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被两娃抱住脚，哭着求她别抛下他们，是个什么心情。
那确实是很复杂的心情，五味杂陈，但是她的手腕更是亟待解救，她疼得头上冒汗，低头对两娃道：“你们能先求求你们爹，叫他把我的手放了吗？我的手要断了。”
林悦这声音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两娃齐刷刷地抬头看向他们亲爹。
韩常林反应过来，立刻放开了林悦的手，就看见她的手腕上多了一圈红肿，而她手臂上的皮肤白得近乎透明，能看见淡淡的青色血管，这一圈红肿就显得格外清晰和丑陋。
韩常林知道妻子有多爱美和娇气，心里生出懊悔，开口道歉：“对不起，我……”
林悦吸着凉气握住疼痛的手腕，不再看韩常林一眼，低头对还抱着她双腿不放的两娃，无奈说道：“我没要走，我只是要去灶屋倒水喝，你们放开我的腿吧。”
听到她这话，两娃都松了一口气，一起放开了她的腿，大娃率先冲向灶屋：“娘，我去帮你倒水！”
二娃慢了半拍，赶紧倒腾起小短腿追上去：“蝈蝈等等窝，窝也帮娘倒水。”
“你们俩都别忙乎了，我自己去倒。”林悦冲着两娃说道。
但两娃都没有停下来，反倒加快了速度，尤其是大娃，一马当先，跑得跟风一般快。
二娃叫喊着追赶，好似在跟哥哥玩你追我赶的游戏，挂着泪水的小脸上满是兴奋的表情。
林悦：“……”
她叹了口气，抬脚往灶屋走，身旁的男人长腿一迈，速度极快，带起一阵风进了灶屋。
等她进去时，两娃仰头围着他们爹，双眼崇拜的看着他轻松地单手拿起暖水瓶，瓶口一倾，哗啦一阵水流，热气升腾中，搪瓷缸子就被倒满了。
“窝给娘端水！”二娃立刻朝搪瓷缸子伸爪子，但一只大手挡开。
“水烫，别碰。”
韩常林阻止了二娃，带着茧子的手端起搪瓷缸子，一转身对上林悦的视线，他的喉结动了一下，将缸子放在一旁的桌上，开口道：“水有点烫，放放再喝。”
“娘，娘，窝帮你吹吹，吹吹就能喝了。”二娃蹦跳着说道，哒哒跑向桌边，但这次又被大手按住了。
“你们俩去卧室看着三娃，爹要跟你们娘聊聊。”韩常林按住二娃，看向大娃说道。
大娃懂事的点头，拉着不情愿的二娃出去了，但出门的时候几次回头看林悦，一双小狗眼委屈巴巴的。
看得林悦心口发酸，安抚的话脱口而出：“娘今天不走。”
大娃的小狗眼唰地亮了，旋即又一黯，放开二娃蹬蹬跑回来，拉着她的袖子仰头说道：“娘，你哪天走的话带上我。”
“还有窝，娘也带上窝。”二娃蹦跳着附和，但一张小脸纯真又无辜，显然不是真的懂得这句话蕴含的意思，而是习惯性地跟随他蝈蝈，也是在跟他蝈蝈争宠。
林悦哑然失笑，但没有给他们回应，只朝他们挥手：“快去看着三娃吧。”
娘没答应也没拒绝，但娘笑了，大娃心里就当娘答应了，放心地拉着二娃跑了出去。
见小哥俩离开，林悦嘴角维持的笑意消散，拉了张椅子坐在桌旁，冲着一直盯着她的男人抬了下下巴：“不是要聊吗？聊吧。”
“还有，坐下来，我不想仰头看你，颈椎疼。”她抬手揉了下脖子，袖口滑下一截，露出红肿一圈的手腕。
被那圈红肿刺了一下，韩常林拿了一张椅子坐在她对面，再次张口道歉：“对不起，我不是用意伤你。”
林悦抬起眼皮瞧了他一眼，放下手臂轻笑一声：“很多家暴的丈夫，家暴之后也是这般跟妻子道歉的，可能态度比你还诚恳一些，然后下次继续。”
韩常林下颚线绷了一下，唰地起身道：“不会有下次，我保证。”
林悦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让他坐下来别让她犯颈椎病，然后拿起搪瓷缸子慢慢喝起来。
泉眼里的水就是好呀，不用加糖，喝起来也是甘甜的。
不过一缸子都快喝完了，男人还在沉默，林悦的肚子有点胀了，她忍无可忍放下缸子，冲着男人道：“如果你只是要跟我道个歉，那你就别再这磨叽了，走吧，去管教你那三个孩子。”看書喇
“三娃也快饿了，从柜子里把奶粉罐拿出来，你用热水冲了喂他。”林悦从口袋里掏出橱柜的钥匙，丢到男人身旁的桌面，发出当了一声响。
韩常林没有拿钥匙，他凝视她道：“按我们之前的约定，你不该对孩子们说出要离开的话。”
“我有说吗？是你自己误会了……算了，就当是我的错，我给你道歉。”她又晃了一下自己红肿的手腕，“咱们算扯平吗？”
韩常林望着眼前的妻子，忽然生出一种无力感。
他习惯了妻子的娇蛮，习惯了她的无理取闹。这种状态的妻子，他是有办法应付的，只要答应她的要求，再将工资和津贴，将身上所有的钱都给她，她就能消停下来。
若是她提的要求涉及到原则不能答应，他只需要用沉默表明态度，然后由她闹过一场，任由她发泄完脾气，这事也就过去了。
但这次回来，韩常林发现妻子变了许多，有时娇蛮，有时通情达理，还会冲孩子们笑。
他也发现孩子们身上的衣服都是新的，脸上也长了肉，孩子们对她更依赖了。
可是这变了的妻子，她不再索要钱财，又将自己主动上交的钱票全部退回来，也不再提各式各样的要求，他心底生出一种无法掌控事态，无法将她抓住的无力感。
但孩子们不能缺了母亲。
韩常林目光一定，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两只信封和一张存折，放到桌面上，推向林悦的方向：“这些钱还是你收着，我想将家里的屋子和院子都修整一下，你有什么要求吗？”
林悦摇头：“我没有要求。”同时伸手挡住了推过来的信封和存折，“你的钱你自己收着……”
“林悦。”
韩常林忽然喊了她一声，宽大的手掌扣住了她的手。