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南月项目没有谈妥,需要在海市逗留一夜,隔日约见一位投资人。
阿悠无聊地吃了点东西,见颜雨下车便向他跑来,递了杯奶茶给他,“垫垫。”
“要走了?”他朝车里偏了偏脸,问颜雨。
阿悠身上那股子四处撩骚的气质太明显,钟南月瞧见这小浪蹄子就来气,又不好跟小孩子一般见识,取了车前的墨镜来戴。
调暗了视线还是觉得心烦,他又点了支烟,闷闷地靠在车里隔着墨镜灼阿悠的后脑勺。
颜雨接过奶茶喝了一口,感觉味道有点腻,皱了皱眉,问阿悠,“你怎么来的?”
“网约车,”阿悠说,“你不用管我,我自己想辙。”
颜雨有点犹豫。
这地方太偏了,从市区过来好约车,回去就不一定了。
天已经晚了,他不太放心把阿悠丢在这。
钟南月看出了颜雨的担忧,愈发觉得不爽,又不想颜雨在朋友面前为难,烟咬在唇间都咬出了牙印儿,却还是大度地摇下了车窗。
车内发出了动静,颜雨和阿悠回头,瞧见一只夹烟的手从车窗里探出来朝他们勾了勾。
“上车,我送你。”钟南月淡淡地说。
阿悠下意识去看颜雨的反应。
刚刚还对他一脸关切的颜雨这会凶巴巴地瞪着他抹了下脖子。
--所以我上是不上?
阿悠用口型问颜雨。
颜雨舌尖顶了下腮帮,恨得牙痒痒,最终还是把他推上了车。
“嘿,那小家伙!”
阿悠前脚刚踏上车,杜萧从另一辆车里探出头喊住了他。
阿悠转回头看杜萧,脸色非常地不好。
杜萧撇了撇嘴,“看不懂眼色还看不懂动作么?跟那掺和什么,过来坐我车。”
阿悠“嘶”了声,扬手把包丢到了杜萧车上,“麻烦你了大叔~”
杜萧也不计较小屁孩儿的阴阳怪气,“好说,大侄子。”
“隔壁那位大叔!”杜萧痞笑着喊钟南月。
钟南月皱眉,非常不爽他对自己年龄的污蔑,拧着脖子挂着墨镜叼着烟,拽逼逼的不说话。
“太阳都快落山了你带哪门子墨镜,”杜萧被他那逼王造型闹得直想笑,“这发光体交给我了,”他冲颜雨眨了眨眼,“您老悠着点啊,他有伤呢。”
钟南月看都没看杜萧,冲他比了根中指,维持着那拽逼逼的造型摇上了车窗。
那边叔侄二人组发动车子扬尘而去。
颜雨看着钟南月黑超遮面拽了吧唧的样子,莫名觉得他好像一只甩着大尾巴踱着猫步用鼻孔看人的小孔雀。
又矫情又娇气,却处处透着可爱。
钟南月以为他在嘲笑自己的黑客造型,负气地单手扯了墨镜丢到车前,斜了眼颜雨手里的奶茶,低气压地问,“好喝吗?”
“……”沉浸式欣赏孔雀公主盛世美颜的颜小雨张了张嘴,卡壳了。
说不好喝,这是钟南月特意准备的。
说好喝,这是阿悠拿给他的。
死亡问题。
“好——”
“嗯?”钟南月拧紧了眉心望过来,眼中写满了“你给老子想好了再说”。
颜雨攥拳抵在鼻尖,还是没压住笑开来。
“——好酸。”他说。
“酸?”钟南月下意识往他手里看了一眼。
是奶茶没错。
奶茶怎么会酸?
“酸。”颜雨抿唇确认。
“……滚蛋!”钟南月反应过来,气得撵灭了烟,“安全带系好,走了。”
“我系不来……”
颜雨举了举手里的奶茶示意自己健全的手被占住了,可怜兮兮地眨巴着狗狗眼,卖萌加卖惨。
“……”钟南月呼了口气,无奈地凑过去帮他。
刚靠近就被圈住后脑吻住了。
“你完了小钟,”颜雨吻着他含糊地说,“你吃醋了,吃得好明显,所有人都看出来了。”
“老实点小崽子!”
