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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梦中垂落的红线

  ——池曦。你为什么总是如此地牵引我的目光,为什么总是在角落里孤单得让我心疼。为什么你的无辜泪眼总是闯进我的脑海里,为什么······

  我还是这么地喜欢你。

  慕继明笔直站在月光下的窗前,一个人对自己低语,既是无奈之举又仿佛牵扯出丝丝甜蜜。他的指尖抚摸着那把伴着岁月痕迹的小提琴,轻轻拨响了四根弦的根音,瞬然之间,让不受雕琢的纯音回荡在夜色里。

  ······如余音袅袅,缠绕不绝。

  发自内心的无限深情,他又拉响了小提琴——让一切的一切都融化在这把已经有了灵魂的小小身体里。让小提琴她的身体跟着他此刻的心一起纠缠,痛苦,嘶叫,却不剩下一点点快乐。

  这种感觉,仿佛才更接近你吧······池曦?

  不论如何。我只想接近你。

  可是我又不知道怎样才能够接近你,想要完整得不让你破碎。

  晚上九点,月光略微收敛了些,隐进了云层里。

  另一座别墅里。

  池曦已经洗漱完毕,一个人呆坐在那令人陌生的大房间里,在那个属于继父的古典大气的别墅里。那个人对他们母女都很不错,这里所有的一切都很好——可是就是没有“家”的感觉。

  因为这里的一切都让她感到冰冷而残缺······没留有一点温度。

  张姨从一楼端上了一杯热牛奶嘱咐她喝下,而池曦只心不在焉的接下,放置在桌上。只见她叹了一口气,那些看起来精致得不得了的吊灯和家具,有着一种不属于她的感觉——从头至尾都是。

  她还是想回到那间让人怀念的普通狭小的小平房里,回到爸爸踏实而温暖的怀抱里,好用力去逃开外界的一切酸楚。

  思索之间,池曦去浴室洗了个澡。用氤氲的雾气掩盖眼泪,任舒适的热水淋遍身体,顺便把头也浇透。这样就可以什么也不想了······

  水从头顶淋下,一直哗哗地流到脚底······深夜里的安静让她窒息到想哭。混合着泪水还是热水的水滴,她没来由感到一阵心灰意冷,只浑浑噩噩地擦干身体和湿漉漉头发从浴室走出来。

  沐浴之后的她忐忑地盖上丝绸质地的薄被躺在这张绵软的大床上,眼巴巴望着遥不可及的天花板······她在想着这样的生活什么时候才能结束呢?

  令人不安的舒适感觉包围着周身,模模糊糊地,她竟快要睡着了······就快要迷醉于这别人创造的飘渺幸福里。

  在睡着之前,眼角的泪还是忍不住流了下来——伴着咸湿的苦涩,池曦梦到了心心念念的父亲,在她这么短暂的梦里他还是那样一副对于生活的酸楚无所谓,却还是那么关心自己的一切的模样。

  倏地。梦境深入到潜意识,她看到了······

  梦中有一条滔天瀑布,涛涛的水流像是一丈没有尽头的白布,像是把一生的泪水都流尽了。现实中,池曦的枕头已经哭湿了大半,还在睡梦里的她用手抹去了脸上的泪,依赖般地继续沉入梦里。

  她告诉自己:去做一个人生的美梦,尽情用一片幻觉麻醉现实里的哀绝与痛苦吧。

  而此时此刻。

  在慕继明的梦里,他们之间朦胧的红线终于打成一个结,取得了圆满。

  床上的他睡在了一阵百合花的纯香里,默然之间生出了一朵虚渺又空泛的梦。

  池曦纤瘦的身子被慕继明温柔压在身下,耳边的呢喃声声确切,窗外月光树林的疏影已经洒落了一地。悄悄然间,夏季的衣物从床边剥落,白色窗帘被温热的夜风轻轻撩起,掩饰着空气里暗生的欲望和压抑于心底的爱意。

