息，靠高压硬是压出来一条秦直道，大唐自然也能做到。然而，这和做不做得到没关系，这和他们愿不愿意去做有关系。
良久，李世民定下基调——
“朕很想为山鬼做些什么，祂贪玩，却也帮助大唐良多。”
魏征说：“陛下当真要修这条路？”
李世民点点头，补充道：“但是，不是强耗民力去修。你们拿出个章程来，尽量兼顾山鬼要求与修生养息。”
顶头老大发话，其他人只能苦思冥想。
杜如晦说：“我们可以想几样有趣娱乐，吸引山鬼注意力。祂对时间不敏感，十年也能当一年过。而后，大唐本来每年便要征徭役二十日，在这二十日间，让百姓修路即可。”
李世民：“一年修二十日，若征六十万人，需要多长时间能修完？”
房玄龄心中算了数，道：“陛下，约莫需要四十一年。”
四十一年，社火都过法门寺了。
魏征低垂的头颅忽然抬起，“陛下，徭役之事，我们不一定要用唐人。”
李世民一怔，道：“突厥？但是此前才征了突厥人建城，若是再修路……”
魏征摇摇头，“陛下，李靖将军会带人归来。”
李世民如同久旱逢甘霖，兴奋道：“是了，吐谷浑的俘虏！”
其他人便也恍然大悟。
仗还没打赢，这些人就信心满满，等着李靖带俘虏回来了。
杜如晦：“能有二十万人。”
魏征：“吐谷浑经年掳掠大唐，若是轻而易举接受他们归顺，我大唐百姓何辜！不若先让他们做苦力，再给予唐人待遇——如东突厥那般。”
房玄龄：“二十万人修八千里路，差不多要七年。”
李世民发出致命疑问：“所以，你们能留住山鬼七年吗？”
*
如果这话传到青霓耳中，她会回答：“能。”
她本来就不是打算去漠南吹风的，她只不过是想要找个理由，把手头二十万吨糯米，还有相应数量的羊桃藤（中华猕猴桃）送给李世民。
三和土是古代一种比水泥还坚硬的建筑材料，配方里正好需要这两样东西。古代之所以没办法大量使用三和土，就是因为造价高昂，朝廷假如有二十万吨糯米，不储存起来，还用来修路？
但是，如果是山鬼给的，就不一样了。
从长安到漠南，八千里路，二十万吨糯米，花费积分八百多万，是青霓能够拿得出来，并且确信自己可以还清的数量。
水泥她不知道配方，李世民他还不知道三和土的配方吗？
先修一条路，长安到漠南，路上所有经过的州府，经济会因为这条路大大提升。
青霓觉得自己真是个小天才，看！谁说只有清楚水泥配方才能修路了？食材商城的糯米，不就是等这时候用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