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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第 1 章

  月明星稀,昏暗又破旧不堪的橄榄球场上,学生们早已回家。看台之上腐烂的木板说明这里已经很久没有翻修过了,球场的草皮青一块黄一块,只不过黄的不是草皮,而是暴露的泥土,这是一间破旧,并且没钱的公立学校。

  零零散散被风吹的乱七八糟的包装袋垃圾上,印着一串串英文单词,显然,这里似乎刚刚举办过一场比赛,学生们玩闹了一天,已经没有精力认真清理。

  草皮上躺着一位二十多岁,黑发的黄种人男性,没人知道他什么时候躺在这里,躺了多久,但现在,他猛然间睁开了眼睛。

  我这是……成功了吗……

  男子缓缓坐起,喃喃低语,伸出双手摸索着自己的身体,昏黄的环境下,显得诡异无比。

  衣服还在……倒是个好消息……

  男子厌恶的对着身上的病号服,皱着眉,翻遍全身上下,只找到半截卫生纸,大概是什么地方用不上一整张剩下来的。

  我真是高兴的糊涂了,有没有东西自己难道还不清楚么,嘿嘿……

  自嘲的一笑,抹去脸上不知何时流下的泪痕,他开始起身打量所处的环境。

  男子名叫月云,本来是草字头的那个芸,长大后他嫌这个字不好,给改成了云朵的云。他本是富足人家,少年时就聪颖非常,唯独钦慕老庄文化,时常有离经叛道之语,让原本前途远大的少年在外人看来有些“走火入魔”。

  家人无奈之下,只好将其送入“疗养院”修养。说是疗养院,其实也就是精神病院,月云无论如何解释,或者服从,院方都没有放他出来的意思,原因只有一个:

  他确定,他从庄周《齐物论》里悟出了穿越世界的办法。

  蝶是我,我亦是蝶;蝶非蝶,我非我;蝶非我,我亦非蝶。

  要是这样都不被当成神经病,恐怕天下也就没有神经病了。哪怕家人一开始任由他作,偏偏他没法证明,因为这个境界不是想进入就能进入的,几次三番的折腾,失望之下,亲情也就慢慢淡漠了。

  可是在疗养院沉寂了三年,彻底想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之后,月云再一次进入到这种境界,化作一只弱不禁风的蝴蝶,遵循着自己的心意,来到了这个新的世界。

  还好,到来的时间是晚上,是跟穿越之前的时间有关?

  月云暗自猜测着,迅速记忆下附近的地标以免迷失方向。多年的囚禁让他肌肉有些萎缩,走起路来有种不协调的感觉,但现在,他必须抓紧时间,因为这里是美国,他是个穿着病号服的偷渡客。

  我需要一套衣服,食物,以及一个容身之所。

  踉跄的翻出校园围墙,月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思考。

  不能去富人区,那里一旦有东西失窃,一定会招来警察。贫民区也不行,我这个状态,根本没办法自保,被揍一顿事小,万一遇到那些倒卖器官的不法之徒,可就彻底成了笑话。

  可是,要如何在人生地不熟的校门口分辨,哪一边是通向高档小区的路,哪一边是平民区?

  赌一把吧……

  月云顺着昏黄的路灯,仔细查看起最新的轮胎印。谢天谢地,旧学校,总算有旧学校的好处,校门口的路面也跟它的球场一样破旧,汽车刹车导致的浅坑并没有人来修缮。这也让月云准确的获知了一般汽车刹车的方向。

  感谢上辈子他生在富足家庭,某些品牌汽车的轮胎印,他还是一清二楚的,再加上人们的习惯,反正他自己如果要接孩子放学,宁愿先绕些路,调好车头再过来,也不愿意挤在校门口再掉头。

  综合上述条件,他推出了一条不保险的结论:开着好车的富人们,留下的最新的轮胎印,前进的方向大多为东。他记得这里应该是个小城,校门口又没有安装红绿灯,所以一般没有多少车辆在校门口频繁刹车。

  反正都是赌博。

  月云起身排排膝盖上的泥土,紧张的吸了一口气:三清道尊在上,弟子能不能过得了这一关就看你们的了。说完,坚定的向着东方走去。

  他当然不准备去富人区偷东西,那将会导致他离计划越来越远,他要找到当地的华人。

  随着月云离学校越来越远,昏黄的路灯渐渐变得明亮起来,他暗暗松了一口气,赌对了,至少这里不是贫民区。

  但这里也不是住宅区,街道两旁闪着霓虹的灯牌说明了这一点,已经偶尔有行人注意到他。

  要糟!这里肯定有警察巡逻。

  月云心头一紧,下意识就想掉头,但目入眼帘的一个汉字招牌却牢牢的吸引住了他的目光:王氏川菜馆。

  又是一道选择题,赌,还是不赌?

  四下打量,餐馆不远处听着一辆皮卡,皮卡的后视镜下面,挂了一个倒着的“福”字。

  有门儿!