钟南月在他唇上咬了一下,将安全带压入卡扣,佯装嫌弃地退开了身子,“奶茶洒我脖子里你就死定了。”
*
没有刻意制造什么气氛,只是因为定了市区的酒店,沿途要经过长长的海岸线,不经意间却经历了盛大的浪漫。
郊区的风景与闹市不同,盛夏的夜里,少了霓虹争辉,可以清晰地望见滩头渔火和漫天繁星。
颜雨被罕见的星河吸引了目光,降下了车窗偏过脸往远处去看。
钟南月想提醒他带着伤不要吹凉风,往那边看了一眼,恍惚地没能把话说出口。
少年气的侧脸温柔而恬淡,眉眼间带着天真憧憬,星河高远地倒影在他眼眸,梦和现实在他眸间相接,像是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坠入了人间的溪流,溅起满目清冽的仙气。
钟南月在一刹那间心软成水,感觉美好的不像在人间。
前路有一处渔村,外围简单划了些车位。
钟南月拐进去停了车。
颜雨回过神看他,“怎么停了?”
“今晚的星空好漂亮,我想下来看看。”
他回身取了自己的西装外套,搭在胳膊上下了车,绕到了车子的另一边拉开了车门。
“别了吧,”颜雨看了眼沾染着他香水味的西装,下意识地偏开了身子,“等下蹭得都是血气。”
钟南月没理他,强势地把颜雨拽下车,将自己的西装套在他身上仔细地护好他的伤。
“没那么讲究,海边湿气重,护着点胳膊别沾风。”
没有走远,并肩靠在车前,仰望星空吹着海风,谁都没有开口说话。
“这阵子就别折腾了,那部军旅电影九月份开拍,在那之前老老实实把伤养好就成。”
好久之后,钟南月说。
颜雨盯着他看了会儿,然后转回了头。
“看你见面时压着脾气的样子,我还以为你不会让我去拍那部电影了。”
“是不想让你去的。”
钟南月低了低头,抬手揉了揉颜雨的脑袋,语气很有些苍凉的无奈。
“可我不能为了让你看上去完整漂亮就剪掉你的翅膀不是么……”
“你想飞,想看更高的天和更远的海,风浪必定会在你身上留下印记,但你活得热烈,你觉得值得,这就够了。”他哑声说。
颜雨一瞬间感到很疲倦,喉结上下滚动着咽了咽,转回身将下巴抵在钟南月肩头闭起了眼睛。
“哥哥。”他低声喊。
“嗯?”
“我从来没这样害怕和纠结过。”颜雨说,“曾经一心只想去闯荡,天不怕地不怕,可现在居然有了退缩的念头。”
“你太好了,好到我觉得全世界都在跟我争抢,想寸步不离地陪在你身边,每时每刻地抱着你,一秒都不要分开。”
他单臂揽住了钟南月的腰,伏在他颈间眷恋地呼吸,说得泛起了委屈,软乎乎地蹭着钟南月的颈窝缓解情绪,黏人的要命。
“傻宝宝,”钟南月笑着环抱住了他的腰身,抚摸着颜雨的后背给他安稳的支撑,“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你有。”颜雨严肃地反驳他。
“真没有……”
“就有就有!”
颜雨跟他吵起来,气得张口咬住了他的肩,磨着牙说,“你有!”
钟南月无奈地笑,捏了捏颜雨的脖子叹气,“真没有。”
“我是一个满身缺陷的人,内心阴暗得不能看。”
“满脑子自私的念头,极力压制着,想在你面前表现得完美而已。”
“成年人都是被生活打磨圆滑的好演员,可不能听什么就信什么。”
“我根本就没有嘴上那么大度,”他偏过头轻轻亲了亲颜雨的脸,“听说你受伤,我的第一反应是把你关起来。”
“不要有事业,不要有梦想,平平安安做我的宠物就好。”
“并不是第一次产生这样的念头,你为了钱去想那些脏办法的时候,跟别人说话对别人笑得时候,甚至与人擦肩而过的时候,我都会忍不住这么想……”
“或许这辈子我都没办法改变这样自私的思维方式,跟我在一起是很可怕的事,因为我随时可能会失控发疯。”
他捏住颜雨的下巴,就着暗黑的表白迷乱地吻上他的唇,用气音涩涩地说“为你发疯。”
他好会说情话,那样扭曲的真心被他主动赤裸地挑明,剧毒中藏着让人沉沦至死的甜蜜与满足。
在野外,在没有任何遮挡的星空下,他们荒唐地吻到动了情,血液烧起来,灼着骨髓难耐地咆哮。
颜雨扯开了钟南月腰间的皮带,压在他耳边嘶哑地呢喃,“我要丨干丨你,忍不了,等不及。”
钟南月按住了颜雨的手腕。
颜雨以为他会顾忌自己的伤,拒绝自己这么胡闹。
可他紧跟着主动将腿缠上了颜雨的腰。
“当心手,”钟南月吻回来,混不吝的目光明明灭灭地勾缠着颜雨,主动且露骨,辣到没边儿,“我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