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的操盘能力属实无可争议,手上新入的十三个新人,外加之前带着的五个成熟艺人,短短两周时间便都各自有了安排。
因为不是自己的亲信,钟南月不好把对颜雨的关照之意透露给大梦,简单提点了下,要她关注手上新人的运营。
颜雨实力强,大梦虽然不知道内里的这层关系,依据经纪人的老辣眼光也还是第一眼挑中了他。
第一周资料统筹做完之后,大梦紧跟着就给颜雨安排了两个卫视的中插广告去露脸,同时谈下来一个即将开机的群像戏,要到了一个人设圈粉的男四号给他去表现。
颜雨忙起来,不再像最初那样遵照上班族的时间表早出晚归地去公司打卡,有时候连夜赶场,也不回城南的住宅。
钟南月清楚艺人的正常节奏就是如此,却时常感到怅然。
可能是天意巧合,从拒绝了颜雨的心意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就变得疏远。
颜雨偶尔回来,例行公事般地讨要一番,过程中依旧是极尽本事地带钟南月登顶俯冲,体验依旧极好。
他可能是私下做了功课,慢慢懂了些常识,不再只顾着自己,会关照钟南月的身体和情绪,事后会温柔地帮他收拾,会在他身边守上一会儿,确定他没有不舒服才离开。
可他没再吻过钟南月,也不再拥着他入眠。
谈话变得极少,偶尔钟南月问了什么他会答,但不再多余解释别的。
聊到钟南月没话问了,话题便也沉了。
像个温柔妥帖的服务生,身体毫无保留,不带丝毫感情付出,挑不出什么错处。
钟南月知道这样很好,他喜欢颜雨就是因为颜雨够有种够聪明,他敢因为性欲方面的契合去尝试着跟男人相爱,话也说得足够清楚。
他说得足够清楚,钟南月听得也足够明白,不存在什么误解或苦衷,人家不要就是不要。
既然对方已经明确拒绝了感情纠缠,就要保护好自己的心,以免被人当成草芥去糟践。
站在颜雨的角度,这才是正确的处世之道。
在这段身份悬殊的关系里,颜雨身处劣势,任务完成得次次惊艳,智商也始终在线,这样很好。
只是偶尔有时候他会想亲一亲颜雨,不沾染什么色欲地与他接吻,就像最初那段时间那样。
颜雨不拒绝他的吻,会配合他回吻他,手越过衣物探向皮肉,问他,“等下不是还有会?”
他比钟南月想象中还要聪明和理智。
那话表面听来是在体贴钟南月的忙碌,潜层意思却是——
又不是谈恋爱,亲了就做,不做亲什么亲。
钟南月的心便被柠檬淋了,恍然地偏开视线,烟咬在嘴里含糊地说,“你不提醒我都忘了,你去忙吧,晚上再。”
即将进组这周,颜雨反倒空下来些。
他不算宅,但应该是看出来钟南月不喜欢他四处玩闹或交友,没有工作安排的时候就很有契约精神地待在家里。
有时候钟南月会关照他,让他趁着没人认识多出去走走,享受所剩无几的自由。
颜雨不置可否,依旧待在家里等他。
钟南月再提,颜雨就说自己从来也不打算做一个吃风喝露的偶像,任何时候想去看世界抬脚就去,没那么多繁复限制。再说自己的职业属性就是要不断地跟漂亮女孩打交道,心动来得便宜,按照钟南月宽松的契约条件,合同约束期应该也不会很久,作为背负人情债的乙方,在这么短暂的协议期内还是好好陪在金主身边尽职比较有良心。
也是在这一天,钟南月后知后觉地发现——颜雨在跟他闹别扭。
他不争执吵闹,用全力的配合去表达不满,以至于在挺长一段时间内钟南月都没察觉到他的情绪。
钟南月感到哭笑不得,一方面无语于颜雨的孩子气,另一方面又实在觉得可爱。
怎么会有这样的人呢,连生气都可爱,明明做事和思维尽是成年人的锋利睿智,却说不上来为什么总透着一股子奶气。
钟南月对此异常头疼,他不会哄人,也没有立场去哄颜雨。
说到底是他自私,把人绑在身边,又冷言冷语地威胁人家不要对自己产生感情,现在心疼了再去哄,怎么看都有点又当又立的意味。
事业上游刃有余的钟总对他生着闷气的小朋友无可奈何,在跟颜雨的关系上,他失了章法。
没让他为这件事烦心多久,可乐那边出现的一些异常拉走了他的思绪。
说是异常,其实并不是坏事。
可乐最近低价签下来几个资源顶好的艺人,满心欢喜地拿来跟老板邀功。
钟南月翻了资料,面色渐渐沉了下去。
幸好是没有高调宠着颜雨。
近段时间懈怠得太狠,他险些忘了,远在京都,还有位只手遮天的老人渣手握协议好眼睁睁地在盯着他。
他没跟可乐说什么,简单表达了对她业务能力的认可,转而打给了杜萧。
从上次暗地里凶了人家小娇夫之后,钟南月整整一个月没理过杜萧。
杜萧在心里骂过他千万遍重色轻友的土狗,接通了电话,难免有些阴阳怪气,“呦,难为月贵妃还记得小王呢~”
钟南月喊了声“杜萧”,那头听出他语气不对,收了玩闹问他,“出什么事了?”