  他们就像是一双白莲花在不尽的溪水里嬉游,隐隐浮动的水波映照在两个人的脸庞,身下的水纹就是他们深爱的见证。一时间,两个人竟都进入了梦乡,嘴角幸福地往上弯着。

  ——甜美得就像夜空里的上弦月。

  这是他们的第一次······如此美好。

  深夜两点,慕继明突然从刚才的梦中惊醒。打开床灯一看,发现自己的裤子得换一条了。时间还是凌晨,外面已然寂静无声,他在洗手间用力搓着那条留有湿黏液体的短裤,过了十分钟好不容易洗好了,然后他把它挂上了阳台。

  他望向窗外深夜的一片寂静,感受着此时此刻静悄悄的微风。

  此刻凌晨的世界异常地寂静。那个梦,呃,真幸福。

  慕继明擦了一把额间的汗,利落的从衣柜里拿出一条新短裤,利索地换上。又穿上睡裤回躺在床上,闭上眼虔诚地回味着那个反映现实的春梦。梦里的她变得更妖娆,更温柔,更符合他的欲求和想象。

  窗外的树影婆娑,夜风习习,月光又重新现了出来。

  ······居然就这样想了一夜。

  没有意外地,第二天慕继明顶着一对黑眼圈,坐上了去学校的轿车。虽然昨夜没有睡好,可是心里满满的都是爱和喜悦,有一种没有吃饭却饱了的莫名感受。

  那虚妄之梦中垂落的红线,深深缠绕在了慕继明的心里。幻象中的她就像是一株虞美人,扎根于他荒凉贫瘠的心上,焕然一新地换回了一颗生机跳动的心脏。

  车窗外掠过的风景——初春的绿意和万物生气雀跃地朝慕继明扑过来,幸好,冬天已经完完整整地过去了。

  树木葱翠的绿色清新了他望穿秋水的眼波,徐徐晨风撩起了他额间的刘海,惹得他沉醉于这眼前的风景。

  忽然,一辆白色宝马划过视野,慕继明定睛一看,那柔和惹人怜爱的侧脸明明——就是池曦!只见她微微垂着脸庞,一头长发剪到了齐肩的长度,竟然多了一份俏皮与羞涩。就这样,待慕继明还未反应过来,池曦的车与他的车擦身而过,他着急伸手命令司机追上那辆白色宝马。

  可是那辆车开得太快,路过红绿灯的时候慕继明的车被它截住了。他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居然浮现一层温暖。

  ——今后我一定会追上你。不会让你再逃跑了。

  转眼间,已经到达了校门口。他轻松地下了车,破天荒对司机感激地笑了笑,那人也受宠若惊的回应一笑。这一天仿佛什么都变得美好了,甚至于没有更好。

  慕继明大步流星地朝教学楼走去,钟楼的黑白时钟指向了七点三十五,快要迟到了。于是他飞快地跑上三楼,一个箭步跨进了教室。

  这时老师已经站上了讲台,于是他微微弯了一下腰表达歉意,看到老师略显饶恕的目光后迅速回归座位。

  这位穿着黑白正装的老师就是G1403班的班主任景茹,性格亦柔亦刚,对付学生出名的很有一套。但是在高一期间并没有严格管教,出于培养师生关系的缘故。

  “在这里,老师想占用大家一点时间,说一下班风的问题。”她的双手撑着讲台,严肃地目视大家。

  “有些同学,因为父母是校董的成员之一,在学校不认真学习,互相攀比不务正业。老师想说,从今天开始我不会放任你们不管了,任何人想要从冉雅混着日子走出去绝无可能。并且我今后不会再帮你们撰写大学保送推荐书了,所以请大家自觉,好好学习!”

  “并且要相信,一切皆有可能。任何事都是可以实现的,包括你们美好的未来。”景茹老师收起手来,走到教室的一边,信心满满地看向大家。在那期待的目光里,似乎所有的学生都能看到自己未来的希望。

  而在她美丽而严肃的背影离开后,班上响起一片哀怨声。但是池曦的脸庞却隐隐扬起一丝微笑,她聚精会神继续背起英语课文——她想,看来那些无所事事的人会有所收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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