  一般情况下,在晚上,车和主人是不会离太远的。

  月云三步并作两步,绕到餐馆后面的小巷中,蜷缩起来。

  不知过了多久,月云在冥想中听到门响,猛的睁开眼睛,看见一个高大壮实,面相朴实的亚裔男子从餐馆后门走出,拎着两袋垃圾。

  请等等!

  月云连忙起身喊道,用的是最正宗的普通话。

  那个亚裔男子闻言一惊,立即放开垃圾袋,举起双手,一大串英文从嘴里冒出来:哦,天呐!我没钱!我只是个开饭馆的!请不要伤害我!我还有家人!

  月云一脑门黑线,这是把他当打劫的了?

  亚裔男子举了半天手,突然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貌似是,中文?

  小心翼翼的转过头,看见月云嘴角抽搐着看着他,男子意识到自己反应有些过度,尴尬的笑了两声,也用熟练的普通话道:不好意思,我有次被打劫。你来的太早了,餐馆还没开呢,我刚要……哦,见鬼!你不是来吃饭的,对吧。说着,上下打量月云那一身病号服。

  我不是坏人。

  月云尽量让语气显得诚恳。

  你那弱不禁风的样儿,能坏到哪儿去?亚裔男子嘲笑道。慢着,你该不是从医院里逃出来的吧?可是医院的病号服也不长这样啊?

  我……

  月云有些噎住,事实上,他还真就是刚从医院跑出来的。

  我不想骗你,我是偷渡到这里来的,现在身无分文,也没有亲友,所以……

  所以你想赖上我对吧?亚裔男子没好气道。抱歉,我对你这样的偷渡客没什么好感,念在你跟我是老乡的份上,我可以不报警,赶紧走!赶紧走!

  我只求一顿饭!拜托了!看在老乡的面子上。月云这次用的是英语。

  你会英语啊?那你偷什么渡啊?餐馆老板挠挠头,显然犹豫了。但华人天生对危险的嗅觉还是让他不想惹这一桩麻烦:会英语也不成啊,你还是走吧,我帮不了你。

  如果我说,我能给你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呢?月云突然道。

  哎呦,你个方脑壳,还这辈子都花不完的财富,你当我瓜娃子啊!餐馆老板气乐了,四川话脱口而出,你要能给我这些你还会沦落到来我家门口要饭?

  只是一顿饭!一顿饭的功夫,我要是说服不了你,我立即走人!月云信心满满道,他可不是骗人,他的世界里已经到了5G时代,而这个世界,绝对没有他的先进。超前这么多年,别的不说,赚来比餐馆老板辛苦钱多的多的财富他还是能保证的。

  请你认真考虑一下,我知道,在绝大多数情况下,这是不可能的,可是,万一呢?只是一顿饭的时间,你那么强壮,肯定不怕我为非作歹。

  老板看了看月云憔悴的脸色,配上那副认真的神情,下意识的想起了自己刚刚到美国的时候,也是一样的举目无亲,饿的连一顿饭都吃不上。那个时候,有个好心的华裔收留了自己,才让自己能够站稳脚跟,不由得悠悠一叹:唉,你个瓜娃子,下一次别跟人说啥子花不完的财富,人只会把你当神经病,进来吧。

  餐馆里,老板看着慢条斯理吃着剩饭的月云,有点疑惑:看你样子,不像是偷渡来的啊?

  月云。

  月云划拉一口米饭下肚,自我介绍道。

  准确的来说,我就是偷渡来的,今年是多少年?

  老板皱皱眉,这人怕不是真的是个傻子吧?多少年都不知道?要么就是个骗子。

  2011年2月13号,你连这都不知道还出来骗人?

  九八年六月,月云心道还好,一一年最著名的事情他有印象,特别是最近最火的那个。没理会餐馆老板的调侃,自顾自的说道:

  如果我说,我知道格莱美很多奖项的得主,你信么?

  餐馆老板嘿嘿一笑:你咋不说你来自未来呢?赶紧吃,吃完走人!

  月云也学着他嘿嘿笑了笑: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我们来打个赌?

  老板无奈翻个白眼,他也是个乐迷,赌就赌。

  我说,今年最佳歌曲应该是LadyAntebellum的《NeedYouNow》。月云慢吞吞回忆道。

  这不可能!今年结石姐才会横扫一切!老板反驳道。

  晚上我们就知道了。月云笑了笑,人人都以为结石姐会获奖,然而她几乎是颗粒无收。

  餐馆老板只是笑笑,没有搭理月云,他在想该把他送到哪儿去,然而到了晚上,他笑不出来了。

  看着电视直播里强颜欢笑的结石姐,餐厅老板像是见了鬼一般嘴巴张的老大,说话舌头都不利索了:你……你你……

  月云耸耸肩:某种意义上,我确实来自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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