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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她,是那光线的返照

  在美国都市繁华的夜晚,司空再次来到了那家咖啡馆,可以看到“Waiting”的花体招牌依旧闪耀,仿佛照亮着孤寂的夜游者。

  叮铃铃——

  一推开门,充溢着咖啡香味的冷气便拥抱住他,对司空涧来说这是一剂安神的奇药。他在店内四周望望,可是却不见那个女孩。

  这时候,条件反射一般的灰色忧郁马上在脑海弥散开来······她是不是在等待他的再次到来,好当面说清楚——那犹豫的婉拒,一把温柔的尖刀。

  现实总是给人看似的希望,又将人在夜晚打醒。在目光的一片混沌里,他陷进自己设计的臆想里越想越深······

  于是司空的头渐渐低垂,直到埋到脖颈里。这时,他看到咖啡馆的角落里躺着一架旧钢琴。通过上面厚实的盖布可以推断以前有钢琴师在这里演奏,那上面布积的灰尘仿佛在召唤他伤痕累累的心。

  去寻找,你就会发现——

  于是他接受了内心最深的感应,在钢琴面前坐下。司空涧依旧温柔地掀开那昏暗的布,于是钢琴最美丽的样子呈现在了他眼前。瘦削的十指从黑白键之中轻抚流走,是司空在静悄悄地弹奏着《爱的忧伤》。

  这时候店内的人很少,没有人察觉到他的琴声有什么不悦。

  反而,司空不凡的气质和面容吸引到了很多的女顾客和小朋友。

  可这一切他都无法在意······因为司空涧的心中只有那些令人心碎却还存余着温暖的回忆——它们在舔舐又撕扯着他的心,就像是任一个人陷落于万丈深海。

  在那一片静谧浮动的黑暗中他想要发出声音——哪怕微茫也好。

  身体的血液从心脏流到大脑,又流回手臂,旧钢琴的音色属于上乘,而司空深情而精准的弹奏分明让它回归了十年前的风采。

  慢慢地,他周围围绕的人越来越多,可他没有察觉——只感觉手指配合他的心脏将尘封已久的声音发出,释放。

  华人学生里喜欢听钢琴演奏的并不太多,反而在美国钢琴则是很普遍的乐器。

  叮铃铃——

  这时,焦急神态的Iris怀抱着四袋咖啡豆从门口进来,看到咖啡馆的一角站满了人。

  娓娓倾诉着的《梦中的婚礼》,一位白人女士点了这首曲子,并答应只要司空涧弹奏就连续光顾这家店一星期。

  在飘溢着迷人香味的温馨空间里,司空指下的琴键仿佛带有让人无法抵抗的魔力——让人想一直一直地听下去。

  只见他纯洁的面容带着女巫般的悲伤,而手中的那些音符虽然破碎,却依然华美无比。

  ······

  “你怎么在这里?别弹了,跟我出来。”

  储上清拉着司空涧走出了咖啡厅,怔怔地,他被握住的手臂竟然偏执地感受着那一份喜悦。

  “······”终于见到你了——都还没说出口,司空只是呆呆地看着她。

  眼看着她紧闭的双唇一张一合,尽管神情有些不悦,可司空却如同看到了明天的曙光一样

  ——是那么灿烂。

  “嗯······你叫什名字来着。哦,司空,你先在这呆一会儿。我去店里疏通一下秩序,待会儿找你!”

  在清新的夜色里,他靠在路边的栏杆上眺望着她的动作和表情,来往的车灯和霓虹有些让人晕眩。但却是让人从未感觉过的美。

  它比加利福尼亚的阳光还要明媚,比地中海的海水还要通透。总之,是这仁慈的世界再次为他点亮的光。

  很快,Iris再次走出来了。

  “上清,我能请你喝杯咖啡吗。”司空露出久违的微笑,问她道。

  “好啊,我快下班了。嗯,刚才的事,你的能耐还真不小呢。”储上清利落地放下工作服,露出轻松的笑容。就像是被春风吹抚的花瓣,径直地飘进了他心里。

  “呵呵,要不还是换我来?”Iris有些不相信他,过了一会儿说道。

  而在“Waiting”咖啡馆里。

  司空涧以一种异常熟练的速度,在工作间冲调出了两杯卡布奇诺,双手把其中一杯端送给Iris。

  “怎么样,还不错?”他有些自信地等待储上清的回答。

  “Umhhhh,Not-bad.”她有些镇静地说,嘴角轻轻露出撩人弧度。

  情不自禁的,储上清凑近闻了闻咖啡杯中那刚出炉的香味,还是那么温暖而甜美。最开始她也是因为咖啡无可比拟的香气还有满足感而做起了咖啡师。

  在夜晚的独特光线里,她端详起他的脸,有种时光交错的幻觉——很久以前也是这样的感觉,多么地相似。

  就像突然发生了某种错觉·····

  二零一六年,七月一日。

  晴空万里。

  在某地中海海岸,太阳漂亮地升起,落难者们收到了小国政府的援助。一时之间,大家都忘记了各自原来的人种、身份、地位,一同坐在湿凉的码头,狼吞虎咽地吃着幸福的食物。

  这个时刻,也许他们一生都不会忘记。这不仅仅是一次勇敢的冒险,也是充满着劫后余生的欢喜。

  坐在人群边的慕继明用右手抓着还有些温度的三明治,一个人吃得有些遐想——他突然很想带着池曦来这个海岸,这个证明了他和他的“伙伴们”获得新生和救助的神奇之地。

  “告诉大家一个好消息——当地渔民为我们争取到了政府支援,很快我们就能坐上去英国的航班了。感谢大家的勇气和不放弃,我祝愿你们有更灿烂的未来!”空姐中的一位领队站起来,兴奋而欣慰地说着。

  说这话的这时候,她的脸上带着化妆所不会出现的气质和美丽。

  慕继明想,这或许就是传说中的——那不惧一切的勇气,和永恒相信奇迹的信念吧。

  那么,他也可以做到······如此地,勇敢吗?

  或许未来并不是黑暗,而是此刻的我只看到了可怖的黑暗。只要不放弃的话,一切皆有可能。

  下午两点。

  一行人排列整齐容光焕发地在当地国际机场登机,在一起经历过生死之难的人片刻之间就像是变成了亲友。一夜没睡的困倦也无法抵挡重获新生的亢奋和喜悦。

  慕继明装作昨晚一切都没发生的样子,重新戴上了耳机听小提琴曲。可是他的脑子里蹦出千万个声音——你绝对不能放弃,我们这些美妙的音符在原地等你。

  霎时那琴声像是跟着他的心灵在说话,慕继明也突然觉得小提琴原来是这样地抚慰人心,一种让人想克服掉一切困难也要去守护的声音······

  因为它们真的太美了!

  飞机到达了英国的机场。一路上慕继明就像是做完了一生的总结和感悟,收获颇丰。

  前所未有的新生。

  ——大概日子总是由繁复的过去堆砌而成才有了现在的自己。也许你走过所有路的时候,在尽头不仅仅是你追逐的信仰。你创造的,你得到的,你全部拥有的,何其富足。

  慕继明拿出手机——

  “青春何不热烈一些呢?想未曾想,做未曾做。这样或许我们才算是没有白活了一场——让那些留在记忆里都是明亮、炽热,在岁月的手掌里永恒般燃烧。”

  慕继明在微博中写道。

  他已经打算为自己做一次赌注,管他会不会成功。至少,我还有能赢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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