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哐当——
在火车撞击铁轨的声音之中，林悦又想起了韩常林出的那些面试题。
橘子树的花期，果子成熟期，采摘注意事项，病虫害如何防治，施肥有何讲究等等。
然后，桃树同样的问题来一遍。
许多知青当时就傻眼了，就算他们有些人下乡好几年了，但几乎无人真心想要修理“地球”一辈子，也就少有人认真钻研他们生活的那片土地和上头的作物。
最后的结果，社员与知青的比例四比一，晋明江就是那硕果仅存的一，那已经是极为难得的。
想到这，她侧过头，压着声音问韩常林：“你出那些题的时候，是不是打算让所有知青都通不过面试？”
“没有。”韩常林否认，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林悦心中怀疑打消，不由得冲他竖起了大拇指：“你那些题是挺厉害的，换我上去也得被刷下来。”关键是那些问题还让知青无法提出异议，毕竟罐头厂就离不开那些水果。
看着她翘起的拇指，上头的指甲光洁，透出淡淡的粉色，还有一个月牙，韩常林刷的起身，拿起桌上的军用水壶：“我去打热水。”
林悦收回自己的拇指，奇怪地看了眼韩常林大步走远的背影，觉得他不像是去打水，更像是急着去上厕所。
至于他会不会拿着水壶去厕所……反正她不用，跟她没关系。
林悦打了一个哈欠，窗外一片黑暗，现在是夜里接近凌晨的时间，但实际上两人上火车还不到一刻钟。
在火车站等候的时候就已经犯困了，这会林悦更抵不住困意。
夫妻俩没有买到卧铺票，好在现在不是春节，硬座车厢的人并不是很多，她跟韩常林坐的这一排座上没有旁人。
她将自己的包裹整理了一下，垫在肩膀与车壁之间，歪头睡觉。
她睡得很安心，不是因为她傻白甜地以为这年代淳朴得没有小偷，而是值钱的东西都放进了空间了。
听着咣当咣当的声音，她很快就陷入睡眠。
韩常林从车厢连接处打了一壶热水回来，就看到林悦的头歪靠在车壁上睡着了，被她当做枕头的包裹随着一声声的车轨撞击，在一下下地往下滑。
他将水壶放下，手臂伸过去，在包裹往下滑落的那一刹那，轻轻拿走。
“那男同志你想干什么？”
夜里昏暗的车厢里，旅客们几乎都陷入睡眠，陡然响起一声厉喝，许多人都被惊得睁开了眼，慌张的查看四周。看書溂
林悦也不例外，她被惊醒了，但因为之前的睡姿脑袋直撞向车壁，但没有嘭地闷响声，也疼痛。
她的头被一只手掌护住，她抬头对上了韩常林的眼睛。
“你个小偷，快把包裹还给人女同志！”
这时，有个人扑过来，抓住韩常林的胳膊，抢夺他手里的包裹，但扯了两下都没扯动。
韩常林转过身，冲着“见义勇为”之人说道：“同志你误会了。”
“误会什么？你手里还拿着人包呢！我就没见过做贼的有你这么嚣张的，大家都过来了，把他抓住送到乘务室。”那人高声喊道。
这一声招呼，四周的旅客都赶了过来，还有听到动静的乘务员也从前头的车厢赶过来。
林悦刚醒来是有些懵的，但眼下的场景容不得她再懵下去，赶忙起身，一手挽住韩常林的胳膊，一边冲围过来的人群说道：“你们都误会了，他是我丈夫。”
围过来的人群一下子止住脚步，面面相觑，然后一同看向“见义勇为”之人。
那是个年轻人，望着前头挽着手的男女，犹有些不敢相信：“你们真是夫妻？”
“发生了什么事？”乘务员拨开人群走了过来，锐利的目光扫向人群中心的三人。
“这是个误会。”林悦开口与乘务员解释，又拿出了她和韩常林的车票以及介绍信。
一刻钟后，误会解开，人群散了，乘务员叮嘱大家夜里睡觉也要看好自己的行李，便去下一个车厢巡视了。
那年轻人冲着夫妻俩很是道了一番歉，然后迅速地将自己的行李从别处搬了过来，坐到了夫妻俩对面的空座上。
韩常林的眉头皱了一下。
那年轻人讪笑地挠了下头：“大哥，我是一个人，夜里睡觉也不安心，所以刚刚才会误会大哥。现在我知道大哥是好人，所以我想坐你对面，也能睡个安稳觉。”
“大哥你不介意吧？”
韩常林：“……”
林悦看了眼韩常林，冲对面的年轻人笑道：“你都坐过来了，我们介意有什么用呢？”
年轻人憨憨一笑，从包裹里掏出两个青苹果递过去：“谢谢大哥大嫂，这苹果是云省昭通的，别看它皮是青的，口感可甜了，你们尝尝。”
林悦摆手婉拒：“你是要回家吧，带回去给你父母吧。”
“我还有呢，这两个你们一定要收下。”
年轻人很热情，拿着苹果就要往林悦手里塞，但被一只大手截住了。
韩常林截住那两只苹果，放到窗边的小桌板上：“我妻子夜里不吃东西，你收回去。”
韩常林的声音冷淡，面上更没有表情，那年轻人什么话也敢说，连连点头把苹果收回了包裹里，然后迅速裹紧自己的外衣，缩在窗边睡觉，连呼噜声都没有。
林悦不由得看乐了，转头看向韩常林，想看他是靠着什么吓唬得那自然熟的年轻人变成了鹌鹑。
整节车厢只开了两三盏发黄的灯，光线很暗，男人的脸越发显得轮廓分明，狭长的眼眸尤为出彩。
只是她刚看见他的眼睛，男人的眼皮一动，攫住了她的目光。
那一刹那，她的心跳骤停，感觉自己被顶级的猎食者盯住了。
但下一刹那，那种危险的感觉消失了，好似刚刚只是错觉。
“困了吗？靠我肩上睡吧。”男人温声问道。
心跳重新恢复，林悦抱着包裹拉开与他的距离：“我靠着车壁睡就行，你也睡吧。”
说完，往车壁一靠闭上了眼。
韩常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