“我公司最近进来的几个人不太对劲,能帮我盘一下他们的底子吗?”钟南月问。
杜萧复职无望,不愿闲着,暂时在他二叔手底下供职,手头不算清闲。
他没有一口应下,沉了口气问钟南月,“你这怎么还牵扯上背景了?”
“不是什么违法乱纪的事,你别多想。”钟南月说,“我怀疑老人渣在我身边插了眼线,我这边动用社会人脉他会有察觉,所以需要你帮我确认一下。”
“父子俩搞得跟谍战剧似的,唉。”杜萧叹了口气说,“这事儿交给我吧,你别给自己那么大压力,他到底是你爹,不至于真拿什么过分的手段对付你。”
“他是不会对付我,”钟南月冷笑,“毕竟他喜欢男人,只骗到我妈这么一个蠢女人,生了我这么一个随他个性的小畜生,惹急了我给他来个一了百了他的皇位谁来继承。”
杜萧深深地呼了口气,说“阿月,不要这么说自己。”
钟南月浑身挂起了虚汗,想要呕吐,胃里空空的吐不出来,只觉得心口翻搅得难受。
“以后别再用劝普通父子那套话来劝我,不适用。”他说,“他不会对付我,但他会对付我身边人,江秋见是攀上了高枝才免遭一劫,可……”
他顿了下,咽下了后半句话,只简单说,“拜托你帮我查一查。”
杜萧忽然间明白了他到底在惧怕什么,“你不会是为这个才对小颜……”
“别问,”钟南月打断了他,“我自己有嘴,可以挑明的时候我自己会说。”
“也要能撑到柳暗花明那一天啊。”杜萧深深地叹了口气,“人等久了会倦的。”
钟南月那边呼吸顿了一秒,很冷地喊了声,“杜萧!”
“要真是你们家老爷子出手安排的,关系网一定埋得很深,只怕是没那么好查,我尽量下周之内给你资料。”杜萧说,“是我说错话了阿月,你声音听起来很紧绷,先别应酬了,休息一下。”
钟南月没来得及休息,可乐又敲了门。
可乐手底下最开始没带什么大艺人,就把目光投向了时尚圈,一个月下来把大梦手上固定的时尚资源拓展开了一倍不止,单说这点,大梦不佩服都不行。
钟南月之下这两位一姐之间时而暗流涌动互相搏杀,时而英雄惜英雄暗暗在心里给对方比赞,倒也怪有意思的。
可乐年轻漂亮会来事儿,浑身上下使不完的精力,永远光彩熠熠,永远在奔忙,哪哪都好,就是有点年轻躁动,做一点点事就不能叫人不知道,刚刚表现完自己挖到的艺人盘,又跑来炫自己拉来的奢品赞助,喊着让钟南月陪她去验收。
钟南月刚好也想出去透一透气,从展架上挑了把车钥匙丢给可乐,问她,“机车会开吗?”
“您去道上打听打听谁是京区一霸!”
可乐馋他那辆Fighter 好久了,钟南月宝贝自己的车,不给外人骑,可乐拿到车钥匙激动得当场踢了高跟鞋,“您等我换双鞋。”
跨上车之后她忽然疑惑,“您怎么不自己骑?”
“我累。”钟南月说,“你载我,走郊区外道,拿你最高的速度飞。”
可乐捡了个大便宜,没再多想,载着她追求刺激身体却不怎么行的娇软老板一路飞去了城郊外棚。
外棚从外面看像是个笨拙的蛋,内里却炫得人睁不开眼,奢牌新一季度服装基本都码在外棚这边,那些时尚设计师最舍得烧钱,服饰镶嵌都是水钻起步,主打款恨不得把海洋之心复刻下来镶满周身,有仙有纯有欲有野,陈列在一起美得人睁不开眼。
可乐兴奋得四处乱窜,钟南月对服饰不感兴趣,绕去了另一边看鞋。
工作人员见他盯着展架上一双金桔色的高邦运动款在看,上来介绍说是feign家新出的限量款,是家主老爷子的收山设计,全球只发99双,寓意和收藏价值都很高。
钟南月不怎么在意这些,淡淡听着没吭声,冲工作人员点头示意他去忙。
可乐验完服装,追过来问他在看什么,钟南月摇头说“没什么”,阔步走了出去。
他心情缓和下来了点,跨上自己的机车,冲可乐说,“你自己打车回去。”
这狗男人。
可乐在心里暗骂,扬起脸笑,“可以啊,我怎么都行,那您路上注意安全啊钟总。”
钟南月压下了头盔的面罩,视线转向前方的路面,挺随意地丢给可乐一句交待。
“那双feign,找颜雨的尺码给他送去。”
可乐:“……”你他妈把美女当免费司机,利用完了直接丢在寮天野地里,对帅哥倒是挺暖?
钟南月没关注可乐的表情,顿了下,又说,“别提我,就跟他说是品牌方看了他的广告喜欢他。”
可乐说:“好……”
钟南月飞驰出去,扬了她一脸的烟尘。
可乐呸了两口,把话补充完整,“好他妈奇怪的狗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